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风音客

53、第 53 章

　　凌晨。
　　黑暗的房间里，月光从窗外照在钢琴架上，在微弱的月光下，许言希却安静地坐在钢琴边注视着窗外的月亮。

　　就在他注视窗外时，放在钢琴架上的手机亮了，许言希只是抬眸微微看了一眼。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是一条群消息，头像是五中的校徽。

　　消息的内容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因为他已经在里面看了两个小时了，话题的发起者也是他，可是得到的答案却不是他想要的。

　　五中校群里，大家围绕的是许言希发起的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讨论的主人公是苏柠和周家俊。

　　开始时，许言希将网名化名为“X”发起一条问题:【想问一下，苏柠和周家俊的谣言是不是真的？】
　　他用了“谣言”二字，为的就是想要骗骗自己。

　　很快就有人回复他:【同学你好，首先纠正你一下，他俩不是谣言，是真的。】
　　【对对对，是真的，而且有人都看见他俩在一起了。】许言希看着面前的聊天界面，目光深沉地跟在下面问，【你们都有证据吗？】

　　点击发送后，几秒后就收到很多回复。
　　校友1:【怎么没有，记得他俩有交集还是在16年文艺汇演时，学长亲自给苏柠送水那一幕。】
　　校友2:【对对对，就是那时。要知道被全校女生追捧的学霸校草，可是从来都不会主动亲近女生的。】
　　校友3回复校友2:【不是不主动，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那个，学长可是出了名的很温柔，对谁都客气有度，可是唯独对苏柠不一样，是客气里带着克制的爱意和克制。】
　　校友4:【这就是大大方方的是友情，小心翼翼的才是爱情，可惜他俩还是be了。】
　　校友1回复校友4:【没有be，我在三中的朋友说，苏柠考上江宁大学法学系了。要知道现在是谁在江宁大学法学系……】

　　【是学长！！！！！！】楼一回复后，大家纷纷开启刷屏模式，各种【我磕的cp是真的】、【我的cp要奔现了】、【甜死人了！！！】、【啊啊啊——】等等冷却许言希心窝的话。

　　后来他在里面看了两个小时的不羡鸳鸯不羡仙的话题，随后又翻了以前有关二人的校网空间，里面全是各种暗示二人关系的内容，又一次把许言希看冷了。

　　再后来，许言希是越挖越心寒。随后便退出了页面静静地坐在钢琴边试图努力化解心中的冷意。

　　钢琴架上的手机又亮起，随后手机的闪亮频度变成三秒一次。许言希看着手机不断发出亮光，浑身疲惫地抓起手机点开看了一眼，而这一看彻底把他最后的希望都给掐灭了。

　　三分钟前，有一位校友发了一条消息，内容是【大家还记不记得，高二时苏柠退学那件事？】又一次给许言希重重的一击。

　　下面校友给的是：
　　【记得，学校给出的公告是因为打架，苏柠才主动退的学，还有谁不知道苏柠和齐珂那次校外滋事，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周家俊。】
　　【嗯，私下都在传二人关系不和是因为苏柠抢了齐珂“校霸”的名号，可真正的原因大家都知道。】
　　【对，谁不知道齐珂喜欢周家俊，而周家俊又喜欢苏柠，所以真正的原因就是因爱生出了妒忌。】
　　【是啊……】

　　许言希滑动着聊天框，大致看下来都是说的苏柠退学是为了周家俊。

　　聊天框里依旧聊的火热，可是这些在许言希看来却无比的讽刺，当初让人拉他进五中校群是为了了解苏柠，可现在他是了解了，却是了解的让他心痛的一面。

　　可笑啊。
　　为了“了解”而进的群，现在却成为压倒自己最后的稻草。

　　对许言希来说，当初进群时自己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烦躁。

　　“呵~”许言希冷笑一声，滑动界面退出了五中校群。隔绝消息后，他将手机重新放回钢琴架上，再次看向窗外望了很久很久……

　　很久之后，在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时，许言希的脑海里浮现出和校长谈话的场景，他依稀记得在那次谈话时，自己在苏柠转学保证书上看到了“不得早恋”的条例。

　　结合今天在五中校群看到的，那条一开始他就忽略的保证，其实是有它存在的含义。

　　“保证书……”许言希的声音在黑暗里渐渐响起，低沉里带着一丝失落感，一字一句地念出当初在校长室看到苏柠保证书上的内容。

　　“转校生苏柠，在2017年7月25号从梧桐五中转学到梧桐三中，介绍人为夏阳。因为该生在原来学校有违反校规的现象，所以本校在同意该生转入本校的前提是，和本校签署一份保证协议，一来是为了保证该生在校期间的良好，二来也是为了约束该生。”

　　许言希的目光垂下，注视着黑漆漆的地面，低声再次开口，语气深沉地默念出上面的条例:
　　“第一条，苏柠在校期间不得违反学校任何校规。”
　　“第二条，违反了打架滋事的校规，学校会立即开除该生。”
　　“第三条，不得出现早恋的现象，否则同样给予开除处分。”
　　“第四条……”

