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诱受被白月光骗婚后》筍子衿

13、第 13 章

　　郁青仔细地洗漱，注意没让伤口碰到水，临睡前再次检查了一遍家里，确实连一只虫子也没有。

　　现在这个季节不盖被子其实还有些冷，他便开了空调，又留了一盏小夜灯，伴着熟悉的大提琴曲，少年刚小心地躺下来，脑中便蹦出沈先生临走前的画面。

　　沈先生咬着牙说他没喷香水，脸也憋红了，还说如果身上有什么气味也只能是洗浴产品的味道。当他说觉得很好闻，要去买同款洗浴产品回来用的时候，沈先生的脸就变得更红了。

　　他脸红什么呢？人类的情绪性脸红要么是因为愤怒，要么是因为害羞，要么两者兼有。
　　郁青有点分不清。

　　少年翻了个身，借着小夜灯的光线，半支起身子再次检查了一遍周遭的环境，确认安全后才重新躺下。他并不认为自己如今的生活有什么问题，害怕虫子只是小事，虽然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一些麻烦，却也在可承受范围内。

　　郁青打开手机，轻车熟路地点开微博经常访问，Emerald的账号排在第一位。

　　点开头像，上一条更新的动态还是12年前。
　　【听说《无声奏鸣曲》还不错。】

　　《无声奏鸣曲》是张默导演的一部音乐传记电影，讲述了战争年代，一位失聪音乐家克服身体缺陷谱写出无数鼓舞人心的动人乐章的故事。这部电影在当年广受好评，也让张默在国际电影圈展露头角。
　　这一条动态的配图是少年笔直地坐在琴凳上，大提琴轻贴胸口，左手按弦，本该持弓的右手却空无一物，只做了一个持弓的动作，似乎是为了配合文案的《无声奏鸣曲》。

　　尽管已经看了无数遍，郁青还是点开照片仔细看了看，照片并未拍到Emerald的脸，只露出一小截仍显稚嫩的下颌曲线。除此之外，便是那双满是薄茧的手掌，那是勤学苦练的证明。

　　郁青盯着看了一会儿，又去看评论区。最新的一条评论是三个月前，那人说偶然间听到了Emerald的曲子，惋惜Emerald为何江郎才尽，这么多年再也没有新曲问世。再往前一条评论，便是一年前了。

　　销声匿迹12年，确实太久了，久到娱乐圈已经很少有人记得曾有这么一位张扬恣意的音乐天才，年少成名，轻松横扫各类国际奖项，而后在上升期突然消失，自此再无音迹。
　　不过Emerald似乎原本就无意在娱乐圈留下姓名，一时爆火也只是偶然，如今这样被人遗忘或许也不全是坏事。

　　郁青点开私信，他并没有用小号，顶着自己的大号发信息，发的内容倒很简单。

　　【今天早上天气不是很好。】手指在发送键前迟疑了一瞬，少年又写下一句，【但是中午时太阳出现了，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按下发送。
　　一如过往数年的无数条信息一样，石沉大海。

　　郁青也没觉得失望，只是摁灭手机屏，强迫自己陷入睡眠。空气中漂浮着微微刺鼻的柠檬气息，那是杀虫喷雾的气味。少年又翻了个身，想到沈先生的话，明明是平时闻惯的气息，今天却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习惯了。

　　好像……确实有点难闻，起码比起沈先生身上的气味，要难闻很多。
　　难道就因为闻过更好闻的气息，就没办法再闻着杀虫剂的气味睡觉了吗？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郁青重新坐起身，来到收藏室的书桌旁坐下，翻出《镜花水月》的剧本，打算趁着进组前再熟悉熟悉。

　　才看了几页，手机忽然响了，郁青拿起，有些意外，按下通话键，“姐姐？”
　　“你把李越解雇了？”冷淡的女声远渡重洋，自听筒中传出。

　　“是的。”郁青坐直了身子，“我会自己再找一位经纪人的。”

　　“行，你自己看着办。”女声中透着淡淡的疲惫。郁引章人在国外开公司，也确实没时间管郁青，闻言只淡淡提醒道：“李越不是省油的灯，你自己小心点，没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吧？”

　　郁青想了想，他除了天天不搭理李越，也没对他干什么坏事，便摇头，“没有。”

　　“好。”怎么处置经纪人是郁青自己的事，郁引章也不打算多话，转而问道：“联姻的事我才听说，你这回倒是终于硬气点了。不过那个奸商可不会让出到手的利益，退婚这个事，不是你说一句退婚就能退的。目前来看，最可行的方法就是让沈家对你不满意，主动提出退婚。”

　　让沈家对他不满意……不满意是讨厌的意思吗？郁青默了默，目光落在墙上陈列柜中新摆上的黑胶唱片上——那是沈先生今天给他的，不由喃喃道：“沈先生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那头停顿了片刻，有翻文件的声音，而后是一声冷笑，“看来沈观止确实是个成功的商人。”郁引章并没有当圣母的癖好，郁青要是懂事，她可以顺手帮衬一下，但他若是一门心思要趟浑水，她也不多阻拦，只提醒道：“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他对你好不过因为你身上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嗯，我知道。”郁青垂下眼，想到那护士的话，心道果然还是为了冲喜吧。

