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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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听说那个新生是个自闭症，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安瑾桐顿了顿笔，活动着手腕，扭头往最后一排的最角落。
一个人独享两张桌子这在高中并不常见。
阳光透过窗帘倾洒在林沐身上，将她棕色的头发映得格外发黄。林沐微塌着腰坐在那里，似是发怔又像在深思着什么，与班里死气沉沉的氛围相比，格格不入有些过了。
半响，安瑾桐收回眼神，轻叹一口，继续配手头的化学式，语气不咸不淡：“不知道，做你的题。”
同桌撇嘴，哦一声扭头去找另一边打听。安瑾桐停笔，本想使用班长权限制止他，临到嘴边，安瑾桐犹豫了，她努努嘴，还是由着同桌去了。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班里很突然来了一位新同学，新同学一个人站在讲台上，不抬头，也没有做任何的自我介绍，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到她捏住衣角的手开始轻微发抖，班主任见势不对，随便替她做两句介绍，便匆匆让她下台了。
新生的名字叫‘林沐’。安瑾桐刚才在讲桌中间张贴的座次表上看到具体写法。
名字倒是跟她的性格很像。
班主任叫了几个后排学生出去搬教材，安瑾桐身为班长暂时组织学生安静自习，假期作业没写完的抓紧时间补。
班里大多是稀稀疏疏的书籍翻页声，有几片小声说话重灾区，安瑾桐压根就不在意。
约莫十分钟，先前出去搬书的学生陆续赶回教室，安瑾桐听到声音，合上笔盖起身去腾开讲桌上的杂物，按照科目分类将捆书带拆开，一摞一摞堆在上边。接着按照每列的人数，清点书本，从第一位同学开始，依次向后传。
高二已经实施文理分科，一共六门课，除了必修教材，还额外发了基本选修教材。由于量比较大，中间难免会出现漏发，或者不够的情况。
林沐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发书顺序的最后一列最后一个，有人递给她书，她小心翼翼接过，没人递给她，她便低头盯着中间‘语文’两个字发呆。一圈书发完，轮到最后一本化学有机选修，正好差她一本。
前桌不遗余力扭过来招呼林沐举手向班长示意，林沐闻声抬眸觑着他。本着不错过这个给新人树立形象的机会，前桌从桌上拿过来自己的书向她解释。
林沐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化学书上盯着看，一分钟过去，眼神再渐渐上移定格在前桌的肩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回应或者直视人家。
没人知道在她眼神不聚焦的那段时间，她在想什么。对面迟迟等不到林沐回话，断定这人得多少沾点怪，便干脆不再多管闲事继续回去忙自己的事。
“有没有缺书的，这会儿上报一下，我再去办公室拿。”安瑾桐站在讲桌前，在班里来回扫视有特殊异议的学生，手里还篡紧一把捆书的塑料编织绳。
“没有人少书吗？再检查一下书里内容，看有没有缺页或者漏印的。”安瑾桐安静等待片刻，眸光一亮，侧身从讲台下来走到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二排。
一双亮眸紧盯着她稳健的步伐，不等班长走进，举手的这位同学赶紧举起课本，道：“我这本语文书有两篇文言文印重了，两篇文言文没有。”
“嗯，稍等。”安瑾桐听她说着，接过来课本仔细翻看对比。适时身后有人经过，安瑾桐往后挪了挪，侧过去身子给人行方便。
林沐头顶一黑，她下意识蜷起肩头，额前厚重的刘海衬得她上扬的目光更是怯生生。
检查完一遍，安瑾桐把那本书拿走，刚离开不过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再次折返回来，目标坚定在那个角落。
角落的主人此时应该在课本的扉页上写东西。
安瑾桐来到林沐跟前，为了不打扰到她的走线，安静等待几秒，确认林沐收笔，才松口气问她：“有缺教材吗？刚才新发的教材有没有漏发或者错印的。”
林沐顿时身子僵直，两手死抠在桌边，瞪着眼睛紧锁喉头，藏着掖着的意味好不明显。
安瑾桐明显没有料到林沐对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或许是因为自己刚才突然出声吓到她了，于是轻咳两声，凑得离林沐更近了些，俯身问道：“不好意思啊，只是问一下新发的教课书你有没有——”
“你，你不舒服吗？”安瑾桐伸出来的手顿在半空，林沐的肩头就在指前，可她实在抖得厉害，鼻息粗重急促，双拳死死攥在一起，局促的瞳仁剧烈地震颤着，眸光围绕着教室四周飞速乱瞟：右侧的窗户、右边书桌的桌角，被风吹开的门。
这种防备姿态，是害怕有人欺负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安瑾桐是不愿意轻信外界流言的，因此对于林沐到底有没有自闭症，她不想乱做猜测。
她能来这个班级，就说明她与常人无异。
“嘭——啪——”
两声连着巨响，林沐留给安瑾桐的，只有一个慌忙逃窜的背影，和一张砸在脚上的椅子。
一股钻心疼从脚尖蔓延到安瑾桐的脑门，她嘶哈一声，拧眉难以置信地盯着林沐离开的地方。
“她......怎么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许久才反应过来的学生，望着班长所在的角落，低头与周围窃窃私语。
“班长，你还好吗。”林沐前桌惊讶之余，动动手指头戳了戳她，安瑾桐顶着张涨红的脸，扶起椅子，弯腰揉脚腕，“我没事。”
“啊......她......也没有化学书，刚才你在讲台上问的时候，我让她举手来者，但是她没理我。新同学人还挺高冷，呵呵......”前桌拍拍安瑾桐的后背，安慰道。
“刚来新环境，可能还没习惯吧。”安瑾桐用被椅子砸到的脚踩踩地，拨开垂下来的发丝，很努力地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办公室给你换本书。”
“好嘞好嘞，谢谢班长！”前桌呲着牙，一双手抱拳，算是对她报以最高的尊敬了。
