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之下》笑十六

1、第一章 白开水

　　审讯室的灯光有些惨白，投在你对面的警察和你没有血色的脸上，所有人的五官下都被拉出长长的浓郁阴影，像是非黑即白的滤镜，加在了这一审判的地方。
　　你透过一旁的单向玻璃，黑漆漆的，让你无法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人在看着，你一时感到十分羞愧，但是很快，你想起与她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像是淬了毒一般弥漫到四肢里，甜蜜感麻痹了你所有的思想，使你有勇气望向对面的、外面的警察。
　　你没有错。
　　你这么认为。
　　爱情有什么错呢？
　　·
　　手机铃响了，把你从无梦的黑暗中拽醒。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烦躁和尖锐与深夜归家未睡足的强烈睡意激烈地撞在一起，蹂躏着仍困乏的神经。
　　你伸手摸索床头柜，却不小心撞倒了竖起来靠墙的充电宝，旁边妻子略重的呼吸声一滞，随即发出了几声含糊不清的鼻音，却几乎被铃声覆盖掉。
　　大脑仍然恍惚着，你在一片慌乱地寻找着噪音的源头。终于，你摸到了那个冰凉的方形，在屏幕光的刺激下眯起眼睛，艰难地按下“十分钟后唤醒”的选项，准备赖会儿床。
　　但是妻子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今天你送他们上学。”
　　你张开嘴想反驳什么，但为了避免又一场争吵的爆发，你只是舔开干裂到黏在一起的嘴唇，重重地“嗯”了一声。
　　于是，你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敲开儿子的房门，与他一番斗智斗勇后终于赶他去了卫生间，然后你也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去买早餐。只是在镜子前的时候，你停下来凝望了一会儿那两个又重又大的眼袋，黑眼圈里是长期没有得到充分睡眠的疲惫。
　　可你来不及为自己哀叹两声，因为儿子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浪费了你很多时间，你得在十五分钟里买好早餐，并把车里的暖气打开，在儿子上车前把里面打暖。
　　你顶着一副有些邋遢的样子出了门，又在楼下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儿子姗姗来迟，你将他匆匆赶上车，熬过上班高峰期的堵车，终于卡着点到了学校。
　　在儿子下车前，你想给儿子一个拥抱，但他躲开了。
　　做完这一切后，你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视野泛白，脑袋里是一阵阵的钝痛，空的肚子也开始疼了起来……各种问题在身体里叫嚣着，像是要把整个人撕裂。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坐在车里，经历着每一个中年人都应该经历的压力与崩溃，一直到退休，然后迎来子女问题，或是为自己此时挥霍身体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就是生活。
　　你凝视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口，突然想起他没有和小时候一样跟你说“Bye”，叛逆期把他越推越远。
　　然后你想起妻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你说过“早安”，婚姻冲淡了年轻时的心动，只剩下不耐和不幸。
　　之后是公司，想必今天的工作已经发到了你的电脑上，等着你熬到半夜完成，但业绩仍旧平平无奇。
　　这就是生活。
　　它平淡，它一尘不变。
　　你难受，你煎熬，你一眼望不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