　　“行，你的事我不多插手。我只提醒一点，沈观止是老狐狸，你玩不过他。要是有了牵扯，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郁引章漫不经心地开口，“下次回国时可别再让我见到你没精打采的样子了。”
　　“我明白，我会想清楚的。”

　　简短的通话之后，郁青缓缓吐出一口气。面对郁引章，总有种面对考官的紧张感。

　　手机忽然震了震，一条短信弹了出来，【是我。】

　　郁青点进去，对方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正是白天沈先生借给他的那块。

　　【存一下我的号码，有事联系我。】

　　郁青盯着这三条信息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下文之后，动手将对方设置为联系人，认认真真打下“沈先生”这三个字。正准备关上手机，微博推送“郁青经纪人深夜爆料”。

　　“？”郁青点进推送弹窗，#经纪人控诉郁青把他当狗#醒目的十一个字挂在热搜榜前排。
　　点进去一看，平日虚伪自大的人在微博上摇身一变，化身被百般迫害又惨遭开除的可怜打工人。

　　【我是郁青的经纪人，今天思考良久，打算在这里说出自己的委屈。
　　我做了十二年经纪人，在业内算是很有经验，从前带过的明星都敬我一声哥，却不想竟然被郁青当狗一样对待。

　　最开始和郁青接触，我也和大家一样，被他漂亮无害的外表给骗过去了，却没想到他是天使面孔蛇蝎心肠，惯爱踩低捧高，虚伪至极。
　　寒冬腊月，我在剧组当着所有人的面，跪着给他穿鞋，他非但不领情，还一脚踹在我肩膀上。为了给他拉通告，我到处联系导演制片人，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期间还熬夜帮他对接工作，他甚至看都不来看我一次。

　　对于好不容易接到的工作，他毫不敬业，甚至连昨天下午《镜花水月》的剧本围读会都没有参加。连名导都敢鸽，平时的工作态度可见一斑。此前郁青和其他艺人拍戏，为了追求热度，买了许多艳压通稿，转头还在微博上卖可怜，让粉丝不要拉踩，实在是虚伪至极。

　　这次沈郁两家联姻，我劝郁青以事业为重，反倒招致他的打骂，在我劝他既然打算嫁入豪门，那便洁身自好一些时，他竟直接将我解雇，实在是让人寒心！】

　　经纪人的控诉博文并不长，配图是一张凌晨对接工作的聊天截图和一张手部受伤的画面，应当是为了呼应博文中的敬业付出和被郁青打骂的内容，可实在算不上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郁青静静地看完全文，又看了一遍，又翻了翻评论区，这种空口白话竟然也有大把的人相信。每一秒，都有新的评论刷新出来，高高在上地指责，疾言厉色地叫嚣，仿佛下一瞬就会越过那层虚拟的屏障爬到他身上。

　　少年皱眉摁灭了手机，即便是看了再多遍恶评，也无法习惯，总觉得透过一行行文字便看见了一张张凶恶的嘴脸。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挨骂了，郁青很快便冷静下来。

　　李越的控诉漏洞重重，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了。

　　郁青起身打开电脑，开始编辑回应博文，几句解释的话翻来覆去地修改。
　　可他手上每打出一句，心中便紧接着冒出一句反驳。他突然意识到这样还不够，一般的艺人发声，自会有人相信，但像他这种招人厌的艺人说话，大部分网友都不会信。

　　鼠标在发送键上停了停，郁青抬手按下删除键，将方才编辑的一切全部删除。比起苍白的解释，或许直接的证据更能让人信服。不过他平时并没有防人之心，要他此刻便拿出证据来，也拿不出来。

　　看了眼每秒都在增加的主页访问量，郁青转而写了一份经纪人招聘公告。

　　不限学历，不限经验，月薪两万起，并附上了简历投递邮箱和投递格式说明。
　　不能白瞎这波流量。

　　做完这一切，郁青退出微博，站起身，从近旁的架子上随意拿了一张唱片，放入唱片机，明媚欢快的曲调蜜糖般流淌，绷紧的思绪也渐渐放松下来。

　　白天他与经纪人争执的声音应该都被行车记录仪录下来了，还有那位狗仔以及警.局的笔.录，都可以证明他缺席剧本围读会并非故意，甚至张导也能为他直接澄清此事。

　　思及此，郁青立刻给张默发了条信息，将事件解释一番后，又恳请对方能简单发条博文为自己证明。

　　此刻是深夜，对方自是没有回复，也正因为是深夜，看到热搜的人并不多，趁着事情还未发酵，赶紧将热搜压下去才是明智之举。这种事虽然是被网友不齿的公关行为，但在资本掌控话语权的娱乐圈，压热搜实在算是常规操作。

　　但问题就是，郁青根本没有压热搜的能力——金钱和人脉，他日后可以经营，但此时此刻，他一个都没有。

　　少年的目光落在匀速旋转的黑胶唱片上，他随手一拿，恰好拿到了沈先生送的其中一张。几分钟前，郁引章说过的话再次在他的耳边回响——“要是有了牵扯，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可是喜欢Emerald的人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少年拿起被抛在一边的手机，抿了抿唇。他拥有的筹码太少，所有可能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郁青点开未回复的对话框，直接求助好像有些突兀。他的目光落在右下角的拍照键上。
　　沈先生不是说要他的独家照片嘛。

　　钓鱼，都是要放鱼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