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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再不会上你的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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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言说的心思从心中生出,缠绕于骨缝,却只能被压制。
意识到这想法的褚曜瞳孔微缩,握紧手。
低头却对上仰着一张脸毫无知觉看着他的乔姒。
少女眼尾泛着红,黛眉微蹙,眸色潋滟如春,望向他的目光澄澈。
他面色越发阴沉,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与此同时,丝毫不知道他想法的乔姒,看着他久久不动,脸色还这般难看,心中有些忐忑。
她忍不住的咬住唇肉,难不成,这苦肉计太浅薄了?
不应该啊,往日用这招,这家伙虽然面冷,可到底还是会有所动作。
栏外有风骤起,吹动着杏树,泛黄枯叶随风飘落,落在少女乌黑的发上。
乔姒浑然未觉,只是眼神微暗。
想着此计不成,下次再来,她瑟瑟收回手略带失落的语气道:“不过,不过是些许小伤,随便——”
她话语未完,收回的手陡然被人捉住。
“这般可怜兮兮,旁人知晓还以为朕苛责你。”
褚曜脸色冷淡,只是吩咐着下头的王如春将伤药膏拿来。
王如春虽不解其意,可立刻差人去了太医院。
知道是陛下要,下头的人一刻都不敢的送了来,由王如春送上去。
一上去就瞧见两人一坐一站,陛下还牵着那乔二姑娘的手呢!
王如春暗叹一声,面上却一言不发,将东西送到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要不说他能从先皇时期走到如今,顶顶的有眼色。
瞧着褚曜并没有那般冷漠如冰,乔姒心下松了好大一口气,面上羞涩的勾起唇角。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多谢陛下,陛下真好。”
说着她就准备从褚曜手中接过那瓶药膏,可扑了个空。
她眼神微闪,面上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陛下?”
站在面前的郎君实在高大,乔姒只觉得脖子都要望酸了。
而他又恰好站在顺光的地方,光线十足耀眼,让人睁不开眼。
落在褚曜眼中就是,女郎长睫不停的颤动,不敢直视他,只偶尔看他两眼。
似是害怕。
“陛下,妾身自己来就好,不必,不必劳烦陛下。”
说到后面的时候,感受到他的眼神,女郎的声音霎时弱了下去。
褚曜盯着她,神色漠然,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药瓶。
“怎么,还想为他守身如玉不成?”
以前婚约尚在的时候,连比这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如今倒是知道避嫌了。
面前的人思绪跳跃实在太快,乔姒差点没跟上,只能思索着如何回话。
而落在褚曜眼中就是沉默应对,默认了他的话。
他冷笑一声,握着人的手忍不住用力。
想着牢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身材瘦弱,肤色白得跟女人一样,哪一点担得上男人二字。
可偏偏乔姒如此喜爱他,喜爱到宁愿为了他的前程,愿意入了宫,对他虚以委蛇。
如今做出这副男女有别的模样,不就是为了贺家那小子吗。
扭曲的妒忌如毒蛇,在翻涌,叫嚣着要将人碎尸万段。
手腕被禁锢着无法挣脱,乔姒只觉得腕骨被挤得疼得要命,也没空去想褚曜的心思。
她拍着褚曜的手想要收回手,“疼,疼!”
女郎的喊疼唤醒了他的神思,看着她黛眉紧皱的模样,褚曜下意识松开手。
只见得原本白皙无暇的肌肤上多了几道显眼的红痕,难以忽视。
他失控了...
以往在褚家时,他被教导君子之风,克己复礼。
可自从入宫夺位,手中沾了无数人命。
压制在心中的嗜血本性便再也控制不住。
他忍不住想,或许他生来就不是乔姒喜欢的那种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他的皮囊下,是肮脏,不见天日的恶意。
...
乔姒本还想借此做苦肉计让褚曜生出愧疚,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捏住这一点继而打破男人对她的防备。
谁曾想,下一刻褚曜将药膏扔在她怀中,劈头盖脸的留下一句。
“乔姒,朕不会上你的当。”
紧接着转身大步离开,头也不回的出了杏花春馆。
徒留乔姒一个人坐在原地,有些茫然。
这家伙,怎么当了皇帝,越来越不正常了。
...
