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合集》白日捞月

4、１.４

　　第4章
　　那人顿时一喜，心虚一扫而空，反唇相讥：“你们队长不也同意……”

　　沈柯冷冷道：“没人逼你回去，你现在就可以下车。”

　　“我，你，”那人一愣，有些慌了，强撑着辩驳，“军方说过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民众，你不能赶我下车……”

　　他身边的队员赶紧打圆场：“他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别的意思。”

　　小周眼含嘲讽：“异种是被池先生劝离的，就算记仇也是找他报复，找不到你们头上是吧？聪明人指了活路不照做，自以为是就算了，还拿别人当傻子。”

　　“还有你也一样，对自己有好处不吭声，现在知道说话了，怎么，刚长的嘴？”

　　挨骂的两人脸色难看，飞天队队长刚想说话，被小周指桑骂槐，不得不把嘴闭上，本就因为受伤脸色不佳，这下更是青白交替。

　　沈柯没有阻止自己队员，立场昭然。

　　池赴星手指在膝上轻点，有些意外特别行动队的人会为他出头。

　　“是我没管好队员，沈队，池先生，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我伤得太重。”飞天队队长见他们发火，对着那人轻斥，“胡闹，还不快向池先生道歉！”

　　池赴星半倚半靠着座椅，小周骂人的时候他饶有兴致地听着，飞天队队长教训队员，他也好脾气听完。
　　然后朝着车顶抬了抬下巴，悠闲道：“刚才异种跳车顶上你们都没听见？”

　　飞天队的人一愣，沈柯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池赴星笑着摇头：“实力不行啊，不过，它应该听见你们说话了。”

　　这只异种听得懂人话，包括飞天队队长在内，开过口的三个人脸色骤变。

　　池赴星欣赏完，和气道：“有些事，沈队不能做的，我可以。”

　　他没有疾言厉色，那人眼皮却狠狠一跳，肉眼可见得慌了，张嘴就要道歉：“对不……”

　　池赴星截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别叽叽歪歪，听着烦。”

　　那人连忙闭上嘴，怕惹怒了他，下一秒就被扔出去给异种，求救般看向自家队长。

　　但他的队长避开了他的视线。

　　－

　　很快，一行人回到之前的地方，池赴星挑眉：“你们谁去换轮胎？”

　　异种就在上面蹲着，飞天队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主动站出来的。

　　沈柯小队原本还会看在他们都是伤员的份上帮忙，这下子谁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池赴星也不急，两手插兜，长腿一迈率先下车，沈柯紧跟在他身后，目光戒备地注视周边。

　　飞天队的队员悻悻地下车，飞快取下备胎直奔改装车，动作倒是很利索。

　　就在这时，白门再次出现，走起路来安然稳步，两只前爪一搭，竟是朝着池赴星作了个揖礼。

　　池赴星一愣，随即失笑，这可真是……怪有礼貌的。

　　“不用多礼。”

　　沈柯满脑门的疑问简直要化作实质，硬是憋住了没问。

　　池赴星看到那只羊熊还趴在被它自己砸出来的坑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白门歪了下头，然后走到坑边，爪子上白光一闪，出现一根寒光湛湛的长……刺。

　　两个前爪合握住刺的末端，一下子蹦到羊熊的背上，爪中长刺毫无留情地将它贯穿。

　　“吼——！”羊熊徒劳地抖了两下，又不动了。

　　异种会使用武器？这东西又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沈柯心惊肉跳。

　　白门稳稳站在羊熊后背，一只爪子仍握着刺，另一只抬起来对着池赴星晃了晃。

　　池赴星：“？”
　　虽然他是神秘民俗爱好者，但也没有跟神秘生物交流的经验啊！

　　白门要是目露凶光，池赴星还能猜测它是想借此彰显武力威慑他，但这无辜中带着骄傲的眼神……

　　“啪、啪、啪。”池赴星抬手给它鼓掌。

　　沈柯：“？？？”
　　他没看明白为什么突然鼓掌。

　　——或许池赴星的异能之一是可以解读异种的行为意图？

　　沈柯的视线在池赴星和异种之间来回游离，心里琢磨，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不再犹豫，跟着池赴星啪啪鼓掌。

　　白门茫然地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的爪子，然后改晃为招。

　　沈柯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原来你不懂它的意思。”

　　池赴星：“……现在懂了。”
　　这意思，应该是让他放心过去看。

　　他觉得自己这次没理解错，当真提步走了过去。

　　走了两步，池赴星突然想起坑里那玩意在这个世界被称为污染物。

　　污染物，顾名思义就不是好东西。

　　池赴星默默回退几步，轻叹：“……我就不过去了，站这看就挺好。”

　　车停这里，沈柯也站这里，距离应该是安全的。

　　－

　　一会功夫，飞天队的人已经把轮胎换好，迅速缩回了装甲车。

　　沈柯不知道池赴星究竟要怎么做，只问：“要我帮忙吗？”

