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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鬼门前走一遭 ...


  •   血液病这样的重症区,病房里愁云惨雾,患者萎靡不振,家属唉声叹气,遇上有人离世,哭天喊地的悲伤会牵扯每个人的神经。

      确诊后,我没有一刻放弃过希望,不断尝试与身体达成和解,再痛,再苦,从不沮丧。

      久而久之,我成了护士们最喜欢的病患,是她们口中的「小太阳」,她们喜欢我的笑容,也呵护我的乐观。

      确诊后走的每一步,其实都在刀尖上舔血,起初,癌细胞收敛起尖锐的爪牙,潜伏着伺机而动,当化疗药肆意蹂躏□□时,它再一击必杀,企图击溃我的精神防线。

      终于,被爱人看到尿失禁的瞬间,它的目的达成了。

      虽然背对着安月苼,但从我妈闪烁掩饰的眼神中,不难想象他的表情,也许有震惊,有同情,更多的,是深藏的嫌恶。

      世事难料,爱,是活下去的动力,却也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论能不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我们应该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下巴被赶来的急救医生缝了八针,敷满最好的止血凝胶,贴着厚厚的止血绷带,撕裂的痛感随着麻药褪去,只剩下沉闷的酸胀。

      头顶悬着一大袋淡黄色的浓郁血小板,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进入我的体内。

      剧烈的外力撞击造成中度脑震荡,没有当场颅内出血而亡已是万幸,这个时候,输血已经不顶用了。

      每次输血,浑身都会起大片大片红疹,密密麻麻的小颗粒状,痒得我抓耳挠腮,而一袋血小板是2-3名献血者的血浆提纯,可想而知,只会过敏得更厉害。

      单采血小板来自血细胞分离机,高纯度,止血效果更好,大部分血小板都是手工混采,虽然我妈坚持费用不是问题,但单采血小板过于稀缺,混采成了不得已的选择。

      才输注过半,严重的过敏性皮疹就蔓延至全身,喉腔里小舌迅速肿大,上呼吸道水肿成了死神手里高高挥起的镰刀。

      一支支高浓度肾上腺素注入体内,氧疗、沙丁胺醇雾化、抗组胺药全用上了,心脏起搏器在一旁待命。

      黎天成冷静指挥抢救,监护仪的异常鸣响并未扰乱她的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气管一松,卡住的一口气重回胸腔,窒息感逐渐消散,皮疹开始消退下去,血压升了上来,心电图波动趋于稳定。

      黎天成这才长嘘一口气,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

      在医护与死神争分夺秒的时间里,我妈的妆花了,汗湿的刘海贴在脑门上,毫无形象可言,原来一向的镇定自若,只不过是演给我看的定心丸,此刻的她,才是真实的,与死神拔河的,惊慌失措的母亲。

      孩子鬼门关前悬崖勒马,我妈这个刚强的女人,不由得感伤了起来,露出了平日里难得的脆弱,直到被黎天成叫走。

      24小时床边心电图,一堆正负极贴片黏在身上,身上丁零当啷,莫名烦躁。

      手机震了一下,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将死之人不配拥有安月苼,你会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安月苼是我的,你安心下地狱,贱人,去死吧”。

      攥着手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能给我发来如此恶毒的消息。

      思前想后,把这条短信转发给了韦鹤祎,让他想办法查这个号码的所有者,找出诅咒我的幕后之人。

      他只回了我两句话:“你的命比爱情金贵,你的男人我帮你监督”。

      疲惫地放下手机,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白光闪烁,眼皮像灌了铅一般,重得无力支撑,浑身发软手脚冰凉,脑中天旋地转个不停,白光将我笼罩的下一秒,眼一闭,便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间,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窜入鼻腔,惯性伸手一摸,触到的不是柔软的被褥,而是粗糙的麻布,身体不规律地颠簸起伏,不由得浑身一激灵,沉重的眼帘猛地掀开,醒了。

      茫然四顾,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辆马车之上,破旧的木质车厢异常简陋,满满当当挤着十几人,都是些晦涩的陌生面孔。

