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到的过去》风调

1、白果小店

　　李纵照着网友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在网友们评论中神乎其神的可以回到过去的店。
　　虽然心里觉得很扯，时光怎么可能会穿梭，但店就摆在自己的面前，踌躇了一会儿，李纵还是决定推门进去看一看。
　　此时正是黄昏。夕阳融于火，有些寒人的秋风哗啦啦的拂着路边一排排银杏树，片片扇叶似的金黄缓缓脱离棕褐色枝干，飘飘纷纷漫在半空，似要在下一秒落于大地再次成为它的一部分，可惜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的水泥路面或肮脏的垃圾桶……这条巷子因为种在路边的全是银杏树，按道理来说巷名也应该叫银杏巷或是跟银杏有关的，但它偏要独出心裁取名桃花巷。
　　不过李纵要找的这家店名字取得还算应景，叫白果小店，店门的正对面就有一棵银杏树。经过这条路的行人并不多，偶尔几个人匆匆走过，配合这样的景色，颇似文艺片里的帧帧壁画。在浮华喧闹的大都市中，这片地方竟有一种悠远宁静的稀奇感，真的很像是城市里的世外桃源，难觅之地。
　　难怪这条巷子叫桃花巷呢……
　　“想办理什么业务？”
　　老板是位姑娘，年岁跟李纵应该也差不多。虽然戴着副墨镜，表情三分不恭七分淡然，但总让李纵有股熟悉的感觉。当她出这句话时，李纵觉得有种小孩过家家的好笑。
　　“老板贵姓啊？”
　　“年，”年老板的眼睛在墨镜下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说吧，到底来这要办理什么业务？买七情还是换七情？”
　　“像亲情、友情之类的还能买？”李纵疑惑。
　　“只要你有钱就行，不过也有弊端，”年老板从柜台里掏出只大瓷缸，喝了一口道，“不过你又不搞这些，问那么多干嘛？”
　　李纵没察觉年老板这句话的可疑，解释道：“总得探探你这店的虚实嘛！”
　　年老板兀自笑笑，问：“探出来什么了吗？”
　　李纵摇摇头，干脆直接挑明，“我想回到过去，能办吗？”
　　“经网友介绍过来的吧？不怕被骗吗？”
　　他只是问，“能办吗？”
　　“能啊！当然能了！''年老板有些讽刺的笑笑 ，“不过那些网友多半是我买的水军，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有人信……只要有钱 ，我就能办 。”
　　“多少？”李纵打开包 ，在里面翻找起来。
　　“一天一千万，”年老板透过他，看向马路对过那棵正对着店门的银杏树，语气不淡不痒，“想回去几天看你意愿，但我们拒不接受赊账！”
　　李纵刚拿出四张零头都凑不够的银行卡 ，听到年老板说的这些 ，立刻无奈了，“心不要太黑了吧？”
　　“我是看你跟我有缘 ，一天才只收你一千万的 。旁的人来怕是三千万都搞不定 。你说我心黑，那你去别处看看 ，要是你能找到第二家可以控制时间的，我可以让你免费回到过去无数次！”年老板有点怒，冰冷的说,“我还是劝你一句，故人已逝，节哀顺变。即使你回到了过去 ，也改变不了曾经的……”
　　斑驳的光影洒在墙壁和玻璃柜台上。因为没开灯的缘故，所以整间屋子的色调都显得很暗沉，尤其是四周的角落更是黑黢黢的，一种莫名的气息神秘的笼罩在两人之间。
　　得罪了老板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纵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拿你的命来换也是可以的 。”
　　店外一辆疾驰的汽车驶过 ，堆积了许多的银杏叶 ，一瞬间漫天飞扬 。
　　“那就是想让我去死呗？”
　　“那也不能这么说。是换寿命，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几秒的时间，你要是愿意拿出来和我交易，这些都能叫交换。当然，寿命也是能换来金钱和七情的；如果你从事的工作不是自由职业，那么即使你以前是个小员工，他也会按照你付出寿命的多少，从而给你相应的职位或权利的……”年老板耐着性子给李纵答疑解惑，“自己先回去考虑考虑，没事就别回来找我了。”
　　“二十年怎样？”李纵认真的看着她，“我用二十年做交易能换我回去几天？”
　　年老板心里叹了一声呆子，说道，“不确定，这个就得看缘分。反正根据以往的例子来看，时间应该不会太长。你要清楚，二十年的寿命一旦换出去了，你不管是现在在阳间，还是以后在阴间，你都会少活二十年……像你这样的案子我其实经手的也不多，费那么多口舌，也就是想让你慎重而行，别太沉溺过去。”
　　年老板又从柜台里掏出只茶叶罐，从里面扔了点在大瓷缸里。
　　“那就三十年。不用再劝我了，谢谢年老板的好意。”
　　李纵闭着眼，感觉年老板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额头轻轻点了点，然后就听她道了一声“好了，登记一下就可以了。”接着，便有一本泛了黄的册子和一支笔被扔在了刚睁开眼的李纵面前。
　　李纵看着眼前这个年老板称装着自己寿命的空荡荡的罐子，没动。
　　有种匪夷所思的自嘲感 ，
　　真要少活三十年么？
　　他以为这种交易过程会很奇特，至少不会像刚才如儿戏般随便。
　　可他的心却比来之前更空虚。
　　“咳咳，现在可后悔不了啊！赶快吧……”年老板用大瓷缸的盖子扣了扣桌子，催促他快一点。在她长久以往对李纵的了解中，李纵就是一个容易反悔和后悔的人。
　　“嗯，我？真的能回到过去吗？”李纵略带疑心的签下那些要签的目，递给她，“那要怎么知道我已经回到过去了呢？”
　　年老板的脸被夕阳的余晖浸染半边，她接过册子，应该是眯着眼的，却不摘墨镜。目光在李纵填写目的多停留了一秒，轻叹一声却多不言问，只是笔迹清秀的也签下自己的名字——年惜。
　　“我一般不骗人。这个罐子就摆在你面前，你又不是瞎的吧？要问怎么知道自己已经回到过去话，其实就是去睡觉，觉一醒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与现在的环境有了不同之处，并且刷自己几个巴掌，觉得疼，那就证明你成功回到了过去。另外告诉你一下 ，你回到过去的过程中是不能反悔的。而且回来找不找我其实都一样，最好呢就不要再回来找我了。没疑问？能走了吧？”
　　“我觉得你跟我的一位故人很相像，字迹几乎也是如出一辙。虽然这有些冒昧，但请您别多想，我没啥其他的意思，真的很感激您！”
　　李纵看着发愣的年老板，落寞的笑笑。
　　“所以你回到过去是为了你的这位故人吧？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 ，做我们这行的其实不能私自窥探顾客的回忆”年老板的心突然剧烈跳起来 ，但很快又冷了下来，恢复了平静，“她死了，吧？”
　　“嗯，”李纵没问年老板她怎么知道，转过身时只觉得眼眶发烫，最后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们这里种的全是银杏，巷名又为什么要叫桃花巷呢？”
　　“因为我的故人。他喜欢桃花而我喜欢银杏。好了这只是个玩笑。这个地方风景好，政府为了有噱头特意取的……”
　　“ 知道了，谢谢。”
　　李纵把双手都插进口袋，迅速消失在这些银杏树的视野里，湮灭于这条街的陈旧里。
　　从柜台到门口拢共有几步远？非给李纵硬是走出了生到死的遥远感。
　　年老板摇摇头，摘下眼镜，露出一双似水般的眼睛，感叹道：“何必呢？”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即使回去了，也没什么意义的。
　　唉！闹不闹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