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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买发带 ...


  •   凉落祈多在村落居住,来到城中第一件事便是看看周遭的美食。在街上逛着,十倾曜手中就已经抱了不少东西——糯米,菱糕,小青葱,统一装到了买的叠在一起的花盆里。

      那些白栀子实在太多,依这几日同十倾曜的相处凉落祈能看出来他不是去主动惹事的性子——凉落祈已经把无缘无故将上官员外家的花园连根拔起一事视为惹事了。
      既然他这样做了,那这花定不简单,想到那花上有灵力覆着,凉落祈循着蛛丝马迹思索片刻,问道:“那栀子花莫非……是小十种的?”

      若非如此,小十这在上官富贵家指天指地挑毛病时怎么独独在说到那花时闭了嘴?怎么又仅凭他一句喜欢便将所有花折了下来?

      十倾曜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动,思索的表情十二分认真模样,而后他对着身旁的凉落祈稍稍俯下头来道:“是我种的。不知怎么,被他带到府中养起来了。”
      凉落祈了然点头,暗忖买了几个花盆的决定是对的。既然是小十的花,既然他悉数送给了自己,那这花他自然要好好照顾的。

      凉落祈拿着块饼吃着,一手提着三副药引同十倾曜行于闹市。走出没多久两人便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吆喝声。
      “发带——送给心上人的发带——东方鹤樾产出的上等丝绸做成,童叟无欺哈——”

      发带摊主的声音几乎是整条街最大的,常理来说路过的没路过的很难不被吸引过去一探究竟,但稀奇的是没有一人上前去,摊子面前空无一人。
      十倾曜紫眸微斜,想起那日微雨时,灰色天幕下雨中撑伞人发丝飘扬的样子。

      察觉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发带摊主一看来了人连忙起身招呼:“这位大人好生俊俏……大人好眼光啊——瞧一瞧看一看相中哪条发带啦?”
      十倾曜扫了一眼,轻飘飘开口:“在下眼拙。”

      发带摊主一听愣了下,头一次见夸人还不接受的,瞬间肃穆了很多:“这位大人一看就是行家啊,俺老六自一言九鼎,从不说谎。公子且看——”
      只见老六将上面一层麻布和棉布上鱼目混珠的发带移开,下层少数丝绸发带慢慢展现在眼前。

      “既有,何不直接拿出来卖呢?”凉落祈从十倾曜背后探出头问,十倾曜听到他的声音稍稍侧身让他能看到小摊全貌。
      凉落祈问完后又啃了口饼,正吃到了中间薄薄一层饼中掺了白糖处,不自觉又咬下一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发带看。

      “生意难做啊……”老六压下了声音,这中年模样的黝黑脸上露着愤懑之色,凉落祈见他视线停留在身后某处。默默回头一看正看到在街上闲晃的家丁。
      那服饰是上官家的,但是凉落祈对此人并无印象。

      “两位大人与我们不同,也是上官富贵请来的神仙大人吧……二位有所不知,城中虽富,但那伪君子小人上官富贵看到值钱玩意儿总强行抢走!小人实在不敢摆在明面,宁愿背着招摇撞骗的名声,也不肯让这混蛋抢我吃饭的家伙!”

      “上官员外?”凉落祈吃完了最后一口饼,拍拍手,“听你的意思是,他府内的值钱玩意儿不是自己买来的,而是借势直接抢来的?”
      “没错,”老六扬起手臂比画了两下大有势要打他一顿的架势,“这人实在可恶,畜生不如!抢了人东西只知道给人画大饼吃!言而无信!”
      “……”

      凉落祈闻言正嚼着饼突然就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手里的饼,默默地将嘴里的咽下去的同时将拿饼的手背到了身后去。
      老六注意到他的动作,反应了片刻又笑道:“哈哈哈哈大人我不是说你。请吃,请吃,别介意。”