      拍拍右手边的女孩,张嘴想搭话,赫然发现完全发不出声音,女孩的身体僵硬如寒冰,无论我拍她几下,都眼神空洞,面无表情,视若无睹,左手边的大叔也是以样,像尊入定的石像。

      似乎除了我,所有人都麻木不仁。

      无奈,撩开一侧的布帘,查看车外的景象。

      天空阴郁,大雾漫天,飞沙走石,看不到尽头的土路,荒无人烟,寸草不生,零星可见几座破败的砖瓦房。

      马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疾驰,拉车的马蹄黑黢黢,能看见不时扬起的黑色皮鞭,赶车人的身形在浓雾中时隐时现,看得并不真切。

      放下布帘,低头打量,身上是灰扑扑的破烂麻布长褂,跟大家一样光着脚丫子,咦,皮肤白皙洁净,长发浓密及腰,身体怎么恢复如初了?

      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闭上眼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疼!睁开眼,还是在马车里,这并不是噩梦……

      紧张地一摸胸口,太好了,至少袈裟环还在!

      “吁~”,马车猛地一震,脑袋不由自主往后一磕,车尾的挡布被大力掀起,两个面目肃杀,戾气外放,梳着发髻的黑衣男子,驱赶车内的乘客速速下车集合。

      虽然很不情愿,但双拳难敌四手,在未知的地界明哲保身是王道,还是被人群裹挟着下了马车。

      脚下是干燥粗糙的泥地,每走一步,脚底板都被硌得生疼,凛冽的风沙从远处席卷而来,悄无声息,却刮得人站立不稳。

      阵阵阴风钻进破烂的麻布里,裸露的脚踝难以弯曲,每个人走起路来,都像滑稽的企鹅,东倒西歪。

      貌似只有我还有意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其他人都只是浑身僵直,亦步亦趋,像被套上枷锁的提线木偶,灵魂被抽取干净,空余躯壳。

      天地一片混沌,身边忽然涌出数不清的人来,都是一水的模样,不合身的麻布褂子,面目模糊,神情冷淡,披头散发,赤着脚,无声无息。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低着头默默跟随人群,机械前进。

      路边陆续见到同款马车,和手持马鞭的赶车黑衣人,鞭绳在空中挥舞,把人群往同一个方向赶去。

      人群忽然一滞,我也跟着一个趔趄,举目伺察,眼前豁然开朗,前方赫然出现一处空旷的高坡,半坡处立着一座灰色瓦顶,黑色砖面的诡异平房。

      房子横向而建,规模跨度惊人,却又低矮得极为不和谐。

      房屋正中有扇木质的门,门洞极小,门上悬着两个古铜色拉环,氤氲着微微的金光,神似牛魔王的鼻环,有种古怪的威圧感,给人俾睨众生的错觉。

      远处十余匹黝黑的骏马聚在一起,或昂头朝天,或低头嗅地,或定睛远眺视,我从它们的眼中读到了一丝悲悯之情。

      所有人都被黑衣马夫驱赶至半坡,挤在低矮平房前的空地上,黑衣人不断挥舞手中的鞭绳,把人群驱散后重新分成四列,又往每个人的手上发了一支竹签。

      我被分到第一列,接过黑衣人递来的竹签,仔细打量,怪的是,竹签上只有一团黑乎乎的阴影,什么也看不清,不得已,探头去偷瞄别人的竹签。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与我同一队列的人,手上竹签上标注的是「有财而寿尽之死」,还有此人的生辰八字,死亡时间,和具体的死因。

      我悄悄摸向其他队伍,映入眼帘的是:第二列的「有寿而财尽之死」,第三列的「财寿具尽之死」,第四列的「财与寿命都未尽之死」。

      心中一凛,这不是《金刚经——大毗婆沙论》中,死亡的四种类型吗?!

      难道,睡过去前看到的迷蒙白光,是人身死魂消,来到这里的预兆?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现在是在传说中的阴曹地府,那我的竹签,为什么模糊一片?

