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渣男计划》桃不言

23、第二十三章

　　颜值的颜：【秀个屁，老子脚伤了，他是送我去校医院。】
　　打开陆笙的微信，把医药费转给了他，张之柱的消息也回过来了。

　　柱子：【没事，兄弟都懂。】
　　颜欢无语，先拍了张包着绷带的脚，又拍了药，全都给张之柱发过去。

　　颜值的颜：【明天中午记得过来接驾。】
　　正发着消息，那边陆笙正从洗手间里出来，他开着手机的手电筒，放到了颜欢的桌上，直接就走到了颜欢面前蹲下身，单膝跪地，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小腿。

　　颜欢一惊，下意识就要往回缩：“你干嘛！”
　　陆笙手上的力道却很强硬，他将他受伤的那只腿放到他跪在地上的那条腿上：“我帮你先把绷带解开，洗完澡再帮你缠上，我在里面放了一个塑料凳，你可以坐在上面洗。”

　　其实这种小的扭伤外伤颜欢经历过不止一次，毕竟跳舞嘛，这种事情再所难免，他也没太当回事，但是看陆笙这么认真地对待，让他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他太主动，太温柔了，这让颜欢感觉自己对他的回避和恶意显得那么卑劣。

　　颜欢急忙收回自己的脚：“我自己来。”
　　陆笙怕弄伤他，不敢真抓他，只能让他缩了回去。

　　寝室里只有两人的手机手电筒的光，一个放在颜欢身边的桌上，一个正拿在他手里，他周围都那么亮，而陆笙身上却只有从他身边小点光源里散落出去的光。
　　他仍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手放在膝盖上，抬头朝他看过去，就好像一个被国王抛弃的骑士，姿态那么卑微，漆黑的眼珠除了担忧，还有无尽的失落。

　　颜欢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更不敢与他对视，只能慌张地低下头假装回复消息：“我马上去，我给柱哥回个消息。”
　　手指在手机上按了半天却按出一串乱码，又全都删除。

　　刚才吃了烧烤喝了酒，今天的药也不能吃了，本想说今天不洗澡了，但是一身的味儿又让颜欢难受。
　　不过好在没真的一步都不能走，他单脚跳着进洗手间，陆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生怕他摔了，又帮他把手机放到洗手间，让灯亮着，看他坐到了椅子上，这才不放心地退出来。

　　随便冲了一下，把味儿冲掉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可出来之后颜欢又犯了难。
　　他怎么爬到床上去啊。

　　单脚跳好像也不是不行，手上使点儿劲就成吧。
　　还没等他想好，身后陆笙已经站了过来：“我扶你上去。”

　　颜欢刚要拒绝，陆笙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腰：“还是要我托你屁股。”
　　“这样就行这样就行。”颜欢背后惊出一层冷汗，两句肯定里选，连个疑问句都没有，就感觉他今晚的好像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

　　终于是爬上了床，他这才发现，他那还没装好的帘子已经被人取下来收好了，这个认知一打开，颜欢就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床上有鼠尾草与海盐的味道。
　　实际上陆笙身上也沾着烧烤的味儿，而且他刚才背他还出了汗，就算真留了味道，那应该也是辣椒和孜然味儿。

　　“口渴吗？”
　　一瓶水递了过来，颜欢连忙接过来打开，往嘴里猛灌了大半瓶，才压下胸口涌上来的燥热，这才想到递给他水的人。

　　捏着水瓶，他呐呐地开口：“谢谢……今天谢谢你。”
　　陆笙却又递过来一瓶：“还要吗？你今晚吃了不少烧烤，备一瓶放着，免得晚上要喝。”

　　他体贴得让人无法拒绝。
　　颜欢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裂开的声音，有种再也装不下去的感觉。

　　他一直将陆笙的示好看在眼里，催眠自己这不过是友情，或者同学情，或者就像他说的，只是想交朋友，表达好感，他不能把这个陆笙想成记忆中的那个人。
　　但是两人接触越多，他就越无法忽略，陆笙……好像真的喜欢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态度那么差了，甚至连好脸色都没给过他，他会喜欢自己，但是哪怕他一再想避开，一直躲着，一直拒绝。
　　内心的深处，他确实会因为他的示好，他的喜欢，他的温柔而动容。
　　甚至高兴。
　　他甚至都不敢让自己去查觉和承认这种感受。

　　可越是这样，颜欢越是难受，就好像找到了一块闪闪发光的宝贝，他不断告诉自己，那是玻璃，咽下去只会割破喉咙，会要了你的命，所以不能看，不能想，不能尝。
　　可偏偏有人将他捧到了他的面前，说那是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糖，还让他闻到了香甜的味道，引诱着他一口吞下去。

　　颜欢把打着手电筒的手机翻过来，让灯光暗下去，在黑暗的掩饰下，脸上的表情终于不用再紧绷，也不用再伪装，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撇过了头，不敢去看陆笙，强迫自己硬着声音道：“你放枕头边上吧，谢谢。”
　　陆笙把水放在了枕头边上，又叮嘱道：“如果晚上有什么需要拿的，记得喊……”

　　“陆笙，谢谢你。”颜欢面对着墙壁，忍着眼里的湿意，感觉自己手上拿不是一瓶水，而是一把刀，而他，正拿着这把刀子，狠狠地捅向了那个人，那个他曾经很喜欢很喜欢过的人：“今天很谢谢你送我去医院，又送我回来，以后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直接开口，我一定帮，但是……”

