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丁冉

8、开学

　　“姐，我去年才换的手机，也不用这么铺张浪费嘛。”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不到一米的距离让对方的窃窃私语都格外清晰。
　　“我弟弟考上研究生，我这做姐的怎么着也要表示表示。”
　　“姐，要不咱们折现呢。”
　　韩仕赫抬头看了一眼对话的主人公。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高挑优雅，颈间坠着奢侈品牌的经典款项链，“想得美，给你买就好好挑。”
　　一旁的弟弟卑微地看了一眼他姐，像只靠撒娇卖萌失败没有得到零食的委屈小狗。他察觉到对面关注的目光，意识到对话被人听到了，抬头不好意思地抿起嘴笑笑。
　　对方和韩知礼年纪相仿，棕色的卷发不安分地炸着毛，在空中勾起可爱的弧度，简直就是一只卷毛小狗。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出两道弧线，眼角一颗小巧的痣跟着微微颤动。
　　韩仕赫没见过这样的表情。他见过身边人谄媚的讨好，客套的礼貌，甚至他清楚，韩知礼的笑只是出于习惯，甚至是害怕自己发脾气的权宜之策。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这样简单纯粹，灵动中掺着害羞的笑。
　　“哥，你觉得原色怎么样？”
　　“还…可以。”
　　韩仕赫短短三个字的中间的停顿没有缘由，韩知礼抬头看看他哥，准备收回视线时注意到了对面人投来的目光。
　　那人在视线接触的瞬间眨了下眼睛，慌乱地避开了。
　　“走神啊？”对面的姐姐看了眼弟弟，“我觉得原色蛮好看蛮适合你的。”
　　“嗯，姐，我也觉得。”他眼睛偷偷看着韩知礼手中的原色手机。
　　“那就这个吧。
　　韩仕赫觉得自己每一下呼吸都变得缓慢静止，心跳却不断地拼命加速。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心里像是长了草一样无法忽视对面的人。
　　他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又无法接受快三十岁的自己因为一个对视就心动，这种羞耻的感觉让他感到陌生和害怕。
　　他再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对方原本落在一旁的视线偏移到韩仕赫身上，又一次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这个笑比刚刚那个更阳光，足够让已经动心的人沦陷。

　　“哥，我们放完东西就回家吧，我明天再过来收拾。”
　　“宿舍里的同学要是来了，就住宿舍吧，别被人说不合群。”
　　他哥考虑得倒是周到，就是苦了韩知礼眼巴巴想无时无刻见到他哥的心。
　　韩仕赫余光瞟了一眼韩知礼，“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第一天上学吗？”
　　“感觉一个假期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万一导师很严格，万一室友不好相处，万一我每天都要泡在自习室没时间回家该怎么办啊！”韩知礼呜呼一声向前栽倒，又仰头倒在靠背上，一副哭天抢地模样。“哥，怎么办啊。”他偏着头，嘟着嘴，可怜兮兮地投去求关爱的目光。
　　“累了和我说，我叫司机接你回家。至于学业，”韩仕赫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坏笑，“你自求多福。”
　　韩知礼心情突然好得很。什么导师严不严格，课程紧不紧张，室友好不好相处，他才没所谓。他有他哥这句话就够支撑很长时间了。
　　韩知礼本科在城南的政法大学，保研到了城东的省大，看起来学校的级别提升了，但读法学硕士总归是不如本科院校。
　　但他心甘情愿，他不顾专业老师苦口婆心万般阻挠，就是想离家近一点，离他哥公司近一点。
　　“好多人啊。”
　　正午太阳底下，行李箱在路上拖拽出嘈杂的响声，每个人都晒得面红耳赤湿透半件衣服。
　　“韩总，小少爷，就是这个楼了。我先把东西拿下去，您办好手续我给您拿上去。”
　　司机是六年前和韩仕赫刚进公司时亲自招进来的。那时候韩仕赫下楼听到hr议论刚刚面试的人，她们说他“人长得不错，看着就敦厚可靠，听说还是散打冠军，只是这些都没什么用，技术太一般，招进来过不了多久也会被裁掉”。韩仕赫从hr手里要走了梁喆的简历，面谈后开出了丰厚的薪资，将对方雇佣为自己的专属司机，偶尔兼职一下保镖和助理。
　　但是韩仕赫办私事通常是自己开车，梁喆拿着这份工资实在心虚，好不容易能多做点什么，他恨不得亲自把小少爷扛到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