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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离世 ...

  •   陈澄从大排档离职了。

      蒋氏地产接连包了三天的大排档,但每天又不来人,只留下一句话,又给陈澄塞了一串电话号码,想要借此施压,陈澄抿唇,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大排档该赚的倒是赚了,但经理却有些犯愁,大排档本就做的是小生意,眼下流失了好多老顾客。

      偏偏,隔壁几百米处也跟风开了好几家大排档。

      经理心里那个嘀咕,更何况,这钱,赚的也就是个短期钱。

      一旦陈澄选择跟了大老板,这往后,还是得靠那些流失的老顾客。陈澄不跟,惹恼了大老板,大老板哪还会来包场。

      经理是个人精,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在听到保镖专门提到陈澄的时候,经理便已了然。

      第四天,陈澄一估计,在经理晦暗不明的视线中,他提出了离职。

      该走了。

      经理本就打算找陈澄试探个口风,这下,陈澄主动提出,经理也就没什么推辞地应了下来。

      无事一身轻。

      陈澄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到了陆远意家里,想到陆远意,陈澄又笑了笑。

      他们现在应该是确定关系了吧?

      陈澄双手插兜,将卫衣的帽子戴上,看了眼天色阴郁的天空,脚步转了个弯,去了城中村。

      陈冬还是和往常的老样子一样,但陈澄能看得出来,陈冬又老了不少。

      脸上没什么肉了,瘦的皮包骨,左手捂着腰间,偶尔还疼得轻轻地嘶口气。

      太疼了。

      陈冬轻啐了口,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再费老半天的劲儿点上,烟燃了,但陈冬已经没兴致了。

      他就拿着那根烟怔怔地看了许久。

      陈澄来得时候就看到陈冬举着烟,烟头上攒了许久的灰烬正一点点往那件白色,但因洗了好多遍,有些发黄的老头背心上落。

      陈澄也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他勾了个小木凳坐下,看着天上的云一点点聚拢,乌压压的。

      要下雨了。

      陈冬咳嗽了几声:“陈澄,你现在是在哪念书着。”

      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破了院子的寂静。

      陈澄有些诧异,他看了过去:“津城那边。”

      陈冬蹙眉,又咳了声:“老...我知道,哪个大学。”

      脱口而出的老子难得的换成我,陈冬压下喉咙上的涌上了铁锈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陈澄沉默了几秒,脚尖轻碰,还是没瞒着:“清大。”

      “哪儿?”陈冬接连咳了好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陈澄来了许久,陈冬这才仔仔细细看了过来。

      陈澄的表情很淡。

      陈冬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后又了然。

      他咳得更大声了。

      “好啊,清大好啊。”陈冬眼角闪过几抹红光。

      出息了啊,陈澄。

      “你爷爷,以前也是个学习好的。”陈冬费力地说了声。

      陈澄的爷爷,那一代人太苦了,好不容易活下来,没过几年就没了。

      陈冬没什么印象了。

      他唯一记得,那个炊烟袅袅的午后,奶奶从那两间屋子里走出来,高高念了句:“冬子回来啊。”

      “奶奶给你用铁勺炒鸡蛋。”

      陈冬一年也就过年那几天能吃到一个鸡蛋,听到奶奶喊他,陈冬跑了起来,兴奋地应了声,朝那两间房子跑去。

      “奶奶。”陈冬喃喃地念了声。

      之后,陈冬没再说什么,手里拿着的烟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也没反应过来。

      天上的乌云聚拢地越来越快,喧嚣着,云涌风起。

      雨丝从天空上斜斜地落下,陈澄拍了拍身上的灰,叹了口气。

      “要下雨了,回房间吧。”陈澄嘱咐了两句,起身,将小木凳拉到屋檐下,见陈冬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陈澄试探地叫了两声。

      “回房间了。”

      没人回应。

      陈澄心底猛地觉得不对劲,暗骂了声,凑近。

      陈冬脸上挂着一抹笑,眼睛轻闭。

      陈澄愣在原地。

      陈冬,走了。

      雨点开始从天空上断断续续地落下,陈澄站在院子里,忽地有些恍然。

      怎么就走了?

      上次从医院出来后,陈冬就暗中给自己规划好了一切。

      他知道自己那个弟弟早就瞄上了城中村这两间房子,便悄悄的把房子卖了。

      贱卖的钱不多,陈冬拿了一部分的钱提前安排了殡仪馆,人走了还没一会,殡仪馆的电话就打到陈澄手机上了。

      剩下的钱则给了陈澄,娶妻也好,随便干点什么也罢。

      隔壁的李婶唏嘘了几声:“你爸病了,这辈子才想起个你。他说他这辈子对不起你,他没这个脸,人走了还要麻烦你。”

      李婶拍了拍陈澄的肩膀:“明儿个给你爸烧个香,好孩子,过去的事也该了结了。”

      李婶嫁过来后就住在隔壁,陈冬结婚的时候,李婶还来吃了席,喝过喜酒。

      后来,两口子闹得乌烟瘴气的,鸡飞狗跳,却苦了孩子。

      陈澄怔怔地拿着那张存折,陈澄休学后打给陈冬的每一笔钱,陈冬都存了起来。

      陆远意赶来城中村的时候,陈澄正坐在檐下,静静地看着雨滴落在已经湿透的砖块上。

      见到陆远意,陈澄朝他招了招手,又从角落里拉了把椅子,招呼着陆远意坐下。

      “节哀。”陆远意将椅子拉近,又把自己从家里拿过来的外套给陈澄披上,陈澄的衣服半湿,本就有洁癖的陈澄却像是没发现一样,眼神有点木然。

      陆远意将陈澄的手拉过,指尖冰凉,他心底唉了声,指尖轻轻揉着。

      大意了,出门前怎么没想到带些个暖宝宝来。

      陆远意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保温杯,倒了杯热水递给陈澄:“乖宝,喝点吧。”

      陈澄勉强地朝他笑笑。

      他指着院子里的大缸:“陆远意,那水缸后边有把木头做的枪,我小的时候吵得很,缠着他整整一个月。”

      陆远意将陈澄的肩揽过。

      “突然有一天,他回家的时候,扔给我一把小木枪。”陈澄说,他笑了起来,眼里却没什么光,“我高兴坏了,到处和人炫耀。”

      “后来,他每次打我的时候,我都会想,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有些人不会做父母还要当父母呢?”

      陆远意摸了摸陈澄的脑袋,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陈澄攥紧陆远意的衣服,眼里的光明明暗暗:“陆远意,我现在不需要了。”

      “不需要他们的爱了,我也不恨他了。回来,只是想送他最后一程,还了那些年的恩情。”

      陈澄在陆远意怀中蹭了蹭,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可怜巴巴小松鼠。

      “陈澄,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陆远意认真地说。

      陈澄眼睛红红的,但这一次,他没有哭。

      身体上扎了刺,拔干净,还会留下淡淡的疤痕。

      但过往挨过的刺,却会在某个未来,卷土重来,受伤的人明明是摔了一跤,却总念着当初被刺扎了的感觉。

      陈澄一直知道。

      他在心里轻念:陈澄,你还有你自己,大胆往前走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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