　　他咬着牙，感觉像是往喉咙里塞了一堆碎玻璃，疼得要命他却还在用力往下咽：“但是我不喜欢男生，所以，所以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整个寝室再次安静下来，只听到洗手间里像是水龙头没有关紧一样的，滴答，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嗯，我去洗澡了。”陆笙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听到洗手间门关上的声音，颜欢这拿出藏在被子里的紧紧攥成拳的手。

　　他没错，这么做才对，他不要重蹈覆辙，他要好好活着，要爸妈好好活着，要……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
　　颜欢拿出手机，照到了地上的垃圾桶，把手里已经被捏瘪的矿泉水瓶扔了进去，翻身躺下，脑袋里已经在想着怎么搬到校外去住了。

　　也不管爸妈会怎么想了，现在只要能搬出去，只要能不和陆笙住在一起，他什么都管不了了，之前没有好的借口，现在刚好，就说脚伤了要人照顾，学校特殊情况是可以申请搬出宿舍的，他本身就是江城人，只要爸妈配合，那就根本不是难事！
　　刚才喝的酒这会儿慢慢涌了上来，他迷糊中感觉陆笙好像进洗手间的时间有点久，但慢慢地就睡过去了。

　　睡到半夜时，颜欢忽然醒了。
　　憋醒的，他要撒尿。

　　等他恍恍惚惚地翻身动脚准备下床时，却一脚踢到了床栏杆上，立刻被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给疼醒了。
　　“靠靠靠！”刚才完全睡迷糊了，压根忘记了脚上有伤这回事，这一下子，疼得他脑门上都是一阵汗，差点给直接尿出来。

　　“怎么了？”
　　对床的陆笙直接坐了起来，看到他的姿势，连忙下了床：“碰到脚了吗？很疼吗？我看看？”

　　颜欢被疼清醒了，抱着脚也慢慢冷静下来，看到就要往他床上爬的陆笙，连忙阻止他：“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床栏了，一会就好。”
　　天还暗着，陆笙不放心地打开手机灯往他脚上照：“我给你拿热毛巾敷一下吧。”

　　睡前刚说过那么伤人的话，他是怎么当作没事发生的啊？
　　但是颜欢没法这么淡定，更不想再麻烦他照顾他，这个时候就更后悔当初换寝室的事，如果再忍忍，陆笙就自己搬走了，要是和李贤还有张之柱住在一起，起码他现在还能有个人帮忙。

　　“不用了，已经好多了，刚才只是忘记了，一下子惊到了。”
　　陆笙也没勉强他，手机的灯还照在他身上：“怎么突然醒了？”

　　“想上个厕所。”颜欢说着，试着动了动脚，可才一动脚，就又感觉一阵钻心的疼，可能是刚才那一下把伤的地方又给碰着了。
　　“那我扶你下来。”
　　“不用，我自己能行。”颜欢咬咬牙拒绝，心想才跟人说了一通绝情的话，转眼就接受别人的好意，也太不要脸了，可现实是，别说爬下来，他才一伸腿挨到栏杆，就感觉伤脚疼得他差点没憋住。

　　陆笙一直站在那里仔细看着他，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目光落到他的伤脚上，一分钟后，在颜欢再次试图挪动着往下爬的时候，他转走到了自己的桌子。
　　一直是他给他照着光，他一走开，颜欢这边就陷入了黑暗。

　　颜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见他走开了，就自己从枕头旁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光。
　　但是很快，陆笙就转身回到了他的床边，伸手递给了他一个东西。

　　他的手机也转过来了，两个手电筒在黑暗中同时落到了他递过来的那只手上，颜欢看清了。
　　他，拿的是一个，空的矿泉水瓶。

　　颜欢瞪着他手里的那个瓶子，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是陆笙递给他的。
　　“别下来了，爬上爬下容易二次受伤。”陆笙声音很平静，但看着颜欢半天没反应，他看了一眼那个矿泉水瓶：“小了？”
　　颜欢艰难地挪动脚：“算了，我缓一会儿，应该能……能下去。”

　　被子里的脚动了一下，颜欢立刻又疼地整张脸扭曲起来。
　　陆笙把瓶子放到他的被子上，拿着手机转过身：“好了叫我。”

　　颜欢看着床下人的背影，这个高度，他只能看到他的头和穿着t恤的肩背。
　　现在还黑着，什么都看不到，而且这也不稀奇，高速路上堵车的时候找不到厕所，这样做也很正常啊。

　　但是现在和他共处一室的是陆笙啊！
　　他怎么好意思做这种事啊！

　　颜欢挣扎着，可这个时候，身体的反馈更加真实地传来，越想忍着，尿意却越重，于是在受伤，尿床和丢脸之中，他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拿起了被子上的塑料瓶。
　　扭伤这种事儿可大可小，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还好，但对于一个舞者来说。真伤重了，可能以后就真的毁了，他是真的喜欢跳舞，而且还没打算结束自己的舞者生涯。

　　没事没事，别人也不知道，丢脸就丢脸吧，反正他会搬出这个寝室！
　　深夜的寝室太安静了，安静到所有的动静都能被衬托的无限大。

　　颜欢的脸红到要爆炸，如果此时下面站着的是李贤和张之柱，他虽然也会感觉让别人帮忙不好，但肯定不会像面对陆笙一样这么羞耻！
　　流水声停了，但是背后的人没出声，陆笙也没动。

　　“那个……”声音弱小无助，羞耻到几乎听不到：“……再给我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