      眼前的灰黑色平房,就是人死后要过奈何桥前的「接引的房子」吗?

      阳寿福报是支撑生命的拐杖。

      被分在第一列,意味着我的阳寿已尽,但福报不曾享用完;第二列的人,寿限未至但福报享尽,生命提前结束;第三列的人,今生的福报和寿命都已耗尽;第四列的人,突然遇恶缘而横死于非命。

      《药师经》描述过这九种横死:死于医疗事故,死于违法死刑,死于荒淫无度,死于恶兽袭击,死于失足摔死,死于被火烧死,死于落水溺死,死于中毒而死,死于饥渴而死。

      我并不是寿终正寝,离世的时候,懵懂不自知,既无快乐也无恐惧,既不觉得安乐也不觉得痛苦,眼中没有恐怖的景象,耳中没有嘈杂之声,但我的心中仍有挂念。

      难以想象,独自守护我的母亲,会经受怎样悲怆的折磨,对不起妈妈,我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长叹一口气,忽然也就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众人的四列长队,静默移动,逐一循序被驱赶进了灰黑色的「房子」里。

      小小的门洞,一次只能进一人,每进一个人,小门上铜环的金光就会加强再减弱,两三秒的时间,好像在进行闸机安检,直到我的双脚踏入其中。

      眼前氤氲的金光一明一暗,便深陷无尽的浓雾之中,呼吸间闻到淡淡的檀香气味,胸前的袈裟环陡然一热,从胸口透出一抹薄薄的青绿色微光。

      随着青光闪动,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原来我们入门后,走的并不是相同的路径,手中的竹签会将我们引向不同的「门」。

      「有财而寿尽之死」走向的是金光氤氲的门,「有寿而财尽之死」走向的绿光闪烁的门,「财寿具尽之死」走向的是灰雾笼罩的门,而「财与寿命都未尽之死」走向的,则是黑色的无望之门。

      众人浑浑噩噩,没有人注意到脚下石板上浮动的符文,回头看来时路,袈裟环的青光也穿不透那无尽的黑暗。

      一脚踏出金色的门洞,眼前仍是那一片混沌的迷雾,拥挤的人流被「房子」分割得七零八落,人少了许多。

      不同于「房子」前的零乱无序,穿过「房子」后,等待我们的,是一列列井然有序的马车队伍,还是黢黑的高大骏马,两名肃杀的黑衣车夫,一望无际的黑色碎石路。

      跟随车夫的鞭绳,手持竹签,我爬上了其中一辆马车,车内结构与刚刚并无不同,只是乘客都换了,想必这一车的伙伴,与我一样,都是「有寿而财尽之死」,要去往的轮回,也是光明所向吧。

      车轮咯噔一动,马车又颠簸了起来,车轮无声压在碎石上,马鞭无声抽打在马背上,乘客无声凝视手中竹签,一切都像一场诡异的默剧。

      不多时,一辆辆马车,有序驶进一个圆弧形的巨大隧道,我撩起布帘,隧道外灰扑扑的光线越来越远,感觉马车即将与隧道中浓重的黑暗融为一体。

      穿过隧道,就要到奈何桥了,不知道孟婆汤,能不能讨价还价,只喝个半碗,我还不想遗忘这一世的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能记住多少算多少,还想记住,成沁梨这个身份。

      “成沁梨,沁梨,梨梨……”

      隧道口隐隐约约传来微弱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声嘶力竭呼唤我的名字,声音时隐时现,听得不甚清楚。

      不对,从到达这里,我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没听到过一丁点的声音,这里应该是个无声的世界,是谁在叫我?

      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我妈啊!她还好好活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急得抓心挠肺,不假思索,一个箭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我还不能走,我要去确认,那个呼唤我的声音,到底是不是妈妈,才能放心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从马车一跃而下,瞬时滚落到黑暗的边缘,无声的颠簸中,黑衣车夫并未发现有人跳车,车轮仍滚滚向前。

      “成沁梨,沁梨,梨梨……”

      阵阵阴风从隧道口灌进来,声音越来越微弱,已经快要听不清了。

      艰难地爬起身来,贴着隧道冰凉的石壁,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回走,无视脚底被碎石划拉出血口子。

      终于,看到一个被浓雾裹挟的模糊身影,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就是我妈!是妈妈在叫我!