      凉落祈最终也没有再吃,轻咳了一声道:“如此……算是了解了。可这样做的后果应该是生意惨淡吧。”
      哪知老六嘿嘿一笑十分自豪地捶了两下自己的胸膛:“没事,遇见两位公子这样的,能卖出去一条,就能养家糊口很久了。”

      “噗呲。”凉落祈本觉他生性坦率,没想到竟如此坦荡,心生买一个的念头,“既如此,我便——”
      我后面戛然而止。
      他买了,送给谁?他没有心上人。

      余光瞥见一只苍白又修长的手伸向了摊子上,惊讶地转头看向十倾曜,还没问出口便看到他拿起了一条白底青纹的发带递给了老六:“包起来吧。”
      “好嘞——实不相瞒这条可是最好看的发带了!”

      老六眉飞色舞地包装好递到十倾曜面前,凉落祈垂眸望着他手中的锦囊听到老六说:“公子举手投足间都是当之无愧的举世无双,这是送心上人的?您的心上人应也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吧。”
      锦囊被手裹起拢于袖中,十倾曜未回应老六,抬了下花盆对着凉落祈道:“阿祈,走吧。”

      步于湖畔,两人望着前方人群聚集慢慢驻了足。一片嘈杂声中,凉落祈顺着一青年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湖中央有艘体形不小的彩船。

      “上官富贵居然直接把船包了下来给一个自称神仙的邋遢汉……他到底哪里像神仙,真是信了他的邪!”
      “依我看上官富贵给他女儿找神仙找的精神都快不正常了,仅凭那骗子想在船上的一言之词就把我们赶下来了……”
      ……
      “脸不红心不跳地去了上官富贵给他置办的地方,还请去了坊里最好的乐师和舞女,真是好生享受!”
      “诸位可知那人的理由是什么?——他想独自在船上晒晒太阳!嗨——!”
      哂笑一片。

      “就背着把大刀就称自己是神仙?我也能!”
      “哎哎哎,你们也动动脑子,上官富贵请了这么多妖魔鬼怪的,肯定是看出那人有来头了。”
      “对啊,上官富贵心眼多着呢,一般的招摇撞骗的道士哪儿能骗过他呀……”

      人群意见不一,整体划分为两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家轰然散开,又各说各的了。
      凉落祈听了个大致也听明白了,细细观察起那艘彩船来。

      彩船装潢极其考究,琉璃的灯盏,装有银饰花贴,鲜红的丝绸挂在上下两层,与舷窗上的纱帘随着船的缓慢前行被带起的风微微扬着。顶置木棚,身用红木,金铃坠响,歌舞云集。

      凉落祈对船上那吹箫姑娘颇有兴趣,准确来说,是对她手中拿的箫颇有兴趣。那是一根普通的竹箫,但音色十分清脆,他想了想自己已有的乐器中,自己会用的乐器中,似乎……
      无箫。

      观望一会儿后他打了个哈欠,漫无目的的扫视着船正欲对十倾曜说回上官府,突然发现船尾有几个蒙面人蹿了上去。凉落祈一愣,随之心下一紧地看向周围人。
      许是刚刚的谈论已经觉得无趣,这会儿竟无一人发现那几个明目张胆的蒙面人上了船。船上不是有位同僚吗?他应该能发现及时将蒙面人处理掉吧?

      这么想着凉落祈稍稍向前走了几步,但他并未看到那凡人口中“想独自在船上晒晒太阳”的神仙,而蒙面人已经要接近那群舞女,凉落祈来不及同十倾曜解释,马上向岸边奔去。

      “老人家,这船先借我一用,多谢!”凉落祈对岸边躺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的老人留下一个钱袋立马跃上一小船内,又牵着一个以缩地成寸为媒向彩船游去。
      缩地成寸用在自身以外之物上会变得缓慢许多,且维持不久还十分耗费灵力,凉落祈灵力不多,但此距离用缩地成寸还是能应付得来,在十倾曜赶过来时他已经快接近彩船。

