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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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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可是要过去看梅妃妹妹?”段萱问道,“妾身也随皇上一同,过去看看吧。”
说完,微微敛了下目。
苏云溪突然就怔了。
她看出了一抹淡淡的哀怨,只觉得心脏像一张纸,边角处有些微微卷了起来,到现在方才明悟,今天这祸是闯大了。
因着梅妃受伤,成了皇上此刻的重点关注对象,公然分走皇后的爱,正是因为她。
她并不难过打了梅妃,一点都不难过,只觉解气,只是懊恼连累旁人,这人偏又是她最盼着好的那个。
容润看了眼苏云溪:“玉汝成与苏明通在朝上低头不见抬头见,朕不过去说上两句,日后相见不得打起来?”
玉汝成是梅妃玉琳琅的爹,而苏明通,正是苏云溪的爹苏相名讳。
苏云溪心越发卷的厉害,揉成了一团皱纸,她正想开口,忽然手被抓住了。
很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似有什么传递过来,她抬眸看向身侧,段铮眼神示意她先别说话。
容润道:“皇后劳累,改日再去也无妨,还是回去休息吧!”
段萱道了“是”,不再多言。
皇上离开,两人跟着段萱回了后殿,段萱命人去找太医过来。苏云溪低着头立在一边,不敢言语。
段萱早已发现她神色不对,手指轻叩了一下光滑的花梨桌面,一声刻意的轻咳引得她抬头,才道:“云溪,过来。”
苏云溪咬着下唇,几步上前。
段萱越是温和,她心里的歉就越重,挤出一句:“姐姐,对不起,我知错了。”
段铮亦往前一步,立在苏云溪身后:“姐,我也知错了。”
段萱“噗嗤”一下笑了:“你们俩倒是说说,错在哪里?”
“不该冲动。”苏云溪艰难道,“让姐姐为难。”又道,“对不起。”嗫嚅着眼看要哭,又生忍着不能哭,红着眼眶子。
“铮儿呢?”
段铮:“治家不严,不该让她冲动。”
苏云溪:“……”
段萱忍不住笑:“知错就好,那既然如此,就领个罚吧!铮儿说说,你想怎么罚?”
段铮坦然:“自然是听我家夫人的。”
段萱拉长声调“哦”了一声,望向苏云溪,她头发还乱着,脸上伤痕血迹干涸。
她道:“云溪你来说。”
苏云溪蹙起眉,认真想了想,道:“我和段铮替姐姐抄佛经吧,替姐姐和小宝贝祈福,保佑他平平安安,将来白白胖胖的。”
“好啊!”段萱笑,“我等着!”看向段铮身后,示意他道,“跟胡太医去吧。”
苏云溪凑近段萱又挤出一句“对不起”,才肯离开。
背影清瘦,段萱笑着摇了摇头,回寝殿休息。
胡太医仔细看过苏云溪的脸,开了药,吩咐几日不得碰水。
段铮亲自给苏云溪擦药,饮月无事可做,站着只觉煞风景,拿着药包躲去膳房。
屋里只有两人。
段铮的手长得极好看,手指白皙且细长,苏云溪眼看着他手中一团雪棉沾了药水,欲靠近她的脸,却停了下来。
药水缭绕着,气味微苦。
她不解:“很严重吗?”
段铮不说话。
她上好的雪白皮肤上添了两道血痕,像是绝美细瓷有了难以修补的裂痕,他越看,越觉方才下手轻了。
苏云溪仰脸看他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以为是怕她疼,道:“真没事。”
段铮手中药棉这才小心贴上去,擦掉血痕。
药水蛰上破损的皮肤又刺又麻,苏云溪手缩在袖中掐着指腹,闭着眼,抿回一层薄泪,让自己看起来无事,以免被他发觉。
清理好伤口,这才上药。
洁白的药膏从指上抹开,有些冰凉,伤口处没那么疼了,一股几乎是微不可闻的气息拂过脸际,是段铮对伤口吹了一口气。
苏云溪讶异,瞪大眼睛。
他神情未变,仍保持着极近的距离,注视着她:“还疼吗?”
苏云溪摇头:“不疼了。”方才的触觉仿佛还在面部,柔柔的一口气,乍的她全身寒毛都起来了,忙借故去照镜子起身,察看自己的脸。
梅妃下手太狠,哪怕敷了药,她自己看着都还觉得疼。
“云溪。”段铮依然坐着,问道,“今日为什么帮我?”
所有人都觉得皇上的亲小舅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段铮有所耳闻,他一直以为她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今日她为了他打架,公然出言维护他。
那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在骂他讨厌他,但他最在意的那个人,跟他站在一起。
她说,我不许别人这么说,然后告诉他,你很好。
苏云溪再次讶然,连忙转身看他,果然眼里是自懊。
“恩……”她过来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不为什么!就是有仇报仇!”
