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剑者》沐舞雩

4、第 4 章

　　今天下了好大的雪。

　　我拉开书房的窗帘，又忍不住推开一丝窗户缝隙，风夹着雪就迫不及待卷进我小小的房间。

　　曹州的冬天还是会下雪的，但是曹中的人没有赏雪的心情。

　　我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桌子上一份试卷。

　　元旦大礼包之语文习题二。

　　放了三天假，高中的老师恨不得布置一周的作业。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我打了个喷嚏，关上窗户。

　　这个点，才七点，谁会来呢？

　　弟弟睡眼惺忪打开房门：“姐，你点外卖了？”

　　“没，”我看了眼门口的屏幕，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站在楼下，长发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嘴唇和脸都冻的发紫。

　　“咦？”弟弟突然挤在我身边，两眼冒着光，“姐，这是你同学吗？”

　　我摇了摇头，按下开锁的按钮，“我朋友。”

　　我烧了些热水，弟弟去卫生间洗漱，这小子还初中快毕业，最近复习压力挺大，一到假期恨不得睡上一天一夜，今天倒是奇怪的没去睡回笼觉。

　　不一会，响起了敲门声。

　　我正要去开门，弟弟突然打开卫生间的门，这时他已经梳洗的一丝不苟，就连家居服的扣子都扣在了最上面。

　　“这点小事，不用姐姐大人费心。”

　　我心下好笑，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特别是对长得好看的女孩子。

　　不过，这次确实是有些……

　　弟弟微笑着开了门，殷切地做着自我介绍，楚叶眼里微微惊讶，看到后面的我立刻恢复了平静。

　　就在老弟都要将自己的游戏账号也分享时，我实在忍不住地催他去倒些水。

　　我将楚叶带到书房，关上门。

　　“晚晚，”

　　我心下好笑，又不拆穿他。

　　“这身女装怎么回事？”

　　“很奇怪吗？”他皱了皱眉，样子可爱极了。

　　“我弟弟的魂都被你勾走了。”

　　我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晚晚，学校里太冷了。”

　　窗外寒风呼啸，隆隆的声音刺耳。

　　“你那几千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元旦时，隔着一条马路的学校已经空无一人，回过神时，楚叶坐在我的床上，身形已经从御姐，变成了个子高高的少年，脸色也因房间里的暖气和热腾腾的水，变得正常。

　　有时，我会好奇，他为什么从那时开始就喜欢跟着我，但我从未当面问过他，他也没有特意解释，只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不辞而别，好像这已经成为我们之间的默契。

　　他的头发还是长长的，衣服却变成了白色的长袍，肤色也白的发亮。

　　我不由想起那句已经被说烂了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放在楚叶身上，确是再合适不过的。

　　他微微底着头，线条柔和，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敏感的小猫，任谁也想不出，楚叶曾是是千年前的一位在战场上誓死杀敌、叱咤风云的少年将军。

　　“你在看什么？”

　　“你现在和普通人一样？”

　　同时发问，楚叶眨了眨眼，“很多人都能看见我。”

　　我心下明了，楚叶的灵魂被封在一把剑上，剑外的化身应是虚体，现在却越来越像个人。

　　“你和……她很像。”他顿了顿，声音如寒风般清冷，“小时候，在学堂里她也喜欢盯着我看一个早晨。”

　　楚叶是一只千年前的亡魂。之所以存活下来，是因为心里还有一道跨不过去的执念。

　　这是楚叶对我第三次这么说。我不欲再纠正，气氛冷漠的瞬间，楚叶自知失言。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道匿名的短信。

　　从遇到楚叶那一天开始，就有人不间断地给我发匿名短信。

　　【将楚叶带到山上，换你的父母。】

　　“姐，爸妈出事了。”

　　我回过神，合上手机，弟弟在敲着门，楚叶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我打开门，“别慌，慢慢说。”

　　“爸妈早上去祭祖，雪太大车发动机坏了，舅舅先去找他们现在还没消息。”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我家祖坟就在楚叶所在的坟墓附近。

　　马路围着山，远处，近处，都是一片洁白。

　　楚叶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弟弟坐在后面。

　　楚叶不只一次给我带来惊喜，他不过苏醒了三个月，却做了别人三年才能完成的事情。好像要在这短短几个月，过完别人的一生。

　　“舅舅最后一次回复消息，说是看到了爸妈的车，后面一直是在输入中的状态，不论我问他什么也不回复。爸妈的手机也一直打不通。”

　　“姐，”弟弟按着后背椅伸出头，声音带着三分试探，七分怀疑，“这是……姐夫？”

　　我忍不住笑出声，按回去他探过来的头。

　　楚叶正认真地开着车，平视前方，刀削般的侧脸在长发里显得越发俊美。

　　车猛的一停，身体随着惯性往前一冲，对上一对泛白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那可称得上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白眼怪物一身黑毛，身形像一只猩猩，却又比普通猩猩多出两只又长又锋利的长牙。

　　弟弟叫的惊天动地泣鬼神，楚叶皱着眉打开车门，将小家伙提起来，放回路边。

　　“它没有恶意，”楚叶解释道，“他在提醒我们前面有危险。”

　　“啥……”弟弟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了，小声道，“姐夫……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不是什么调查局，专门调查灵异事件的种。还是外星人，能听懂小动物的语言，还有姐夫怎么出现在我姐房间里，那位美女姐姐呢？”

　　我欣慰地看向弟弟，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些问题，真是难为弟弟的脑子了。

　　“回头再解释，你先乖乖呆在车上。车钥匙放在这里，空调开着，记住，谁来都不要开门。”

　　“喂，姐——”

　　我关上车门，隔绝了弟弟抗议的声音。

　　楚叶摇着头：“晚晚，你也留下。”

　　“是我应该做的事，阿叶，就算没有你我也是要去的。”

　　“现在有我了。”

　　“你……”我叹息了一口气，“你见了我爸妈要怎么说，总不能说是消防队的吧。”

　　楚叶挑眉：“男朋友？”

　　“好意心领，早恋我会英年早逝。”我苦笑道，“不开玩笑了。这次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