安瑾桐笑笑没吭声，离开林沐的座位。
林沐去哪了，她也许现在在洗手间，或者在操场。安瑾桐并不认为这是个值得担心的问题，眼下最关紧的，要在第二节语文课之前，把教材的事解决掉。
好在办公室离一班教室不远。解决好书本的问题，回去的路上，安瑾桐看到班主任在跟旁边的人说话，对面说话的是个身材矮小，穿着打扮十分不起眼的女人。估计是某个学生的家长，安瑾桐看下时间，拢起书加快脚步。
“瑾桐？”班主任眼尖，及时冲她离开的方向叫她。
安瑾桐止步：“老师，怎么了。”
班主任笑着向女人介绍：“这是咱们班的班长，跟我一年半了，一直都为班里尽心尽责，同学们也都很信任她。你给我说的那些我都记住了，想着有些事我们老师有时候离得远，会顾不上，关于林沐你看有什么别的注意事项，可以跟她简单说一下。”
“好的，谢谢啊，李老师。”女人笑起来时，眼尾的细纹很明显。
是林沐的妈妈。安瑾桐多看了她两眼。
关于林沐，她确实有需要了解的地方，就比如刚才的突发情况。
李穗：“我听李老师叫你瑾桐，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安瑾桐微笑点头：“当然可以，你说，阿姨。”
“是这样的，我女儿有先天性的自闭症，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对她有别的看法，她是个乖孩子，一直都在积极配合治疗，前段时间复查完，医生建议让她慢慢尝试进入社会。所以赶到这学期我就给她从特殊学校转来了。嗯......其实现在的她跟你们一样，我想这着都是同龄人，你们应该相处的会更好一点。”
安瑾桐努力消化着信息，同时也将方才林沐的种种表现一一对应。
“好的，我会多关注她的。”安瑾桐点头，“对了。阿姨，你们平时跟林沐相处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比如，怎么跟她交流。
李穗思索着：“这孩子边界感还挺强的，以前也不怎么跟外人交流，论真要说话的话，就是不要一次性问太多问题，尽量语气柔和一点。语气太差，或者一次性问题太多，她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处理，会本能逃开。但是她很聪明，只要你们给她说，她都能听懂。”
哦。那现在可不是听不听懂的问题，她刚才貌似把林沐同学的三个雷点踩了个遍。
安瑾桐眉头一蹙，噙在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那如果她真的出现这种应激情况我应该怎么做？”
“嗯......像在家里的话一切都好说，林沐喜欢白噪音，以往在家出现这种情况她会自己一个人躲进角落用手机播放。但是......”李穗越过两人来到窗前，伸出身子左右看看，“我也是第一次来咱学校，具体她会去哪我还真说不准。但是我想林沐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很好，有时候亲妈也不一定了解自己的孩子。
安瑾桐跟班主任站在后边走廊上，互相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奇怪，李穗合上窗户，背靠着窗台，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也觉得贸然给林沐转校给你们增加了压力。”
“没有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班主任，安瑾桐闻言齐声摇头否认。
“这样，你们二位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顿饭。”
赶在安瑾桐之前，班主任赶紧连连拒绝：“不用不用，照看好学生在我职责内，再说了你这挣钱也不容易。”
“那好吧。”李穗两手局促地攥在一起，赶在她下句话出来前，班主任以开会为借口，先行离开。
整条走廊上只剩下安瑾桐和她，面对面站着，气氛有些许尴尬。
“阿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安瑾桐抿了抿嘴，瞟向教室门口的视线攀上一层着急。
不知道林沐现在回教室了没。现在班里知道她这种情况的只有她和班主任，如果回教室了，班里的同学有没有人去跟她搭话，说话时有没有吓到她，再或者......她还没有回教室，那她会在哪。
遇到学生还好，如果遇到级段长或者别的脾气臭的老师，见她上课期间逃课无视校规，说劈头盖脸一顿训都是轻的。
刚才那样对她，真是大意了。安瑾桐心里毛毛的，这些在她看来普通不过的事情，没想到会对林沐造那么大的伤害。
焦急和忐忑就差写在安瑾桐的脸上了，李穗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她顺着安瑾桐的面庞望去，安瑾桐嘴角尚未消散的一丝苦色，让她还以为班长只是觉得这是件麻烦的苦差事。李穗沉吟片刻，恢复笑容轻轻拍拍安瑾桐的肩膀：“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吧，沐沐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的没问题，阿姨，我这会儿还有点事，没什么别的我就先回去了。”
“嗷好，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了。”
“没事没事。”
安瑾桐当下的注意力全然不在这里，也没有在意李穗到底说了什么，对面话音落，她抬眸对上阿姨的眼睛，维持原有的笑意，给予一个肯定的答复，随后加快了回教室的步伐。
“张致恒，你的语文书。”安瑾桐回到教室，林沐的前桌恰好在门口站着跟朋友聊天，离得也近，她干脆直接递给他。
张致恒脸上笑容堆叠，接过来课本的同时塞给她两颗糖果，安瑾桐抬抬嘴角，道声谢：“林沐现在在位置上吗？”
“林沐？新同学啊。”张致恒抬手往脖子里塞着刚被班长扯出来的衣领子，“没有，刚才她跑出去之后就没有再见她了，可能还在厕所吧。”
还有五分钟上课，稍作思索，安瑾桐拽住张致恒，将手里的书放在他手里：“帮忙把林沐的书也带回去吧。”
“哦。哎班长你去哪？马上上课了。”
“别问。”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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