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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醉花阴 ...

  •   张文元记忆中常去的几家铺子大都变了位置,要么就是在时间更迭中倒闭关门,一些可以变动的东西在岁月洪流中被冲刷干净。

      所以谢景明想带着张文元在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他曾的家乡。

      可是没想到张文元摇摇手拒绝了。

      他几乎全部变白的头发潦草的披在脑后,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理了理因为睡觉而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他身上只穿了一身轻薄的衬衣,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晚在他身后托着,他的身子显得干瘦单薄。

      张文元发现谢景明长大了,但谢景明又何尝没有发现张文元已经老了,从前矫健的身姿和尚还青春的容颜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

      张文元用还算清楚的声音道:“今日在酒楼里喝的那顿酒果真够劲儿,在边塞五年只能喝到自己酿的果子酒,我还是第一次喝的这么畅快。谢三,你便再替我去买两杯吧。”

      谢景明也没长篇大论的说什么酒大伤身的话,因为他了解张文元,便是把嘴皮子磨破了张文元也听不进去,最后反正都要买,何不直接顺了他的意,也省去动嘴皮子了。

      于是谢景明立刻答应下来,又嘱咐他先进屋子,要么就披上一件衣服再出来,然后才抬脚往院子外走。

      刚走到大门那里,谢景明还未抬脚出去,就看见在朦胧夜色中,周兰亭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

      他穿了一身黑底刻丝狐皮大氅,落在肩上青丝被风吹乱了些,简直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一双眼睛在夜色里出奇的明亮。周兰亭身边没有一个人陪同,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站在这里。

      自上次在周兰亭病中见过之后,谢景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不过周兰亭的气色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他一个人在这里站着也没什么要晕倒的迹象。

      他察觉到谢景明出来,便抬起一双温柔的眼睛望了望,然后拢紧了衣袖,踱步走到谢景明身边:“殿下怎的也在这里?”

      谢景明先是惊讶了一番大晚上的周兰亭竟然真的就一个人出来,然后才回答道:“我与张先生有些交情,是以过来探望。太师怎么也在这里?”

      周兰亭温和的说:“竟然如此之巧,我与张先生也有交情,现在特地来探望一番。殿下是要出去么?”

      谢景明对此倒没有特别惊讶,他当初离开盛京时年岁尚不算太大,对朝廷中官员任免和关系不太了解,也不知道张文元和哪些人相交过,所以顺着周兰亭的话只下意识地觉得在被贬去边塞之前两人认识的。

      他说:“是,我出去买点东西。既然太师是来看望张先生的,那就赶快进去吧,我也就不打扰了。”

      两个人简单告别,谢景明便错身出去了。

      周兰亭拢了拢衣服,也转身进了院子。

      谢景明不仅从酒楼里买了酒,还买了鲤鱼脍和翡翠肘子,等他懒洋洋的提着东西回到张文元的院子时,周兰亭还未曾离去。

      张文元显然与周兰亭相谈甚欢,谢景明到的时候,张文元正拍着大腿爽朗大笑,而坐在他对面的周兰亭则是用手帕捂着嘴,边咳嗽边忍不住抿嘴轻笑。

      张文元先看见了谢景明,笑着招呼他道:“我说怎么闻到了一股酒香,原来是谢三回来了。怎么,看你这大包小包提的,难不成是还买什么别的好东西啦?”

      谢景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张文元前面的桌子上,笑眯眯的说:“只有酒没有下酒菜多不是个滋味儿?喝都喝了,那索性就喝个够。”

      顿了顿,谢景明又看向周兰亭道:“我买的足够三个人吃了,若是太师还未用饭,那不如干脆在这里吃了吧。”

      周兰亭一点推脱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忍心拂了殿下好意。那便多谢殿下款待了。”

      谢景明拿来了碗和筷子,又给每个人前面的酒杯里倒满了酒,三个人这才酣畅淋漓的把酒言欢。

      周兰亭脾胃亏虚,吃东西没办法向张文元那样畅快的囫囵吞枣,需得细嚼慢咽才好。就是酒周兰亭也喝不了烈的,谢景明便翻出来热热的烧酒给他斟了。

      但也似乎正因如此,周兰亭吃东西时细致的样子各外赏心悦目。
      他先用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再用纤细苍白的指尖将藏在肉中的鱼刺仔细挑掉,然后才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肘子肉大多肥腻,周兰亭克化不了,便只慢条斯理的吃些鱼肉。

      虽然周兰亭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可他的眉眼永远是温和带着笑意的。那杯烧酒摆在他面前,也只是被他浅浅抿了一下而已。