      离隧道口只有几步之遥,红光中伸出一只手,我知道那是妈妈,毫不犹豫也把手伸了过去,两只手终于握到一起的下一刻,腰突然被一道鞭绳缠绕捆紧,猛的收紧,我整个人被悬空提拎起来。

      红光中的那只手锲而不舍,牢牢抓住我拼命一扯,我的身体又从鞭绳中脱出,不受控地翻滚到隧道外的碎石路上,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原来人即便是死了,在阴曹地府,通往轮回的路上,即便□□能够复原如初,却依然能感觉到疼痛。

      如果这是梦就好了,大梦初醒,我应还是躺在柔软的病床上,盖着软和的被子,挣扎着绝地求生。

      可惜,知觉回归本体的瞬间,遍体鳞伤的我,还躺在隧道口外硌人的碎石地上,阴风咆哮袭来,灌进宽大破烂的麻布褂子里。

      腰上被鞭绳缠绕的一圈伤痕,火辣辣地疼,那条鞭子有腐蚀性,衣服不仅破了,连皮肤都被灼伤了。

      红光中的模糊身影消失了,四周静默,了无生机,靠在冰冷的墙上,双手环住膝盖,把头埋在手臂中,从未觉得如此迷茫。

      我到底在哪?我真的死了吗?这里真的是阴曹地府吗?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时间的流速似乎不同寻常,没有手机,没有手表,没有声音,没有日升月落,我不知道自己麻木地瘫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该逃跑,还是该在原地等待。

      半空中飞来的鞭绳,意味着我脱离了原本该走的路径,但我看到了妈妈,我得先找到她,确定她没事。

      心乱如麻,脑袋像浆糊一般混沌不堪,我站起身来,决定先往隧道的反方向,贴着边缘摸索着前进。

      突然,一双迷你的小手,牵住了我,手心霜冻般寒意凛然,我吓了一大跳,心脏都快蹦出喉咙。

      低头一看,是个小小的男孩,看起来不超过三岁,脑袋圆圆,眼睛大大,脸色惨白,身形瘦弱,赤着脚,套着跟我同款的麻布褂子。

      心中直突突,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除了跟我一样的游魂,就是管理游魂的马夫,哪里冒出来的小孩?

      小男孩左手紧握着我的右手,晃了晃,又抬起右手比了个“嘘”的手势,朝我甜甜一笑,眨巴着大眼睛,与我一样神志清醒,而且,他似乎认得我。

      手里比划着,示意我跟着他走,他能带我去安全的地方,我俩全程无法出声,仅仅只是眼神手势交流。

      很奇怪,对于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人儿,我竟然觉得异常亲切。对直觉深信不疑,我毫不迟疑便跟着他走。

      小小的他,镇定自若,步履轻快,牢牢牵着我,往我一个人根本不敢走的路径行去,沿途晦暗阴冷,阴风呼啸,小男孩如老马识途,领着我,七拐八弯,穿行在缭绕的迷雾中。

      这样的环境里,眼睛丧失了作用,只有赤着的脚掌,能感觉到脚下的不断变化,干燥、潮湿、坚硬、柔软。

      不知走了多久,病倒前正常的体感又回来了,我能感觉到冷,感觉到饿,感觉到痛,感觉到累,感觉到怕,感觉到每一丝空气摩擦毛孔的触觉。

      发不出声音,本能地把小小的手攥得更紧,小男孩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停了下来,拽了拽我,示意我蹲下,我照做。

