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剑者》沐舞雩

2、第 2 章

　　放学的铃声响起，自行车吱呀吱呀响，校车的鸣笛声，以及人群的叫喊声，仿佛在宣告这是最为平常的一天。

　　楼道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洗手间滴滴的落水声，教室关了门，走廊里只剩下我与楚叶。

　　一只毛色黑亮的猫，尾巴一勾一勾摇着，既悠闲又傲娇地围着我的腿脖转悠。

　　楚叶俯身欲擒捉小猫。

　　黑猫湛蓝的眼睛突然变成血红，伸出爪子的瞬间，楚叶缩回手皱了皱眉。

　　“楚叶，你要跟着我回家吗？”

　　“吾……今日才有意识，有些事记不起来了。”

　　“从这里一直往东，有座山，是座千年古墓，也是楚氏子弟的归宿。“他顿了顿，继续道，“山上种满了银杏树，这个时节应是满园银杏落秋风。”

　　一滴血珠从他的手上滑落，直直滴在一盆蔷薇上。

　　血珠顺着淡黄花瓣脉络滑入花蕊，蔷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上而下萎缩。

　　不过十秒，原本盎然生机的绿植化作石膏般的雕塑，微风吹拂，随风而散。

　　楚叶看着手掌上的伤口，若有所思。

　　“喵呜……”黑猫躲在我身后，舔了舔爪子上的血。眼睛一瞪，白眼一翻，“咚”的一声僵硬躺在地面上。

　　“这是学校里的流浪猫，平时很粘人，怎么会……“我忍不住退后一步，”楚叶，你还好吗？”

　　世界突然变得极其安静，所有的声音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

　　楼下生出一团团白色雾霾，天空变得昏暗，原本热闹的人群仿佛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叶，你看——”

　　雾霾驱散，楼下林林立立的人群，少年、儿童、中年人、老者，眼神皆变成发着荧光的血红，抬头看着我与楚叶，血红光芒的瞳孔密密麻麻，让人脊背发凉，所有人正朝着教学楼的方向汇聚，他们动作僵硬，似行尸走肉。

　　一道黑色的人影闪过，与其说是在奔跑，不如说是在人群中瞬移。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绝对不是人类的速度。

　　“那是……”

　　“故人的气息。人群被邪祟控制了。”楚叶解释道，“天行日月，善恶正邪，此消彼长，不消不灭，这是逃窜的怨魂作祟。”

　　那道孤独的人影穿行在压抑的人群中，楼下时不时传来不同方位的丧尸般咆哮。

　　楚叶动作干脆，半跪伸手拂过僵硬的猫尸，施法的瞬间，少年眼神一亮。

　　不过片刻，黑猫枯燥的毛发恢复了滑腻，圆滚滚的肚子一鼓一瘪，蓝色的猫眼睁开看着楚叶。

　　黑猫翻身，窜入楼道。

　　楚叶起身：“吾想起来了，吾不是幽魂。“

　　魂魄直接化剑，全身被圣光包围，一瞬间，乌黑的短发化作雪白的长发，合身的校服变作雪白的长袍，被风刮起衣摆。

　　白衣白发，一手执剑，一手捏诀。

　　“吾应是殉剑之灵。”

　　楼下，一只比普通黑猫大了将近百倍的巨兽横空出世，吞噬着众人身上散发的人气。

　　同时猫身上的邪气源源不断地朝楚叶剑指的方向而来。

　　怨魂转移到了猫身上，邪气全被吸纳到楚叶身上。

　　楼下的黑衣人靠近巨猫，两者缠作一团，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巨猫的眼睛又变成了血红色，轮胎般巨大的瞳孔却一直——盯着我，如塞壬的歌声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晚晚，“

　　“啊——”

　　“转身。”

　　我瞬间回过神，发现半个身子探出走廊栏杆，被一双大手拉入怀里。

　　天色欲晚，走廊里的灯突然灭了，楼道里回荡着脚步声。

　　我下意识退后一步，楚叶轻拍我的后背，安慰道“只有一人。”

　　宋时从楼梯的阴影里走出来，黑色校服外套带着血迹，像是被水打湿一般，笑眯眯道：“你们在做什么？”

　　“既然是秘密，姓宋的，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是是你一直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

　　“晚晚，你就不能不对我这么泼辣？”宋时打了个哈哈，“真是女大不中留。”

　　楚叶拉住我的手，我转身疑惑的看向楚叶。

　　楚叶走近宋时，叹了口气，“这具身体受过重创，撑不了多久。你是……他的影子，殿下还好吗？”

　　宋时道：“呵……还是瞒不过你，既然你回来了，晚晚应该交给你来守护。“

　　”你们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宋时大声道：“我说，总算有人能治得了你了。以后我就……可以……咳咳……含笑九泉了。”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向前一步，哑然道：“你怎么了……”

　　一双修长的手从背后捂住我眼睛，人群的喧闹声突然回归，走廊的灯也亮了。

　　“宋时？”

　　楚叶收回手，我眨了眨眼睛，面前空无一人，若不是地上残留沾了血的校服，我便要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混乱。

　　车站旁的无人售货机，楚叶递给我一瓶水。

　　“宋时……他”我斟酌着，“也不是活人，对吗？”

　　楚叶没有说话，沉默地坐在我的身边，“他没有消失，只是累了。“

　　“为了救被邪祟控制的世人，他牺牲了一道分身，这么说，你心里好受一点吗？“

　　我点了点头，“他会回来吗？”

　　楚叶道：“若世间还有挂念之事，便会想尽办法再聚灵体。”

　　”嗯……“我低头，转而问道，”你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