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缘》俞倾栀

6、砍柴

　　“小姐打回来，是应该的。”曲承安说，表情很平淡。
　　十三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该睡了，曲承安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身边有人而睡不着，以前睡大街的时候他都是自己找个没人的角落，况且他和十二十三还不熟，但是他的适应能力超出了他的想象，很快就入睡了。
　　再醒来时，曲承安发现两人都走了。
　　“起这么早啊——话说我今天要去哪来着？”曲承安嘀咕，仔细想了想，阿玲昨天并没有给他布置今天的任务。
　　曲承安叹气，看来得去找一下阿玲了。
　　他洗漱完了，刚出门就看到一个膀阔腰圆的大汉，手里拿着两根扁担，旁边有个布包。
　　他心里一惊，他见过这个大汉，是在一年前，把萧玖珞抱走的那人。
　　这人明显是个下人。
　　“啧，看来英雄救美也不是所有结局都是美女以身相许啊。”曲承安心想。
　　“过来，小子，今天你跟我。”那人一看到曲承安，立马大着嗓门，面带不善地打招呼。
　　曲承安很怕对方一拳打过来或是一扁担抽过来，好在并没有。他们往府外走。
　　“那个，请问你怎么称呼？”
　　“阿彪。”阿彪把一根扁担递给曲承安，又从一个包里拿出斧头，“拿好，这是扁担，还有斧头。”
　　“彪哥好，我们要去哪里？”
　　“上山砍柴。”阿彪回答。
　　他们向小山走去，清晨的路上，留有未化的雪和昨晚刚降的霜，霜雪把小镇映得很亮，像一幅晶莹透彻的画。有人拿着扫帚扫街，沙沙的声音很悦耳，仿佛扫去的不只是路上的雪，还有心里的尘。
　　以前曲承安的娘告诉他“各扫自家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悠荣城确实也是这个风气，但在勤兴镇却大不一样，这里的人一扫一条街，像是从来没有受到过那句话的教育。
　　他们走过勤兴镇的外围，走上小山，阿彪在前面带路，曲承安在后面左顾右盼，他很少来山林，对小山比较好奇。
　　阿彪带他来到小山一处，这里有一些树根，明显是以前被人砍伐过的。
　　“行了，就是这儿，我先给你示范一下怎么砍。”阿彪说着，抡起了斧头，砍向一棵树。
　　安静的树林中响起了砰砰的声音。
　　不一会儿，树被砍倒了，阿彪又用斧头把它砍成几段，再从中间劈开。
　　“就是这样，不难吧。”
　　“不难，我试试。”曲承安学着阿彪的样子抡起斧头砍，可是树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口子。
　　“这可不行啊小伙子，你得用力。”
　　“我用力了。”
　　“唉，手无逮鸡之力的小少爷。”
　　“是手无缚鸡之力……”
　　“哎呀都一样，就是说你没力气。”阿彪说着，把木材全部捆绑起来，绑到扁担上，“你自个儿加油吧，砍好了再用扁担挑回去。”
　　阿彪又砍起来了，曲承安深吸一口气，用力砍向面前的树，砍了一半多后实在是累了，他想坐下休息，但是一转头就看见阿彪又砍完了一棵，正在劈成小段。
　　阿彪没休息，他自然也不能休息。
　　阿彪又把木材捆到了扁担上，然后挑起扁担准备下山。
　　“等等彪哥，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不认路。”
　　“你怕什么，你看看你的速度，太慢了，我等会儿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先砍着吧。”
　　阿彪挑着扁担走了。
　　“那好吧……”曲承安见阿彪走了，索性一屁股坐地上，揉着手腕，“还是先休息休息吧，他应该会回来的吧。”
　　休息一会儿后，曲承安重新拿起斧头，忙活了半天终于把那棵树砍倒了，他模仿着阿彪的动作，把树劈成小段。
　　正当他愁着怎么把木头捆在扁担上时，阿彪回来了。
　　“呦，不错啊小伙子。”阿彪一边说一边帮曲承安捆好木头，“现在需要砍一些树枝，快去吧。”
　　说实话，曲承安累了，但是他不敢和阿彪说歇一歇，就阿彪和曲承安的体格来说，曲承安认为阿彪能一拳打得他转三圈。
　　累了也得干，曲承安拎着斧头找低矮的树，山林很少有人干涉，低下的树枝倒是有好些。
　　天挺冷的，曲承安却出汗了，好在不多，他用袖子抹了把汗。不用回头看曲承安也知道阿彪还在工作，安静的山林中砰砰砰的声音分外明显。
　　曲承安心想这人不累的吗？又一想他大概是经常干这种活，早就习惯了。
　　而阿彪则是在一旁看着曲承安，他知道曲承安累，但他没想到曲承安的忍耐力这么好，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柴够了，捆绑好之后曲承安尝试着挑起扁担，试了几次没有成功，他毕竟是太累了，没有力气了。
　　“你不行啊小少爷。”阿彪在一边挑着扁担笑道。
　　“我……可以。”曲承安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终于把扁担挑起来，准备往前走，刚迈出第一步，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只脚绊倒了。
　　他整个人往前扑倒，好在地上的雪比较深，没有摔的很疼，但是扁担实实在在的砸到了脖子，着实很疼。
　　“唉我的脖子好疼……”曲承安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扁担还压在身上。
　　他知道阿彪是故意的，萧家的人看他多少有点不顺眼，为了得到大小姐的赏识，下人们偶尔会戏弄他，他已经看清了现实。
　　“呦，怎么趴地上了呢大少爷？”阿彪笑着，“是我绊倒的吗？”
　　“我，我自己摔的……”
　　“小子，你挺识相的哈。”阿彪放下自己的，把曲承安扁担抬起来，曲承安终于能站起来了。
　　“谢谢。”虽然真的很不情愿，但曲承安也只能这么说了。
　　“休息会再回去吧。”阿彪坐下了，他不是很累，但是看着曲承安喘得很累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心了，而曲承安的行为却让他感到愧疚。
　　曲承安的眼神里没有了去年的骄傲狂妄不可一世，只有谦卑和忍让，以及看透生活的明晰。
　　这样的曲承安，已经不是那个骄纵的大少爷了。
　　他在怀疑自己报复他是否真的正确，落井下石着实不是好作风，而且小姐并没有明确表示要报复曲承安。
　　这么想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曲承安：“先吃了，垫垫肚子，说不定回去就赶不上吃饭了呢。”
　　“谢谢。”曲承安接过油纸包，打开，是菜饼，他又递到阿彪面前，“你不吃吗？”
　　阿彪摆摆手：“不用，就算我赶不上，也会有人给我留的，你可就不一定了。”
　　曲承安听了，又道了声谢，才吃了起来。
　　阿彪又拿出他随身携带的水壶，让曲承安喝水。
　　“彪哥你真好。”
　　“好吗？那刚才把你绊倒那事怎么说？”阿彪乐了。
　　“不说。”曲承安其实心想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没点权利没点地位我才不会这么说。
　　“下午休息，不用再来了。”阿彪说。
　　“好嘞。”曲承安想着拍马屁真好用，下午都不用干活了。
　　而事实是，阿彪下午也不会来砍柴的，最多不过是去挑几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