      一双冰冷的双臂环住我的脖颈,圆圆的脑袋靠在我的肩上,羸弱的身体扑进我的怀里,小小的手掌一起一伏,轻轻拍打我的背,就像,妈妈安抚我时的动作。

      胸前的袈裟玉环起了反应,微弱的青光莹莹涨大,将我俩同时裹入其间。

      心中一震,那些被人为封锁的记忆,走马灯般闪回,多帧零散的画面,联结成线,遗失的记忆,海啸般击中了我。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怀中的这个小人儿,到底是谁了。

      “妈妈,墙角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一直站在床边上,朝我笑呢。院子里的小女孩,是我的好朋友,她说白胡子老爷爷是她的爷爷,让我带爷爷一起去院子里跟她玩。”

      “妈妈,我看到,你的肚子里有弟弟了对不对,我已经三岁半,都上幼儿园小班了,我能当个保护弟弟的大姐姐了。”

      “妈妈,弟弟为什么不在你肚子里了,弟弟牵着你的手,弟弟一直在哭,说舍不得我们,他还不想走。”

      “妈妈,你别哭了,弟弟说他要走了,他不愿意看你天天都在难过,弟弟让我照顾好你,我跟他勾勾手,答应他了。”

      “施主,您家里的确还有上一任房主的地缚灵存在,老爷子的孙女在院子里意外早逝,懵懂地留在这里,老爷子守在房子里直到寿终正寝,但守护孙女的强烈执念,把他也困在了这里。它们都是善类,不会主动害人,只希望有人帮忙解脱。”

      “您的女儿,应该是先天通灵的体质,能看到和沟通,这些普通人目力所不能及的存在。这种能力,很多天目清静的孩子,在三岁以前都会有,一般过了三岁,随着世俗侵染,会自动消失,您的女儿过了三岁依然还能看到,说明这是天赐的启赋,鬼眼和通灵会伴随她一生,但这对她而言不一定是好事,大部分魂体心缘未尽,而魂体心性又有好有坏,会不断纠缠她这样的介质,意味着她可能很难正常健康地长大。”

      “我可以马上设坛超度了滞留在这座房子里的魂体,让他们好生前往极乐世界往生,不过,您女儿的能力,无法人为摒弃,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择良辰吉日,设坛做法,将此能力封印,保她一段时间的平安无恙。但封印是有局限的,贫僧会赠您一副佛前开光的护法玉坠,如遇危险,可保她暂时安全。未来的某一天,某些外界事物的触发,也许会让她被封印的能力重新苏醒,那时候的她,人生的道路会泾渭分明,踏入新的领域,这样天赐的启赋,是负担,也是祝福,使用不当,短命且死状凄惨,但使用得当,会帮她走得更远。”

      在这个晦暗的阴曹地府,混沌的「接引之地」,这个贴在我胸口的小男孩,是我那不知何故未能降生的亲弟弟。

      他的拥抱和袈裟环的加持,意外唤醒了我于三岁半时被封印的天赋,看见已故的亡灵,听见魂体的心声,了却阴魂的心愿,简而言之,「见鬼的能力」。

      可是,弟弟已经离世了十五年,过去了这么久,他怎么还在这个地方?他是怎么知道我来了?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满腹的疑惑和满腔的思念,让我忘却了进退维谷的处境,温柔捧起怀中的那张小脸,仔细端详,八分像妈妈,六分像我,初见时没有来由的亲切感,因为是弟弟啊!

      他神似妈妈的灵动大眼里,闪着久别重逢的喜悦,我们紧紧相拥,哪怕是这般不同寻常的遇见,血缘仍是生命中难以割舍的纽带。

      “叮……叮……叮……”

      一片死寂中,远远传来铃铛的声响,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格外的突兀。

      听到这声音,弟弟的双手僵直,瞳孔里透出惊恐,慌乱地扯住我,埋头往前跑。

      叮叮声始终缀在身后,我读出了危险的讯号,一把抱起他拼命狂奔,直到在浓雾中迷失方向,双脚浸入刺骨的河水之中,被冻得一个激灵。

      弟弟从我怀中挣脱出来,示意我入水,我毫不犹豫,拉着他纵深一跃,潜入这暗黑的水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鬼门前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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