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潮音》黑色五加皮

45、chapter 45

　　这天晚上周继明显感到她没有之前的热情。

　　次日一早，他围着围裙在厨房准备早餐，练了一周的厚蛋烧终于有模有样，刚把鸡蛋磕到碗里，邵南音在客厅穿鞋，拿起包准备出门，见周继拿着铲子出来，跑过去给他一个敷衍的吻，“我有事，中午饭不能陪你了，晚上我们一起去吃新开的泰国菜。”

　　周继回到厨房关了火，拿起笔记本开始处理工作。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公务，为了这两天的相处，他早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

　　之前美国的合作伙伴很多都长期驻京，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对，自己也是很忙的。

　　星级酒店大堂。

　　“周继，我们邀请你这么多遍，你终于肯出来，上次我去意大利，听说你还获得了荣誉市民的勋章，老天，你是去沙漠里跟恐怖分子搏斗了吗？

　　“你的婚礼没有邀请我们，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你的新娘，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余盛调侃道。

　　“你可别说，他说不准真防着我们呢，人家是唯一结婚的正经人，跟我们这些花花公子可不一样，就没见过他谈女朋友，又古板又老成，好不容易骗过来结婚，见到我们这些优秀青年，后悔了怎么办？”

　　温承中握着酒杯，只有他敢跟周继开这种玩笑，周继大多时候沉默寡言，不过他留学时间久，国内的学生有问题私聊他，他总能给出直接快捷的解决方法，温承平因为课上得罪了教授，还是周继牵线消弭矛盾。

　　温承中想请他吃饭，却被他拒绝，不过他从小脸皮厚善于交际，久而久之也就熟了。

　　周继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想着她确实还没有认识自己的交际圈，说来惭愧，这么多年也就这几个朋友，其他不是客户就是合作伙伴。

　　“好，我先问问她。”

　　“啊！你小子！”众人起哄，“还得咨询家属意见，看来家庭地位一目了然，不行，今晚的行业酒会都推了，必须得见到嫂子！”

　　好长一阵忙音，终于接通。

　　“喂，周继，我还要等一会再回家。”邵南音小心翼翼捂着听筒。
　　不过周继还是隐隐听到狂燥的金属音乐声，他站了起来，眉毛拧成一团：“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

　　“我在……酒吧，你放心，这里环境不错的，我来找林老师……”邵南音还想解释被周继粗暴打断，“地址？”
　　没办法，南音只好告诉他。

　　“世纪1916？嫂子会玩啊，摇滚老炮儿才去的地儿，现在的小年轻儿都不知道。”
　　周继这时候已经穿上衣服，“这是什么地方？”
　　“你今年还不到三十，怎么一点年轻人的活力都没有？你这样跟不上嫂子的兴趣，很危险啊，这样，那地儿一年就开几个月，地图上没准找不到，我带你去，顺便让嫂子认识认识我们。”

　　周继把钥匙给了温承中，自己坐在后座沉默，周身散发着寒气。
　　自己真的很无趣吗？可南音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他。

　　邵南音从厕所出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和电音声差点震碎她耳膜，她坐到卡座里，林萍文一头利落青色短发，手指夹着一根烟，笑眯眯看向她：“怎么样，第一次来这种环境，是不是觉得浑身的激情被点燃了？”

　　看着舞池里浑身过电的年轻男女和炫目灯光，南音很想违心地点头，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笑道：“没有被激情点燃，先被这电音震碎了。”
　　“哈哈哈哈哈……”林萍文爽朗大笑。

　　她刚从宣池回来，下一个纪录片想做北漂地下音乐人的专题，坐了两三天酒吧接到一个意外的来电。

　　说是想要当她的制片，邵南音，这是谁？

　　她在记忆里搜索片刻，榕台新年晚会上四个主持人中的一个身影渐渐清晰。
　　噢，原来是她，小姑娘挺漂亮的，不过让林萍文印象深刻的是她的临别礼物。

　　一个棕色笔记本，照理说有点寒酸，不过她现在还在用，笔记本里有便签贴，可以当手机支架，自带的笔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灯。

　　她去宣池的时候村里经常停电，没法用电脑，就是用它来记灵感，很方便。

　　两人碰面的路上，林萍文从朋友那里短暂了解她的近况。
　　一个高嫁的女人，一般都会惹来几句闲言酸语，不过问了好几个人竟都没有对她印象差的。

　　有点意思。一般做人面面俱到必定会舍弃一些东西，她对她起了兴趣。

　　林萍文导演系毕业后也当过一阵的北漂，这个酒吧老板早就换人了，之前的驻唱的歌手不是大红大紫就是不知所踪，装修也大改过几次，只有台子上的木头船锚保留了一丝原来的味道。