      听到老头说两艘船十两时凉落祈隔着半个乎应下声来,老头惊地用手撑起半个身子,眼睛瞪得大如铜铃:“哎我说你这个小孩,神仙了不起咯?人傻钱多唷?!”
      望着那行得奇快的船老头便看出来了是神仙,视线从渐渐远去的身影上收回,他若有所思地掂了掂钱袋,最终从里面拿出二十个铜板又给他系好放在一边,重新躺回了他的椅子上。

      不一会儿一块阴影扫了过来,老头刚闭上的眼又睁开:“客人游湖吗?”
      “不是。”那人开口,“来拿遗落之物的。”
      老头再一次撑起了身子,转过头端详起身后人。来人嗓音没有任何感情,听起来清清冷冷的,清冷中还透着一股不爱废话的攻击感,听着多少让人不太舒服,老头上年纪了,更是听不得这语气。

      他本想好好让这小伙说话客气些,但看到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后他闭嘴了。老头没干船夫这行前,多少会看点面相。
      此人冷若冰霜的脸上印堂发黑,那眼神一直随着凉落祈移动,未看他一点,连同那向他伸来的手心处都冒着黑气,与印堂上的一起流经心口,复又游动到四体百骸。

      见老头一直盯着他看,十倾曜也垂下好看的眸子盯向他。微微蹙眉后,以为这老头没听明白,他手指微微一勾又说了一遍:“钱袋。”

      在登上彩船时,凉落祈听到了尖叫声,好巧不巧有位女子天不怕地不怕地举着琵琶对着面前的蒙面人大声嚷嚷:“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啊!你别过来啊!”
      蒙面人听罢提剑就冲,身旁忽然一串黑色的东西蹿到了他的前面,紧接着是道白色身影,在自己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前鼻子上忽然火热一片,他连连后退几步站定,察觉脸上疼痛抬手往面巾上一抹,看到手上一抹红才发觉面巾不知何时不见了!

      凉落祈将那女子护在身后,手握面巾望着对面男子愣了一瞬,这正是刚刚买发带时那个穿着上官家家丁衣服在街上闲逛的人!
      蒙面男子大喊一声“把面巾还我!”提剑便向凉落祈刺去,但凉落祈身前有符囚护着,凡人眼中看不清符囚模样,男子只看到凉落祈周围有流光跃动,也不畏他神仙身份出剑照着他的心口直直对了上去。

      但那剑挪入一分,就裂开一分,起初男子并未留意,一心想着是神仙又怎样,直到看见凉落祈没有一丝慌乱地面无表情地轻拂了一下衣袖,自己的剑突然炸开了半截险些反伤了他,他才惊魂未定的后撤几步,看了看自己手中只有半截剑身的佩剑。

      “诸位不要慌!”凉落祈并未在意他,收回符囚,白袖向着一旁他牵来木船的方向一挥大喊道,“下面有船,大家先下去乘小船离开!”
      这时岸上的人在听到彩船上声声尖叫后才重新望向湖中,看到凉落祈救人时都是欢呼一片。

      此时众人口中“想独自在船上晒晒太阳”的神仙也睁开眼,从船顶低处探下头来看到凉落祈周身几圈流动的黑色文字时眼都直了,但还是又躺了回去换了条腿继续翘着,嘴里叼着烟斗面朝天吐出一圈烟雾,好不悠闲。

      男子见状把破碎的剑一丢,对着身后几个蒙面人打了个手势后从背后又抽出来一把剑,想来是使双剑的,凉落祈上船时就注意到了他背后也背着一把。男子将剑握在手中随手一甩,竟有黑色雾气自剑身中弥漫开来。
      凉落祈盯着那黑雾短暂皱了下眉,一边护着几位舞姬和乐师下船,一边看着面前五六个蒙面人一手慢慢幻出了负雪星河。

