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风音客

49、第 49 章

　　就在二人走上楼梯时，一直未开口的任梦可突然叫住苏柠，简单明了地问她:“苏柠，去年你退学是不是因为我？”

　　苏柠扶在栏杆上的右手握紧，不答反问:“是不是有这么重要吗？”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任梦可在这一刻看见苏柠的表情、听到苏柠的回应，其实自己早就在心里有了答案。可是她还是想要从苏柠的嘴里听到最准确的答案，哪怕是骗自己的都可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淡定地一笔带过。

　　“苏柠！说一句真话能噎死你是不是？”寂静的气氛被任梦可暴吼的声音打破，“我只是想知道当年你退学的真相，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苏柠，你到底让我怎么做你才能告诉我啊。……苏柠，算我求你了，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吧，我求你了……”

　　“梦可，你别这样……”楚妙妙扶稳快要站不住的任梦可，目光湿润地看向背对她们而站的苏柠，“小柠，我们就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梦可吧？”

　　许言希也拉了一下态度强硬的苏柠，轻声问她:“苏柠，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柠抹掉眼角流下的一滴泪水，还是一味的坚守自己的原则，“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又何必揪着不放呢。任梦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活在过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

　　“不！它在我心里永远都过不去——”任梦可突然冲到苏柠身后，一把将人拉到自己面前，强迫对方看着她，“苏柠，你看着我，说当年你退学的事是不是因为我？”

　　“任梦可！”

　　“告诉我！是不是！？”

　　许言希举在半空的手渐渐放下，有点不放心地看着苏柠，最后还是被一旁的楚妙妙给拉到了一旁。

　　“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们了。”楚妙妙拉着许言希的衣角撤到离她们三米的位置。

　　安静后，任梦可双目充血地盯着苏柠平静的目光，又是一声压制的问:“苏柠，回答我的问题。”

　　苏柠的目光依旧平静，给她最想要的答案:“是。”

　　只是一个字却压的任梦可喘不过来气，她一直坚守的那份原来是错的，心里的那份恨意原来是份错意。

　　“是……”
　　“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让我变成自己最痛恨的人？”
　　“为什么啊——”
　　苏柠看着任梦可一声声地反问她，看着对方情绪崩溃地一步步后退，直到濒临绝境。

　　“梦可，你听我说。”苏柠软声地靠近情绪失控的任梦可，小心翼翼地将人抱紧，慢慢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梦可，你先冷静下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没有变成自己最痛恨的人，你很好，别乱想……”

　　任梦可语气混乱地低语:“我没有，我不是的……”
　　苏柠拍拍她，轻声安抚:“对，你不是的，你很好，冷静下来，别被不好的情绪牵制自己，冷静下来，没事了、没事了……”

　　几分钟后，就在任梦可失控的情绪稳定下来时，外出玩耍的福宝突然朝苏柠奔来，又一次将任梦可内心恐惧的景象显现在她的脑海了。

　　“啊——”任梦可抱住自己的头蹲下，害怕地看向周围，“不要咬我，我会乖的，会乖的，不要咬我……”

　　苏柠:“梦可！”
　　楚妙妙:“梦可！”

　　苏柠看向被吓到的福宝趴在不远处，走到福宝身边摸了摸它，“福宝不怕，姐姐不是故意的，姐姐只是有点怕狗狗，不是故意吼你的。”安抚了福宝，苏柠将福宝带到许言希身旁，“许言希，你抓好福宝别让它往这边来。”

　　许言希摸摸福宝垂下的耳朵:“好。”

　　苏柠含笑摸摸福宝的脑袋，再次朝任梦可走去，将人抱在怀里轻声说:“梦可别怕，我和妙妙都在你身边，不会有狗狗来咬你的，别怕……”

　　“小柠……”任梦可抱紧苏柠，哽咽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小柠。”

　　苏柠心痛地拍拍她:“没事了，都过去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不需要向我道歉。退学的事是我自愿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小柠，求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吧？”

　　“好，我告诉你——”

　　随着苏柠隐忍的哭声，当年她退学的真相再次揭晓在大家面前。回忆要从一天明媚的午后说起，得到程颖来学校消息的第一时间，苏柠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冲进了校长办公室。

　　“妈！你怎么来学校了？”苏柠神情慌张地走到坐在沙发上程颖的身旁，直奔主题地问她，“妈，我们说好的，这件事由我自己解决。”

　　“你来解决……”程颖目光厉色地站起身，逼问她，“苏柠，你告诉我，你怎么解决？是要赌上你的前途去包容真正的犯事者吗？”

　　苏柠声音温怒地打断:“妈！你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她们是我朋友，不是什么犯事者。”

　　“朋友？”程颖冷哼一声，怨气更重，“苏柠，你和我说那些人是你的朋友，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不可笑。”苏柠的目光很郑重地直视程颖的质问。

　　“好、好啊……”程颖尽管心里怒气很重，却还是有一份理智在的，努力压制心里的怒火后，她看向一旁态度强硬的女儿，用审判的语气说:“苏柠，我不管那些人以前和你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你必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撇清关系。”

　　苏柠眉头一紧，出声问母亲:“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把我的女儿拉回正途。”程颖拿起刚才和校长谈的条件，将那份拟好的保证书摔在苏柠身上，“把这个签了，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再追究”

　　苏柠看了看地上的纸张，弯身捡起看清内容后，瞳孔突然放大地看向程颖问:“妈，你让我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梦可她们？”

