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不斩我斩师门》十二夜惊朝

17、事两清心魔无决断

　　季庭看着她所在的方向无甚表情，刚才那一句话传到他的耳中没有丝毫威胁，再度漠然抬手准备将她斩杀于剑下。

　　他甚至不屑于拔出自己的剑，将灵力汇聚指尖凝出一抹剑意，对准了褚微的心口，若是她没能力逃离必定命丧当场。

　　迎面飞来的剑意速度极快，褚微调动所有灵气于胸前筑起一道屏障，今日哪怕是经脉尽毁，金丹碎裂，她也要活着离开这里。

　　金色的剑意还未触碰到褚微的灵气，面前一道朱砂符箓乍现，早已空无一人的院中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如何论是非也该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来，掌门，你僭越了。”

　　符箓越燃越烈，尽数挡下季庭的攻击，剑意无法再前进分毫，桐林雪瞬时出现在褚微面前，“玄玉派五峰各自为主，掌门如此行为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说话时的怒气显露无疑。

　　季庭皱了皱眉，似是觉得有些难办：“桐峰主，弟子入魔绝非小事，决不能因为她是你的弟子你便不忍下手，依我看早做打算才能保全宗门。”

　　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桐林雪骤然嗤笑出声：“掌门说的有理。可那句话说得极对，会不会入魔岂是掌门能说的准的？尚未有决断便急着杀人灭口，她不是你的弟子你自然不会心疼。”她侧过身去不欲与他对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庭不得不做出让步：“那桐峰主想如何处置？若只是简单惩治过后又放任不管，我可是不会应允的。”

　　“我自会严加看管，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望掌门也能管好青云峰弟子的嘴，不上门来讨说法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不想扰了弟子清净，这一月的流言也该是要给出个说法了。”桐林雪说完上空飘落点点细雪，脚下阵法将她与褚微笼罩其中。

　　待落雪停止，二人身影已然消失，聚拢着的阴云也随着褚微的离开渐渐散去。

　　季听雪从屋内跑出来，抓着季庭袖子不放：“爹爹她都对肖师兄动手了！还能放过她吗？”方才她一直没有出来，躲在屋内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罢了，她毕竟还是我的师妹。”季庭望向灵栖峰的方向，眼神中还有些许怀念，“灵栖峰的人再找上来，我会找个人替你承下谣言一事，你也莫要再去招惹她了，此事无论你心中如何想，还是就此结束。”

　　季听雪松开衣袖，低下头应道：“是。”

　　“肖玦，以后你寸步不离跟着她，别让她再闹出什么事端来。”他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从小是被宠着长大的，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季听雪快速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哼了一声转头跑开，肖玦慌忙应下师父的话，抬脚就追了上去。

　　桐林雪带着褚微回到了她的院中，看着她在榻上躺下才放下心来。

　　褚微却觉得十分窝囊，一个时辰前还是带着满腔怒火杀上去，一个时辰后倒是狼狈不堪的被师父救回来，看起来还挺可笑的。

　　没有能力，就连澄清谣言，为自己正名都做不到，更遑论去保护其他人。

　　桐林雪感受到她气息的波动，皱着眉挥手强行掠去她心中的杂念：“心性不稳，实乃修炼大忌，褚微你当真要毁了自己吗？”

　　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杂乱思绪尽数散去，褚微开始不断反问自己：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真的想要这样活着吗？

　　无人能替她回答，只能是她自己想明白，“师父，让我静一静吧，我会想明白的。”

　　桐林雪没有拒绝，只是说：“今日这事虽是青云峰的错，可你的做法也有些不妥，接下来一月我会在这院中设下阵法，除了晚玉之外无人可以进出，你就暂且待在此处吧。”

　　“多谢师父。”

　　褚微轻轻合上眼，沉入灵海，前去寻找仅存于心间得身影，那是她用和清仅存的灵气捏造的影像，算是尚能倚靠的安慰。

　　灵栖峰上下越发安静了，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寂，这是司檐月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感受。不过月余的时间这里就像丧失了生机活力，路上遇见的所有弟子皆是步履匆匆，愁眉苦脸。

　　司檐月一路沿着石阶走到大殿，方才发现童晚玉在殿前等着，行过一礼后说明来意：“这是今年通天榜大比的邀请信函，家父特意派我送过来的，还望灵栖峰诸位按时前来。”