　　“南音，”她正喝着啤酒，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环视了一圈快步走到邵南音旁边。

　　她放下酒杯，跟着的几个后生竟然还有一个熟人。

　　邵南音看着周继紧张的表情和饶有兴趣打量他们的林萍文，脑子只有一句话重复回荡，好多人啊。

　　“周继，这是我老公。”她扯了扯周继的衣角，还是先不管后面的几个人，先把这两个介绍清楚。

　　“这是我们台之前的总导，现在是独立导演林萍文林老师。”

　　“你好。”周继率先伸出了手。他不动声色扫视了面前的女人，大概四十多岁，很瘦，短发在灯光映照下反射着奇怪的光，总之是平常少见的颜色，她右手举着一根烟，左手边是一个盛满金黄酒液的扎啤杯。

　　林萍文掐灭手中的烟，随意跟他握了一下，转头对邵南音说：“你老公这么紧张地跑过来，是不是怕我带坏你啊？”
　　林萍文作为导演，最擅长观察别人情绪，她一眼就看出周继的审视，随口就把问题抛向邵南音，看她怎么解决。
　　“林老师您放心，我会争取把他也带坏，他一天到晚就想着工作，一点娱乐也没有，我再不救他，他就要闷死了。”

　　林萍文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
　　南音拉着周继坐下，悄声问他后面几个人是谁，得知是周继朋友后，她松了一口气，热情跟他们打招呼。

　　温承平认出了林萍文，他挑了挑眉就当是打招呼。

　　林萍文放下酒杯，走到温承中旁边：“你妈妈还好吗？”
　　“您不用担心，我妈身体好着呢！”

　　林萍文是温承中亲小姨，不过早年就跟家里决裂，她是家中最小的，出身的时候林萍文姐姐已经十八岁，长姐如母，因为她的第一次婚姻离开家庭，现在多年没有见面。

　　跟前夫偶然还能坐下聊天，最亲近的家人却十几年不见。

　　邵南音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挺高兴，她不知其中关节，拉着周继感叹道：“好巧啊!你朋友跟林导居然是亲戚。”

　　林萍文放下心中那点怅然直接开口问周继：“她想要做我的制片，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周继看了看南音期待的眼神，转头回答她：“她会很努力的，我也会支持她的事业。”

　　“怎么支持？”林萍文舒服地靠在卡座上：“你们有备孕计划吗？”
　　周继感觉他的朋友们促狭的目光，还是镇定答道：“没有。”

　　“这就行了，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人，家里应该请得起保姆，做我们这一行首先就没有稳定的作息，什么早九晚五，不存在，有时候需要跟组连月转，有时候需要拉下脸求别人拉投资，你作为家属，别的不奢求，别用什么孩子家庭绑住她就行了。”

　　周继拧拧眉，他不知道制片这么辛苦，还以为是丁有光说得那样，每天坐办公室就行。
　　“我需要考……”
　　“林老师您答应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邵南音就开心地蹦了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做好这份工作的！我老公也会支持我！”

　　看着南音的脸上露出这么高兴的神采，他也就把话咽到肚子里。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林萍文笑了笑，对他们几个人说：“你们年轻人怎么比我这老家伙还拘谨？这是酒吧又不是奶奶的客厅，怎么能不下去跳舞呢？南音，去不去？”

　　“好！”南音跃跃欲试，抓起喝闷酒的周继，“我老公一辈子也不见得来一次这里，我带他好好玩玩。”

　　她快速脱下他的西装和马甲，把他一向拘谨板正的衬衫解开两粒扣子，又从西裤里拽上来下摆，把它当抹布一样揉了揉。又弄乱他的头发。“这样才有摇滚的样子。”

　　自己也把发绳散开，拖着他跳进了舞池。

　　周继跟着南音，霓虹彩灯下，她跟着节奏拘谨地摇晃身体，他护在她旁边，逐渐地，随着音乐的脉动，两个人都开始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大笑，震耳欲聋的音乐下什么话也可以宣之于口。

　　片刻，几人大汗淋漓，温承中对周继说：“好啊，反而我跟着你年轻了一把，不过好像还少点什么？”

　　邵南音好奇问道：“不会是全场消费由他买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