　　池赴星上了改装车，粗粗一瞥，后座残留些许血迹。他启动车子，油门、刹车、离合……基本功能都一样。

　　“不用，一个人足够了。”

　　白门已经熟练地趴在轮胎前面，车子往前一冲，车身只颠簸了一下立刻刹住。

　　池赴星刹车、熄火、下车，一气呵成，从上车到下车不过短短几十秒。

　　沈柯眼睁睁看着车轮从异种身上压了过去，瞠目结舌。

　　池赴星屈膝蹲下。

　　白门嘴边挂着血迹，地上也有一小滩血液，还有几根刺。它没再团成刺团，而是展开摊在那里，活像被压成了一张刺饼。

　　据《四大门》记载，白门修炼到一定时候就要度关，简单来说它们会主动找车辙，等着被车压，被压完还活着，就是成功度过一关，死了就小命玩完。被车压过三次还没死，就算是修炼有成，得道了。

　　池赴星只压了一个轮子过去，刺猬既然还活着，应该就是成功度关了，他趁机观察神秘生物。

　　瞧着弱小……不对，不太小，体型还挺大，毛色倒是比之前白了许多。

　　还能一秒漂白？
　　池赴星：“还好吗？”

　　白门睁开眼，抬起脑袋轻点，眼睛很有神采，含了一汪水，湿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滚下两行清泪。

　　废土世界，野外人迹稀少，车辆也罕见，就算找到了车辙，趴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等得到车，也难怪这刺猬先是守着飞天队的人，后来又紧跟着他们不放，还被当做敌人打，要不是实力够强，早就死得扎扎实实。

　　也是够倒霉的。

　　池赴星想到同样倒霉的自己，感同身受，摇头叹息道：“可怜啊。”

　　刚走到他身后的沈柯：“？？？”

　　没记错的话，这异种是被你撞成这样的，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看也看了，池赴星满足了好奇心，主要是亲眼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之后，半遮半掩、口耳相传的神秘感消失殆尽。

　　“我走了。”他跟白门打了声招呼，直起身准备离开。

　　转身的时候裤脚突然被轻轻拽住，同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细的呜咽，还有若有似无的说话声。

　　说话声？
　　池赴星肌肉一瞬间绷紧，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瞧见。

　　幻听了？
　　他问沈柯：“你有听到谁说话吗？”

　　沈柯立刻提高警惕，谨慎地环视一圈，摇头否定：“没有。”

　　“是我。”白门抽泣了下，抹了把泪，把自己脱落的刺拢在一起，推到池赴星身前，“这些送给你。”

　　池赴星这下听得真切，瞳孔一缩。

　　而他身边的沈柯，对刺猬说人话这一异常现象毫无反应。

　　——四大门附于人身不易，开口说人话更难，修炼到一定的道行后，能够化为人身。

　　在自己记忆里找到刺猬说人话的理论依据后，背后那种毛毛的怪异感淡了许多，池赴星重新生出兴趣。

　　刺有七根，长短不一，但基本都在一掌上下，触感微凉。

　　池赴星侧头问沈柯：“它是想送给我？”

　　白门慢条斯理地点头：“嗯嗯。”

　　沈柯：“它点头了，是这个意思没错。”

　　池赴星：确定了，只有他能听见刺猬说人话。

　　刺的威力他见识过了，是好东西，池赴星捡起来往兜里一塞，礼貌道谢。

　　白门又抬起自己的爪子，遥遥指向污染物，问道：“那个你要吗？也送你。”

　　“那只熊？”池赴星问道。

　　白门点头。

　　能把污染物送他，想来污染物也有用处。但池赴星拒绝了：“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那，那你顶仙吗？我可以做你家的保家仙，”白门两只爪子搭在一起，期期艾艾，想到什么，忽然斩钉截铁道：“四大门里，我们白仙保佑发财的能耐最大！”

　　池赴星掀了掀眼皮，没搭话。

　　他自己尚且对中央基地一无所知，带只异种回去给研究院送材料吗？

　　而且，它的态度过于殷勤了。

　　沈柯听着他们一来一回对话，沉默了一会，问道：“池先生，它最后一句叽叽叽叽叽叽是什么意思？”

　　池赴星起身，从容不迫：“哦，没听懂，可能是跟我们道别吧。”

　　“是吗？”沈柯觉得他这次也理解错了，“道别不用叽这么多下吧。”

　　裤脚再次被拽住，池赴星垂眸注视着白门，忽然道：“它受伤了，你不想把它带回去吗？”

　　白门双眼亮晶晶，连连点头。

　　“你想带它回去养伤？”沈柯劝阻，“异、它们不可控，基地里不能豢养。”

　　白门正要反驳这个人类的说法，就听到池赴星轻笑了下，平静道：“不是，带回去切片做研究。”

　　白门：“？？？”

　　它呆呆地松开爪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金光闪闪的人类。

　　沈柯：“……”它显然听得懂。

　　异种真的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