　　童晚玉双手接过还有些意外，今年轮到万元宗安排通天榜大比事宜了，会有人前来送函师父早已提前告诉过，只是没有料想到来的人会是司檐月。

　　按理说东西送到了人就可以离开了，童晚玉陪着他在殿门前又站了会，司檐月却是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原地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些什么。

　　童晚玉出于好心问他：“少宗主这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他有些尴尬地装模作样咳了两声：“咳咳，不知那日大比上的仙子今日如何了，若是有机会在下还想去拜访一番。”

　　听出来他说的是褚微，童晚玉只能摇头：“你来的不巧，褚微最近不会见任何人。”

　　“为什么？莫非是因为其他峰传的那些事？”方才来的路上，他从不少外门弟子那里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虽然不多但都很刺耳。

　　“你也听到了那些？”童晚玉微微蹙眉，又问：“那少宗主对此有什么看法？”

　　司檐月摇头，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即便不论数十年的同门情谊，只说仙子的为人也断不会做出屠戮同门之事！”

　　童晚玉听着他的回答只是叹息：就连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为何玄玉派的弟子就是一再谣传，捉摸不透。

　　许是看出了气氛实在凝重，司檐月也不再继续逗留，向童晚玉告辞后离开了灵栖峰。

　　桐林雪拿着信函找到褚微院中时，已经是司檐月离开三日之后了，彼时她正在屋内静神调息，看到人来了迅速起身。

　　褚微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阴郁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轻柔平和，“师父，你来啦。”

　　桐林雪点点头，将通天榜的信函递给她，“这是今年万元宗筹备通天榜大比送来的邀请信函，为师想带你去，你看如何？”

　　通天榜，灵通天地，碑化数名，每在其开启时便会吸引无数修仙之人前往，不为其他，只为那在通天榜上留名百年，得其所赠。其上得名高者，灵气入体，丹药法器皆有可能；得名低者，尚也有一方天地馈赠。

　　褚微接过仔细查看，万元宗的信函制得极其体面大气，挑不出一点错处，合上之后才回答道：“弟子定勤加修炼，不负师父期望。”

　　桐林雪看了看她的身体，又道：“不必过于严苛对待自己，为师本意也非是让你去争那个名次，只是去看一看，总归心情会好些。”

　　“是，弟子知晓了。”

　　褚微低着头不肯看她，许是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吧，桐林雪也没有拆穿她只当作没看出来复又离开。

　　院中又恢复了宁静，褚微腰间挂着两个储物袋，她伸出手摸了摸颜色鲜艳的那一个，拔出持鸣开始练剑。

　　童晚玉就在阵外等着她，见人出来马上上前：“师父，通天榜一行当真要带着褚微吗？”她担心这一路上会出现难以控制的事情。

　　“我知你在想什么，可心魔不除任其发展下去的话，只会有一种结果。”桐林雪边往前走边对他解释，“通天榜大比，届时所有修真界有能之士皆会到场，我带她去找一位老友，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事情为何会变成今日模样，桐林雪也算不出来，若真能有机会找到那位老友，还要想办法请他算算这一切。

　　小院中剑声迭起，日夜不绝，那扇门从里面关上了便再没有打开过。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瞬息间便过去了，童晚玉早早就备好了一切，等到离开的时刻将东西完好交给褚微。

　　看着她笑眼弯弯的样子，与先前判若两人，童晚玉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担忧，拉过她的手嘱咐道：“一路上好好跟着师父，千万不要乱跑，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在乎。褚微，你知道的，一直以来你都是灵栖峰的骄傲。”

　　“会的师姐，不用担心我。”她还是笑，顺从应下。

　　时辰到了，一行人随着尘雪真人启程离去，童晚玉需要留下料理灵栖峰大小事宜，于是站在山殿前看着，那个自小便在她眼前长大的小姑娘，离她越来越远了，身影在空中模糊成一个小点，再寻不见。

　　御剑行至苦决林外，桐林雪叮嘱她们改御剑为步行，因为在苦决林中一切用来赶路的法宝都会失效，当然阵法也不可以。

　　玄玉派此次收到了五封邀请函，是以各峰都是分批前往，直到苦决林外褚微才第一次遇见青云峰的人，两峰弟子一对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彼此相看两厌。

　　季听雪淡淡瞥了她们一眼便转头进入森林，倒是肖玦跟在她身后不断鞠躬问好，礼数做的周全。

　　让肖玦颇为意外的是，当他对褚微问好时，她竟也笑着回答道，“肖师兄别来无恙。”

　　一时间所有本不欲理视他的灵栖峰弟子都看向她，按照规矩一一向肖玦回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