      他先向着凉落祈冲去,手中剑身黑雾腾地冒出,其身后几个蒙面人也一起冲了上来,凉落祈侧身一躲,以负雪弓身抵住剑的侧刃,一手抓住男子的手臂借力向后一推,拉住他转了一圈向几个蒙面人一甩直接甩倒了后面几人。
      男子站定躬身又猛然袭来,过了几招男子突然伸出左手对着凉落祈劈下去,凉落祈躲闪一瞬便见男子邪笑着持剑斜砍向他的脖子,可这会护身的符囚并未出现。

      符囚出现只有两种情况,主动召出或者感受到危险时自己出来。没有一样神器不耗灵力,耗的灵力没有最多,只有更多。他能保证自己灵力还算充沛,可此时他召符囚出来符囚却并未出现。
      虚晃的剑影擦颈而过,凉落祈猛然低下身子,剑刃从他头上扫过,同时凉落祈一个侧颈握住了剑柄反手一转对准了男子,见手腕将折男子马上松了手转身就跑。

      凉落祈将这邪门的剑在手中转了几转,像在试这剑又像在耍这剑般舞了两下后,最终挽了个剑花后他用力一掷丢向了男子。
      剑身的黑气随着他掷出消散于空中,但败了一个,总会有身后没败的想求败,那把剑浑身铿锵作响的插入板上并未给几个蒙面人警醒,凉落祈不愿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视线一晃而过时他注意到身后立着的一个悠闲的人影:“……这位……同僚?”

      “不必管我不必管我,诸位继续!”那神仙这会跑到下面来跷二郎腿,好生享受的人似乎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感,桌子上摆着一壶茶,瓜子皮已经嗑了一地,颇有在看戏的架势。

      “唔……”
      凉落祈本想请他离远些省的负雪伤及旁人,可话音未落,一个蒙面人怒睁着眼睛便换了人提剑冲那同僚袭去:“狗神仙!”
      本来还好好看热闹的人一听直接就一个鲤鱼挺身,手里举着刚嗑的瓜子皮就指向他,表情甚是严肃:“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狗神仙还是个神仙呢,你算什么鸟!你这鸟骂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凉落祈:“……?”
      听不太懂,但是感觉骂得很厉害。

      听他说这一句话的功夫,另一蒙面人一跃而起冲到还没来得及下船的乐师背后抓住了她的手臂,那乐师吓得拿着萧狠狠地朝他手背上击打:“滚开!快滚开!”

      蒙面人吃痛,一把夺过那萧向身后一抛就要对女子动手,凉落祈见状飞奔过去一跃而起握住那萧,在蒙面人身后以萧穿到他的喉颈处手臂弯曲一发力扼住了他。
      蒙面人一阵窒息感袭上脑门,身体一阵瘫软松开了抓女子的手。

      “快走!”
      凉落祈松开手见蒙面人瘫到船板上对女子肃然一喊,那女子深呼一口气转身就跑,同其他几人一起下了彩船。
      末了才发现手中竹箫忘还回去,犹豫之际又两个苟了许久的蒙面人冲了过来。
      他心想要不趁此机会试试音杀术,只是刚摆好姿势那萧还未放到嘴边,几个蒙面人就顿时立在了原地。

      听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箫声,凉落祈来不及思考,右手负雪星河幻出其形,暗含着肃杀之意。
      他听不出那婉转动人的曲中有什么能让几个蒙面人全都痛苦地捂着耳朵四下逃窜,凉落祈未曾多想,举起负雪星河对着几人拉开了弓。

      看着被那同僚五花大绑起来的蒙面人,凉落祈将箫在手心敲了几敲温和开了口:“那个,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和平解决。在下不济只是一介文官,实在不想动手……所以你们到底是何人?”
      看戏的同僚抱着他的大剑在一旁都听傻了,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和平解决?文官?不想动手?
      他看着面前船板上那刚才因为他放出的几支箭造出来的大窟窿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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