就事论事,这是娘从小教的,一码归一码。段铮是讨厌,但他忠于职守没有错,总是不该被指摘。再说,她又不是为了他,是他在自作多情。
苏云溪掰着手指道:“你看,你背后是皇后,梅妃表面是针对你,其实是针对皇后来着,岂能让她得逞!”
“而且,小动物都毛绒绒的,多可爱!”她阳光道,“好不容易有个人保护它们,多好的事!”
在她无比明媚的笑容里,段铮眼中,有光于晦中缓缓升起,神色缓解。
他想,只要她是这样想,这件事他便会一直做下去。
“真的吗?”喉口晦涩。
“是!”她在他脸前挥手,故意打趣,“小国舅,好点了吗?”
段铮沉吟,道:“还没,长这么大,头一次打了女人,还不太适应。”
头一次?
苏云溪刚想说他之前可是几乎要掐死她了,才不是头一次,又想起来他脑子磕坏全都不记得了,可不就是第一次?只得自认倒霉。
倒霉归倒霉,迟早有一日要讨回来!
她不满地吱吱磨牙:“我可都破了相了,夫君此刻还觉得不适应吗?”
段铮抬起手,拨了拨她的头发:“没有了,夫人很勇敢。”
苏云溪立刻翘尾巴:“那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什么兔子啊,分明就是只狐狸,还是只尖爪子的狐狸,段铮拉她起身,往桌边去:“抄佛经吧,来,开工!”
桌上是苏云溪平日里看的书,以及乱画的一些画,也看不出什么,段铮着手收拾,铺好笔墨纸砚。
屋子里只有一张大书桌,便又命人搬了一张过来,老老实实地坐下来,两人一笔一画抄了多半天《金刚经》。
用作祈福的经书需得足够用心,苏云溪一丝不苟,抄的手腕子疼,稍微歇歇,又拿起笔,不敢懈怠。
正专注,耳边一声唤:“云溪!”
苏云溪转头,眼前一花,鼻尖倏地一凉。段铮指尖墨迹未除,她抓了个现行。去照镜子,才发现他在她鼻尖上点了个墨点,怎么看怎么像只小狗。
她拿了手帕想擦掉。
“别擦!”段铮说,“让你报仇!想画什么画什么!”
苏云溪来了兴致,拿起笔凑过来,欲往段铮脸上画画,却又犹豫该画什么,观他皮肤极好,简直似白玉,不觉起了坏心。
他喜欢狗,她偏画只猫,去跟狗打架。
猫有尖尖的耳,圆圆的眼,吐着舌头霎是可爱,想后退开,发现自己腰间虚悬了一只手。她后退那一步,正好落进他臂弯。
段铮手臂收紧,她便不由自主地往前,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你……”离得太近,又对着他的眼睛,苏云溪声音低了几分,“松手。”
段铮果然松开手。
察觉腰上的力道消失,苏云溪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方才作乱的手并未收回,只是移了个地方,落在后颈。
“你画了什么?”段铮问,腕部用力。
“猫。”她道,说着想跑,“我去给你拿镜子。”
段铮没有说话,缓缓凑近。
热气扑来,却是落在了额头处,不轻不重地贴着,苏云溪盯着段铮的浓睫,无事可做,数他睫毛根数,见他闭上了眼睛,她也闭上。
眼前皆是黑暗,目不能视物,只有额前的温度交互,以及不得不缠绕的呼吸。
门口,饮月“嘘”了一声,屏退所有人,悄悄离开。
贴了一会儿,段铮放开苏云溪,问她:“干了吧?”
苏云溪粉着脸,离他远了一步,表示听不明白。
他指了指镜子,让她去拿,拿过来她方才会意他是说脸上的画,墨迹干了。
“夫人的墨宝,若不是在脸上,真想一直留着。”段铮说,“今日白日不洗了。”
“还有,方才夫人……”吐出一句,“不愧每日熏香沐浴,果然很香!”
“……”
她不再理他,重新去抄书。
不觉夕阳散乱,身旁已摞了一叠字迹工整的佛经。段铮把自己抄好的拿过来,跟她的叠放在一起。
“夫人,我刚发现了一件事。”他突然认真起来,苏云溪立刻严肃以待,听见他道,“我的字比你的好看。”
苏云溪:“……”
段铮款步出门:“夫人还是多练练吧!”
苏云溪想起一事,脑筋一炸,也来不及气愤,抓起毛巾冲了出去,对着段铮的背影大叫:“洗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