　　他的声音突然一顿，接来的几条都是围绕着第一条而展开的，每一条都像一把枷锁一样禁锢住苏柠。
　　明明第一条就可以概括全部，却还要将其展开来说，表面是为了约束苏柠，其实真实的原因还是对苏柠的监视。

　　“时间，2017年7月25号，保证人……”许言希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默念到保证人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沙哑地出声，“保证人、保证人……苏柠……”

　　黑暗里，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保证人…苏柠……”这句话。许言希回想起当时看到苏柠签下的字，虽然字迹很工整，可他还是从极力克制的字迹中看出了绝望的感觉。

　　噹——
　　在寂静的房间里，钢琴发出一声没有规律的响声，而那声不太优美的钢琴声是许言希做出的。

　　在一遍遍的默念声中，许言希藏起来的怒气彻底发泄出来，他的右拳重重地落在琴键上，随后目光狠狠地注视着面前的琴谱。上面是《起风了》的简谱，是他的女孩最喜欢的一首歌曲。

　　起风了，许言希却把他最爱的女孩弄丢了——
　　爱意随风起，吹灭了许言希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这一夜，许言希在钢琴前坐了一整夜……

　　这一夜，他想通了很多，尽管苏柠有喜欢的人，尽管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他，可他依旧还是会守护在她的身边。
　　——因为他爱她，这就足够他付出一切。

　　爱是无言的。
　　我不说，只是表达出对你的爱。
　　未来的路上，无论我们是否同为一体，苏柠都是许言希一生将要守护的爱人。

　　早上8点左右，一夜未睡的许言希整理好衣着走出卧室，就在他准备去厨房倒杯温水时，正要出门上班的周敏看向儿子。

　　“小言，今天怎么起这么晚啊？”周敏屈身去换鞋，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昨晚我下夜班回来，好像听到你房间有什么东西摔地的响声。本来是想进去看看的，走到门口又怕影响你休息就没有进去。”

　　许言希喝好水，眼帘微重地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淡淡解释说:“没什么，就是半夜想喝水了，一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水杯给摔碎了。”

　　周敏换好鞋，推开门叮嘱他:“没事就好，一会儿清理玻璃渣时，小心一点，别扎到手了。”

　　许言希疲惫回:“我知道了。”

　　“那妈妈上班去了，…对了，早餐在桌子上，一会儿记得吃。”周敏转出门，许言希点头“嗯”了一声。

　　门外。
　　周敏刚出门就碰到正要送路娇娇去兴趣班的苏柠姐妹俩，便笑着问她:“小柠，这么早你俩这是要去哪啊？”

　　“哦，送我妹妹去上兴趣班。”说着，苏柠探头去看里面的许言希，笑着说，“周姨，你这么早就去上班啊。”

　　周敏笑笑说:“嗯，上午有一台手术要做，所以要提前去医院准备一下。”

　　“哦~”苏柠看到许言希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笑着朝他喊，“许言希，下午小小说去看电影，你去不去？”

　　周敏回头看向自家儿子，嘴角的笑刚刚扬起就被自家小子给浇灭了，只见许言希回道:“不去，没有时间。”

　　周敏:“……”

　　“好吧…周姨，我们先走了。”苏柠有点失落地牵着路娇娇的小手下了楼。

　　“好。”周敏站在楼梯口看着姐妹俩下楼走远。

　　周敏在楼梯口站了很久是越想越生气，便气呼呼地折回家里，一路直奔正在吃早餐的儿子，怒气问他:“许言希！你下午有什么急事是不能和小柠一起去看电影的？”

　　“没什么大事，只是今天不太想出门。”许言希低头冷冷回。

　　听到儿子冰冷的话语，周敏才察觉到自家儿子情绪的不对，轻声问他:“儿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啊。”许言希抬眸看向母亲，眼圈黑重地望着周敏说:“妈，我今天真的是不想动了。”

　　周敏看到儿子眼圈深重便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语气担忧地说:“行吧，妈妈也不是怪你，只是觉得小柠好声邀请你，你也不能态度冷冷地回复人家小柠。起码也要语气温柔一点，理由给的合理一点。”

　　许言希目光低沉地注视桌面，低声说:“以后不会了。”

　　就让他无情一次吧，只限今天……

　　“唉~”周敏叹了一下气，叮嘱他:“吃完早餐，就把碗放在水池里，等晚上妈妈回来洗。你看看你黑眼圈重的，一定是昨晚熬夜打游戏了，一会儿回房间补个觉，不能仗着自己年纪轻轻就可以无所欲为。”

　　许言希抬眸笑了一下:“好的，周副主任……”

　　周敏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臭小子，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把你绑去医院。”

　　“把我绑去医院干嘛？”许言希皮笑一声，“当试验品吗？”

　　“滚~”周敏怒喊一声转身出了门。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许言希笑着朝门外摆手大喊，“周副主任慢走，我就不送了……”随后听到门被周敏重力关上，对于“周副主任”这个称呼，周敏是又爱又恨。以她现在的资历其实早就是主任级别了，可是去年年末她才升为妇产科的副主任。其实也不是她资历不行，就是每次评选时，她都会有各种事情给耽搁了，所以才托到了今天。

　　依旧坐在那里的许言希，只是望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