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弃妇的罗刹公主殿下》雪脂蜂蜜

2、第 2 章

　　张田氏是被人摇醒的，睁开眼，看到了一位长相憨厚，身着劲装的姑娘。
　　姑娘捧着一套衣服，朝她亲切的笑：“小娘子，把衣服换上，吃饭了。”
　　张田氏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身上的血污已经被人擦干净。旁边不远处还躺着另外几个妇女，还有孩子。
　　姑娘拿来的衣裳极好看，是套粉色的真丝儒裙。
　　张田氏穿好衣裳，犹犹豫豫地问姑娘：“姑娘，请问救我的女侠在哪里？”
　　姑娘笑了：“女侠？什么侠客能剿灭山匪？救你的是镇国公主殿下。这帐篷，还有这些衣裳，都是殿下让出来给你们用的。”
　　张田氏吃了一惊。
　　镇国公主姬长平，当今皇上的姐姐，紫微军统领。自从皇上登基以来，镇国公主平叛内乱，抵御外敌，战无不胜。但她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听说，她身高八尺，熊背猿臂。听说，她每天要啃一条生猪腿，喝一碗人血。听说，她粗暴乖张，喜怒无常……
　　总之，人们都叫她“罗刹公主”。

　　篝火边，姬长平坐在大青石边看着火光出神。清冷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无比莹润，墨黑的长发搭在肩头，泛着幽幽的光，长长的墨蓝色衣摆顺着青石流淌。满是繁星的夜空下，她美得像幅画。
　　什么罗刹，如此风流人物，分明是神仙嘛。
　　张田氏看得出了神，直到侍女叫了她一声才反应过来，晕晕乎乎地跟在侍女身后走到姬长平面前跪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见过公主殿下，多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姬长平看向她，眼眸里映着安静的火光：“你是大燕子民，本座自然应当救你。”
　　柔和的声音，像风掠过竖琴，却听不出情绪。
　　张田氏心弦一动，她不顾尊卑，抬头看着姬长平，鼓起勇气请求：“公主，我是被我夫君踹下马才被山匪抓住的。求公主下令，让我与我夫君和离。”
　　姬长平垂眸：“人伦纲常乃我大燕立国之本，本座虽是公主，亦不能令你夫妻和离。”

　　开什么玩笑，难不成自己还要同那个混蛋夫君过？
　　闻言，张田氏悲从中来，嘴一张就开始放声大哭。
　　她十四岁嫁人，如今不过十六岁，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奶气，哭起来的时候声音更是清清脆脆，像极了黄莺，撕碎了寂静的夜色。
　　好吵的女人，当着公主的面，怎么说哭就哭？周围的侍卫们个个嘴角抽搐。
　　姬长平拿起拨火棍，在地上默默地写了好几遍“爱民如子”，这才拍了拍身边的石头：“别哭了，你且过来。”
　　听她这么说，张田氏噘着嘴止住哭，抬起袖子蹭了蹭鼻子，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扭头看着她。
　　稚气未脱的巴掌小脸，灵气十足的眸子，唇边一颗小痣，脸庞上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姬长平抬手，刷刷两下拭掉了张田氏的眼泪，又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颗糖飞快地塞进张田氏的嘴里，轻声问：“好吃的，梨糖。”
　　她语气轻柔，表情也很柔和。她根本不像罗刹，她真好看。
　　张田氏抽噎了一下，看着姬长平的脸，小声道：“好吃。”
　　姬长平问：“你可有名字？”
　　张田氏点点头：“我是张田氏。
　　“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张田氏忙挺直脊背，朗声道：“我叫麦麦。”
　　姬长平认认真真地说：“麦麦，世道艰难，女子生存不易。像你这般柔弱，你会饿死，冻死，被人欺负死。”
　　她有这么“柔弱”吗？公主殿下太不留情面了。
　　麦麦争辩道：“我能养活自己，我可以织布绣花卖，我可以去大户人家帮工，我可以……”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小了下来。
　　她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可前几年娘亲离家出走，爹爹很快就续弦了。后娘和她互相看不顺眼，要是自己和离回娘家，后娘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自己。再说，织布多累呀，绣花多费眼睛，她这么漂亮，去大户人家帮工，要是人家老爷看中自己，非要纳自己为妾怎么办？
　　好半天，她垂头丧气，小声道：“我不和离了。”
　　姬长平缓缓道：“回去睡吧。”

　　闻言，麦麦站起身，又仔细看了看姬长平的脸。忽然，她来了精神：“公主殿下，您的嘴唇破皮了。”
　　听她这么说，姬长平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你等着。”说着话，麦麦转身跑进了旁边漆黑的树林，没多久，她又欢欢喜喜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片叶子，“找到了。”
　　姬长平拿起拨火棍，问：“什么东西？”
　　麦麦跑回她身边坐下：“野三七，这个治嘴唇破皮可灵了，我帮你涂。”
　　短短片刻，她仿佛将一切不悦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咧着嘴笑，露出了两排可爱的贝齿，一双眼睛弯得像月牙儿。
　　真是小孩子心性。
　　姬长平沉吟片刻，将身体往前探了探。
　　见对方允许，麦麦捏碎叶片，像画画一样，将叶子汁一点一点描画到姬长平的嘴唇上。
　　一笔，两笔……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笔笔像是画到了她自己的心坎上，痒痒的，犹如小猫在抓。
　　鬼使神差的，她忍不住开口：“公主，您真好看。”
　　姬长平一愣。

　　就在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带着几个黑衣侍卫，押着一个外表凶悍的男子走了上来。
　　书生一欠身：“殿下，匪首李文忠抓到了。”
　　没等他话说完，被人押着的李文忠就大声道：“公主殿下，我愿带我的兄弟们接受招安……”
　　山匪李文忠，号称天王转世，座下有两百名猛将，控制方圆百里无数村庄郡县，逼百姓定期缴纳“安家钱”。听说，前阵子他带人劫了福江郡，杀了郡守，活埋了两千余人。
　　麦麦十分好奇，她伸长脖子，刚想把传说中的大匪首看个清楚，身旁的姬长平随手一挥，手中的拨火棍箭似的飞出，刺穿了李文忠的眉心。
　　顿时鲜血飞溅，李文忠往后一仰倒地，片刻便没了动静。
　　姬长平轻声吩咐：“拖到福江郡，曝尸十日。”

　　话音未落，旁边的麦麦两眼一翻，身子一歪，载进了她怀里。
　　姬长平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有些不解：“她病了？”
　　书生轻咳一声：“大概，吓晕了。”
　　闻言，姬长平立刻手一扬，像扔球一样，干净利落地将麦麦丢进了身旁侍女的怀里，然后问书生：“看你的样子，有话想说？”
　　书生拱手道：“殿下，国师有令，所有山匪，愿意接受招安者，一律既往不咎。”
　　“招安令施行五年，匪患越闹越大，真可笑。”姬长平站起身，走上前，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李文忠，脸上柔和颜色褪去，“这些东西残害百姓无数，还妄想招安？慕容迁，传令下去，在册匪首全部斩杀，不受降。”
　　名叫慕容迁的书生低头应道：“喏。不过，要是让国师知道……”
　　姬长平斜瞥向他：“那又如何？”
　　慕容迁忙道：“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