      三个人谈天说地,但只聊一些烦杂琐事,没人说起有关朝堂上的东西。

      直到夜色渐浓,三人吃完了饭又聊了很久,周兰亭才起身离开。
      张文元叫谢景明送送周兰亭,谢景明也正有此意,毕竟周兰亭孤身一人,再加上病弱,所以谢景明总担心放他一个人出去再出现什么意外,太后这么宝贝他,到时候怕是还得牵连到张文元。于是谢景明便和周兰亭并肩同行。

      马上要到了宵禁的时候,路上几乎没了行人,宫门也早已下钥。

      谢景明只喝了一杯酒,现在被夜风一吹,那原本就没多少的酒意此刻更是散的一干二净。

      这条路很窄,附近也没什么灯,路上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鞋子落在石板上发出的闷响。

      从这条小路转弯走向大路时,才有光照耀着大路。

      谢景明先开了口:“我见今日太师没吃多少东西,想要养好身子,不吃东西可怎么能行。好好的才子若是因这个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叫人伤心。”

      周兰亭温和的说:“我晚上吃的少些,是因为恐怕晚上积了食。中午倒没这么多顾忌了,吃的就多些。”顿了顿,又轻笑,“不过还是要谢过殿下关心。”

      谢景明不在意的摆手:“那太师可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是爱吃的东西?明儿若是我没什么事便帮太师捎点过去。在下其他的没什么长处,但带吃的可算是独一份的绝活。只要太师说出一个名儿,明日我保准给太师送过来。等送到了太师手中,那吃食依然是热气腾腾的,色香味俱全,和刚做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说起来谢景明这身“独特”的本领还是张文元顺便叫他练出来的,这些年谢景明跑进跑远的为他买吃食,逐渐也知道了如何能把食物最快最妥帖的送来。

      周兰亭听了便忍不住笑了笑,他想了想,说了几个糕点铺子的名字,又说了几样糕点:“不过也不必非得明日送来,哪日殿下正好路过看见有了再买点就行。这几日我倒不是特别想吃,只是喜欢那种香甜的味道罢了。”

      周兰亭到家时,方辽早已得到消息等在门口,他为周兰亭披上狐裘,边同周兰亭往回走便道:“公子瞧着心情很好,是见到张先生觉得开怀,所以同张先生说了什么有趣的话么?”

      周兰亭确实心情不错,不过却不是因为张文元。他笑吟吟地说:“这些年我与张先生一直有书信往来,是以彼此都未曾生分。我之所以心情愉悦,是三皇子的缘故。”

      方辽愣了一下,不解的问:“三皇子?”

      周兰亭却不愿多说,只是“嗯”了一声便岔开了话题:“过几日就是荣国公生辰,在生辰之前,荣国公势必会开一场宴会宴请大家。这宴会年年都有,却不是为了和好友一起闲话,而是为了方便叫大家给他送生辰礼。莺歌姑娘可都准备好了?”

      方辽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认真道:“莺歌姑娘早已将公子说的做到,只等宴会一开,一切就可按我们想要的方向发展。”

      周兰亭这才点点头。

      提起荣国公,方辽便忍不住抱怨几句:“属下觉得这荣国公才是纨绔子弟之最呢,如今年岁已然不小,可整个盛京的纨绔子弟加起来也不如他会挥霍。还在生辰之前特地弄个小宴会,把自己心仪的东西说出来,让其他人当作贺礼送给自己……古往今来,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荒唐事情还是头一遭听说。”

      周兰亭听了只温和的笑道:“人在那个位置上,俸禄月月都有,皇家的赏赐也多,又没什么实权,成日里除了花天酒地似乎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了。不过幸好他干出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否则咱们的计划也没法顺利进行啊。”

      方辽这才不说什么了。

      两个人回房休息。第二日傍晚时分,王京客忽然上门拜访,方辽自觉的带着房间里服侍的人离开,出门时还特地关上了房门以便供二人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周兰亭和王京客二人时,周兰亭先笑眯眯的开了口:“王千户一大早赶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王京客简单行了礼便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想和太师商议些事情。还有三日就是荣国公生辰,不知太师是否了解这位荣国公呢?”

      周兰亭和颜悦色的回答:“了解到算不上,我只是和他说上过几句话。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王京客略显拘谨的解释:“是这样,荣国公有一位名叫唐云山的远房亲戚在户部,虽然关系已经远出了五服,但沾亲带故的也算是认识。前几日在下偶然和他相识,只是还相交不深。
      “太师知道我有个弟弟如今是知州,他还想往上升一升,中间需得托些关系,所以我才来麻烦太师,问一问荣国公的这位亲戚是个怎样的性子,又喜欢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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