　　“对。”程颖又纠正说:“不过不是推给，是澄清。小柠，聚众打架这种事，妈妈相信你不会参与的，至于为什么会在现场，妈妈也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下一秒，苏柠讽刺的笑回荡在房间每一个角落，在大家疑惑且担心的目光下，笑声越来越大。

　　程颖制止地喊了她一声:“苏柠！够了！”

　　苏柠怒吼地大喊:“不够！一点都不够！”

　　程颖:“你！”

　　“苏柠妈妈，有话好好说，别生气……”校长拉住想要上前的程颖，和苏柠的班主任对视了一眼，问苏柠，“苏柠同学，关于你们聚众斗殴的这件事，学校已经调查清楚，是任梦可同学先挑起的，所以对于你和楚妙妙同学，学校给予留校察看的处分，不再给予开除处分。”

　　班主任立马接上:“对对对，苏柠，听老师的劝，别再意气用事了。”

　　“苏柠，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不介意把这件事闹到法庭上去。”程颖威胁地看向苏柠，留下一条让她无法反抗的路。

　　苏柠抬眸看向程颖的是一种绝望的表情，这条路最终还是被母亲给逼到绝境了，既然都走到悬崖边了，跳下去又有何妨，“妈，我说过不要逼我，否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程颖冷然地说:“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在逼我，苏柠，你要认清现实。”

　　“现实是什么！？”苏柠冷冷地直视房间里所有人，心如死灰地说:“凭什么要让我认清现实，你们告诉我凭什么？”

　　班主任出声安抚她:“苏柠，老师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顿了一下，苏柠冷笑地把打架的事揽在了自己身上，“校长、马老师，和齐珂聚众打架的事，我才是这件事的主谋，和任梦可、楚妙妙没有一点关系，一切都是……”

　　“苏柠！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苏柠抬眸看向程颖，讥笑了几分，没有回答程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可以请齐珂来和我对峙，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柠！你是不是疯了？”程颖上前拉住苏柠。
　　“我没有疯，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苏柠挣开程颖的手，目视尴尬地站在那的校长和班主任，再次开口说，“校长、马老师，我想学校也不会包容一个严重触犯校规的学生吧？”

　　校长为难地看向马老师:“这个吗，马老师你看？”
　　马老师推了推眼镜，叹气说:“校长，我看还是把齐珂叫来一趟吗？”

　　校长:“也行。”

　　十分钟后，齐珂站在苏柠身旁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她，听到校长喊她便回神去看校长。

　　校长问她:“齐珂同学，上次你说你们上周四在校外打架的事，任梦可才是事件的主谋。”
　　齐珂笑了一下说:“是啊，校长您不是都问过我了吗，为什么还要问啊？”

　　校长低咳一声，看向苏柠说:“可是，苏柠现在又说她才是这件事的主谋，所以现在校长再问你一次，到底谁是这件事的主谋？”

　　“谁是？”齐珂故意吊大家胃口放慢语气，眼神在所有人面前来回看，最后在所有人的目视下，落在苏柠身上饶有兴趣地问她:“苏柠，你觉得谁是打架事件的主谋啊？”

　　苏柠抬眸冷冷地注视她:“齐珂，不要和我玩这些无聊透顶的游戏，有话就直说。”

　　“哈哈哈——”齐珂突然大笑起来，随后转向严肃指着苏柠一字一句地说:“是她，上周四的校外打架主谋就是苏柠，而且我还有人证。”

　　“……”

　　事情突然来了一个反转后，愣是把除了苏柠和齐珂在外的其他三人都怔住了，校长和马老师互相对视一眼，找来齐珂口中的证人。

　　几分钟后，齐珂说的那几位证人听了校长的问话，纷纷指向一旁镇定自如的苏柠证实了齐珂说的话。

　　“你们确定？”校长不太相信地问他们。

　　几位同学看了看齐珂，又看了看苏柠，一致点头说:“确定，就是苏柠。”

　　确定、就是、彻底将这件事定在了苏柠身上。

　　校长说:“好了，齐珂先留下，其他人先回班。”

　　“好的校长。”

　　那些人走后，站在沙发处旁的程颖目光呆滞地注视面前毫无波澜的苏柠，怔怔地后退几步。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原本乖巧的女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校长走到苏柠面前，问她:“苏柠同学，指使他人校外斗殴，你应该知道学校会给你什么处分吧？”

　　苏柠的声音很平静说:“知道，开除。”

　　校长又问:“知道为什么还要犯？”

　　苏柠抬眸看向校长，校长话里的意思是想再给她台阶下，可是这个台阶她不想下，也不能下，因为这件事总要有一个人出来顶下的，“对不起校长，对于这件事我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所以我自愿退学来弥补这件事带给学校的伤害，还请校长批准。”

　　“苏柠……”

　　“苏柠！你疯了！”程颖抢过校长和马老师的话，大步走到苏柠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退学，明明可以解释的，为什么要一个人揽下？苏柠，你要是敢退学，就别认我这个妈，我也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苏柠无视程颖的威胁，走到桌子旁将胸前的校牌摘掉放在上面，又转而看向呆在那里的校长和马老师，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歉意说:“给校长和马老师添麻烦了，我希望我的退学可以平息这件事。”

　　程颖:“苏柠！你有没有听到我和你说话？”

　　苏柠依旧没有回程颖的话，而是直直地走出门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自己所在的班级走去。这一走就代表着苏柠没有任何回头之路，一旦她回头了，这件事是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所以想要事情彻底结束，她就是那个最好的收尾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