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尤其是如今后宫就这么一个人,多少双眼睛都看着。
眼见着陛下进了杏花春馆,本以为那乔二姑娘受宠,谁曾想不到两刻钟的时辰,陛下就气冲冲的出来了。
一时间,乔姒惹怒陛下被陛下厌弃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后宫。
彼时太后还在喝着汤药,听见这话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一瞬,旋即恢复了平淡。
“看来,皇帝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旁边伺候着的柔敏闻言心中暗喜,道:“谁说不是呢,表哥定然不会喜欢那狐狸精似的女人!姑母,我瞧那乔姒就是个不安分的,您可要好好训诫一番才是。”
太后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笑,感慨道:“哀家老了,这后宫到底不是哀家管的,到底得有个皇后才是。”
柔敏从小就被家中万千娇宠,自然想要的也是这天下女子中最尊贵的位置,以为太后是在暗示。
她忍不住红了脸,笑着和太后撒娇哄人。
“姑母才不老呢,姑母风姿依旧。”
太后笑了两声,有些疲乏,“好啦,哀家也乏了。”
柔敏眨眨眼识趣的说着告退的话。
看着柔敏离开,俄顷,太后轻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到底是不堪大任。”
可偏偏娘家的嫡支中就这么一个适龄的女孩。
旁边的嬷嬷知道太后心中所想,出着主意。
“不妨看看旁支的,左右都是于家的,选个聪明伶俐的辅佐郡主,也算是两全之法。”
太后揉了揉额头,“再看看吧,不是还有个乔二姑娘在宫里头没封吗,如今总要笼络了多双眼睛也好。”
如今皇帝冷落,后宫多是捧高踩低,那乔姒若是个聪明的,也该知道,宫里多的是去处。
事情多了,思考得也多,太后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嬷嬷有些心疼道:“总归是苦了娘娘,要费这些心力。”
太后闭着眼,神色倦怠。
“咱们这位皇帝,性子可是喜怒不定的,若是我的珍儿还在,哀家何至于此。”
嬷嬷听到太后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忍不住唏嘘一句世事无常。
珍儿是太后的孩子,当年最有望成为储君人选,可惜不过七岁,就因为敏症夭折了。
本以为先帝无子,结果没成想还有个沧海遗珠,一出狸猫换太子,让个宫女之子捡了皇位。
可惜如今,说再多都是空话了……
——
昏暗的地牢内
冷寒的铁栏上染上了斑斑血迹,瞧着瘆人。
贺青坐在杂乱的稻草中,靠着墙,往日俊朗的眉眼蒙上一层黯然。
明珠蒙尘般,看不出昔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望着手中握着的绢帕,忍不住想到乔姒的面容。
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会不会觉得是他失信了。
那日他回去就求着父亲下聘,未曾想第二日,宫内的金吾卫竟来了,说是府内与逆王有干系要严查。
不仅他,就连父亲母亲都进了地牢。
虽进了这里不像寻常犯人那般受罪,可到底也不似平常那般好受。
出神之际,铁锁骤然响动,贺青收回心神,下意识将绢帕塞进袖子,也没起来,想来又是来带他去问话的。
只是不曾想来的是个生面孔,不是狱卒,是太监。
站在门口的王如春笑眯眯的看着这位小郎君,心中涌出可惜。
他笑道:“贺郎君来此恐有半月了吧。”
贺青警惕的没回话,只是看着他,想要看他说什么。
王如春也不恼,只是拢着手继续说。
“想来长辈只怕惦念了,如今圣上开恩,当即就能将您释放,还有一同进来的贺氏族人。”
听到能被释放,贺青眼睛一亮,瞬间站起身来,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
王如春点点头,从旁边人手中拿过一封卷轴,在贺青面前缓缓展开。
“只需要贺郎君在此婚书上签字画押即可。”
“...”
半晌沉默,紧接着是贺青近乎失声的质问。
“婚书?!”
这份消息犹如当头一棒,让他脑袋里面充斥着嗡鸣声。
“陛下,陛下为何要这样做?!”
贺青眉头紧皱,有些不知所措,下一刻又面向王如春,将自己心头的想法说出来。
“还请公公替我告知陛下,贺某已有心上人,此生非她不娶,多谢圣人好意。”
说到非她不娶几个字的时候,郎君的眼神分外的坚定。
若是遇上先皇那般爱点婚配的,自然会有转圜,只可惜,这位贺小郎君,心头惦记的是不该惦记的人。
王如春奉行的是天子命令,这事就没有办不好的选择。
他依旧是方才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多了几分凉薄和威胁。
“贺小郎君说笑了,说来这永昌县主聪颖伶俐,与贺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这门婚事可是圣人御赐,令尊得知后也很是高兴呢。”
一番话,话里话外都在警告着贺青不要不识好歹。
贺青也听明白了,他没选择。
要么签下婚书全家得救,要么抗旨,再离开就不知什么时候。
他的脸色一瞬苍白,有些不甘心。
“可我贺家是清白的,与那逆王分明毫无瓜葛,陛下器重我兄长,应当也是知道的啊。”
他搬出兄长,企图如此说服自己。
王如春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灰尘,慢慢悠悠道:“令尊年纪大了,到底盼望着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这地牢待久了,也不吉利是不是。”
“再说了,贺老侯爷听到这门婚事可是高兴,俗话说父命之命,媒妁之言,小公子,何必如此倔强呢,签了婚书,前程美人,鱼和熊掌兼得啊。”
一番话软中带硬,叫人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贺青哑然失声,俊脸苍白。
父亲,父亲昨儿分明同意了他的话,怎么会一夕之间就改了想法?
除非,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原地一瞬间安静下来,王如春看着人也不催促。
左右一个女人和全家的前程性命,谁都知道要怎么选。
而这位贺小郎君又是出了名的心软孝顺,自然舍不得高堂受罪。
事实也正如王如春所料,贺青此刻心中可谓是天人交战,两边都割舍不下。
地牢处于低处,雨水稍微大些,便会顺着上头的砖缝渗透。
如今酷暑,地牢闷热如蒸笼,偶尔还会有老鼠乱窜。
他母亲向来体弱多病,怎能受得住这般苦楚。
他不能将全家上百口的性命置之不理。
贺青面上一片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这样。
那时的贺青不明白,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天子心中那见不得人的嫉妒而起。
可叫贺青如今就这么认了,他不甘心!
可偏偏甘不甘心不由得他。
他闭了闭眼,垂在身旁的手微微握紧。
...
半晌,他才抬起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沙哑的声音似乎从喉咙里面挤出似的,心不甘情不愿,听着分外怪异。
“好,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