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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乐杀人者不可得天下 ...

  •   “你作业写完了吗?一天到晚就知道搞这些没用的。”妈见我在墙壁上涂鸦,又开始唠叨。

      “哦。”擦掉涂鸦,我装模作样拿出作业本,可那些文字就像是跟我有仇一样,总是折磨着我,让我看见它们就烦,以至于在小板凳前趴了半个小时也没写完一行字。

      “双娃子不是也在那玩吗?为什么就要我一个人写?”我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双双是狗蛋在原来世界的小名。

      大名,王凌双。

      “双双才幼儿园,你都上一年级了,那能一样吗?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养你们姊妹仨个,到末尾了还是个不中用的。”妈忙碌着,但嘴吧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说的越多,我越无法反驳。

      “看看我和你爸,当了一辈子农民,你也想和我们一样没有出息吗?让你好好读书是为了你将来不下苦!你倒好,在老娘跟前和小辈儿比!人家双双那以后有他爹妈,你以后怎么办?我跟你爸以后老了你靠谁?难道要靠你大姐吗?人家现在又是一家人了!你懂吗?跟你说这么多也半天不吭气!真是跟你爸的脾气一模一样!”我妈越说越气。

      “……”她每回在气头上都凶的要命,我当然是不敢啃声。

      “你不写是吧?”

      “我叫你不写!我叫你不写!”

      细细的竹条抽在我的手板心上,除了哇哇大哭,我给不了妈任何回答。

      最后,也不知道是我太犟,还是妈打累了。

      “算了,算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学,就给老娘滚去放牛!”

      这我高兴啊!立马用袖子把眼泪鼻涕一擦,牵上牛就出了门。

      放牛和写作业比,我当然更喜欢放牛。

      最近张家山那一片荒地上的草长的正好,去那的话今天大黄肯定会吃个饱饱的。

      我本想着,只要能好好放牛,就能逃过一劫。

      结果没想到这一回不仅没有逃过挨我妈的打,还变成了爹妈的男女混合双打。

      “你说你有啥出息?作业、作业不写!牛、牛看不住!老娘真不知道四十好几还生你出来干什么?真的纯粹是为了给我自找气受!”妈的竹条子一下下落下来,抽在我的小腿上。

      因为丢了牛,这回连爹也气不过,从妈那抢过竹条子,唰唰两棍子打的更狠了。

      老头子总跟我说:“祸福无门,唯人自召。”我也不知道自己这祸事是怎么招来的。我明明就有好好放牛啊!怎么最后会被一顿胖揍呢!

      大黄跑了又不是我故意的,松林边上那家人的房子燃了,我拍了半天没人,但总不能眼睁睁看它化为灰烬吧?

      所以我去找几个大人们来帮忙,有错吗?

      “你不是说做人要济人之急,救人之危吗?”我跪在地上努力辩解。

      “你还有理了是吧!”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竹条子又在我的屁股后面落下来。

      “……”既然爹妈都统一口径了那我还有啥可说的?

      “你妈说的没错,你说说你能有个什么出息?”

      “就是,读书、读书没用!看牛、牛看不住!你说这以后可……呜呜呜……呜呜呜……”我妈说着说着又突然开始止不住的流眼泪。

      “跟老赵家合伙买牛的钱还没付完呢!你说这牛要是找不回来我们一家人可咋办?啊呜呜呜……”我妈声嘶力竭。

      “别哭了,今天让老大两口子看着家,咱俩去张家山找去。”我爹眉头紧锁着。

      他们俩没在继续揍我,而是急匆匆往戈壁村子赶去。

      那一天,我从挨完揍到晚上睡觉也没见着这两人,只是半夜里听到大姐和姐夫在商量着让姐夫回老家去借钱。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当时大黄是家里的全部财产,谢天谢地后来它总算是回来了。

      一路回忆下来,家没给我多少温暖,但我也没给家做过什么贡献。

      在父母眼中我从来都是没出息的,所以活着能有什么意思呢?给他们添堵吗?

      我这样的废物活着很本来就是浪费资源。

      然而当初升的太阳照在张未明身上时,我却又忍不住把心里的这些想法全部推翻。因为他好像在闪闪发光。

      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啊!

      若是能与他为伍,我又怎么忍心去死呢?

      我现在已经算是与他为伍了,所以我不能放任自己再继续做个废物。

      既然他答应了要教我骑射,我就得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时间和精力来学习。

      我暗自下定决心,无论什么事儿,都绝不辜负张未明。

      “各位大人,夫子到了,尔等可以入内上课了。”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出来一个小童。

      “定西军提拔将帅之才,从不仅以刚、勇为先,而是力、慧、慈、心同等,所以我们不仅要学习骑射,还要学习……智慧。”张未明又自动成了我的解说员。

      “智慧?”我对这个词的用法有些不解。

      对面之人看着我的眼睛,非常认真的点头。

      我带着疑惑与大家一同下马,跟随着童子进入殿中。

      直到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双膝盘坐与几案之后,我才稍微有些明白,张未明口中指的智慧到底是什么。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老者说话很慢,语调慈柔但威严之相却又无处不在。

      兵者,不祥之器。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但仔细想来确实是这么回事。

      纵观天下,所有历史都一样,如果某一个政权爱好杀戮,那必定将会被推翻。

      呵!有意思。

      老夫子的思维完全颠覆了我从前的所有认知。

      “敢问夫子,那何人可得天下?”一直沉默的乌吉穆云突然开口。

      “贵以身为天下者,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可拓天下。”

      “什么?”脏脏包阿诗达歪着头一脸问号。

      我也一脸懵,这些字单个拆开我每一个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放在一起我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啤、啤!”我小声呼叫张未明。

      “七郎是想问我夫子讲的是什么意思?”张未明不知不觉朝我缓缓移动过来。

      “从前有个大王亶父居住在邠地,翟人常来侵扰,敬献皮帛、珠玉都不接受,就要占有土地。大王亶父说:'与人的父兄住在一起,却让他们的子女、兄弟被杀,我不忍心。你们住着吧,做我的或翟人的臣民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听说过,不要用养人的土地,去伤害它所养的人'。于是他拄杖离开邠地,百姓则跟随着他,最终在岐山之下建立新国。”

      “大王亶父,就是周文王姬昌的爷爷,是最尊生,最贵身、爱身的人,富贵和贫贱都不会对他有影响,为众人的身家性命,他放弃一国,放弃为王,放弃富贵荣华,自行出走。这样的人,百姓们觉得可以将自己托付给他,可以将天下都托付给他,大家集体跟他出走,至岐山建立新的国都岐邑。”

      夫子在上面讲,张未明在下面讲,内容竟然神乎其神的相似。

      所以这家伙以前是听过一遍吧?

      其实是什么意思,好像也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我对张未明越来越上头。他只要一张嘴,我的心思好像全都跑到了他的身上去了。

      这让我不由自主的开始有些想要逃避。

      不行、不行……

      我的心乱了,乱到想要集中精神做些其他事情都有些困难。

      “今天就到这吧。”我和张未明正聊的火热,夫子突然就不讲了。

      “夫子,嬴政毁我部族,杀我至亲,我也只能如亶父一样当个缩头乌龟吗?”乌吉穆云捏碎茶杯,吓人一跳。

      “嬴政?”这个名字果然还是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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