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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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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洁、明亮,以及阵阵扑鼻的美食香气 。
A大的食堂让人倍感温馨和舒适。
大学没有固定的午放学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分批来食堂就餐,偌大的食堂里人流攒动却又不显拥挤。
鹿治鑫在排队时便在窗口处打探了一番,轮到自己时背书似的一口报出肉末茄子、炒莴苣叶和番茄炒蛋三个菜名。
“我请客你不要客气。”身后的杨淞晨小声提醒起来,生怕鹿治鑫为了不让他破费而委屈自己。
鹿治鑫端过餐盘,笑了起来:“我平时就这么吃的啦。”
杨淞晨意味不明地拉起嘴角,回头看鹿治鑫一眼后,伸手挑了盆离自己最近的现成蛋炒饭。
不远的餐桌旁,鹿治鑫早已摆好餐盘,朝着杨淞晨卖力挥手示意,眼睛亮晶晶的。
杨淞晨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最后又转身远去,看得刚坐下的鹿治鑫不明所以,皱眉问道:“你去干嘛?”
任凭鹿治鑫怎么呼喊,杨淞晨只留给他一个去意已决的孤傲身影。
望着对面金光灿灿的蛋炒饭,鹿治鑫闷闷的吃下自己盘中的饭菜,索然无味。
一分钟后,杨淞晨稳稳当当拿着两只不锈钢小碗走了回来。
一个碗推到鹿治鑫面前,另一个碗则给自己。
碗里装的是紫菜蛋花汤,鹿治鑫的那份里似乎料更加足。
原来杨淞晨是去打汤了,鹿治鑫淹没在一阵泛滥的感动之中,同时也因误解杨淞晨的愧疚,消沉地低下头。
“怎么了?”似乎察觉到鹿治鑫的异样,杨淞晨定住手中的筷子,迟迟没有下嘴。
鹿治鑫回过神,木然地摇了摇头:“啊,没什么,只是我平时很少吃紫菜,那股海腥味我不喜欢。”
“这样啊。”杨淞晨耸耸肩,看起来有些为难,“你如果不要可以给我,这样不会浪费。”
“不不不。”鹿治鑫忙不迭将碗拉得离自己更近,一连摇头道,“我只是相对不喜欢,但还是吃的,况且这还有营养。”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鹿治鑫特意抓起碗灌下去一大口紫菜汤。
见一片善意总算没有错付,杨淞晨又换回平常那副闲散的语调:“这次忘记提前问你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鹿治鑫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去黏着在唇角的汤:“这是我自己没有及时告知你,不是你的原因,不要自责啦。”
杨淞晨嘴里塞满蛋炒饭,看着鹿治鑫小兔子般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你住在宿舍里,那些室友会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面对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提问,鹿治鑫先是略略一怔,转而笑起来:“怎么会呢,大家都是直男,当然不可能和我这个女装大佬擦出火花啊。”
“你外出是上男厕所还是女厕所?”杨淞晨继续抛出尖锐的问题,眼底是藏不住的狡黠。
鹿治鑫白了杨淞晨一眼,没有太惊讶,像是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样:“要是有第三性别卫生间,我就去那里上;要是没有,我会一直憋着。”
“你就不去上女厕所吗?”杨淞晨颇为好奇道,“反正你进去了也没人会看出你是男生。”
鹿治鑫深吸一口气,握住餐具的手加重力道:“我怎么说也是个男孩子,而且我也不认为自己是女孩子,为什么要上女厕所?况且谁能保证永远不会有人发觉我是男孩子?万一被人发现了,到时候给我贴上各种标签,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说这话的时候,鹿治鑫依然神色平静,可语气里染上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杨淞晨心领神会,转动眼珠子改变话题:“像你这样在生活中也会遇到不少问题吧,比如检查身份证的时候,还有就是被人叫成姐姐,那得多尴尬。”
此话一出,鹿治鑫的小脸蛋瞬间浮起淡淡红晕,借着拨弄头发遮掩羞怯:“你别说,这样的事我还遇到不少,我刚来学校宿舍的时候,宿管大爷还以为我是女生,说什么都不让进,最后还是辅导员过来解释才放进去的。如果不是那种必须要查证件弄明身份的场合,我也不会主动说明自己的性别,宁可将错就错被当成女孩子,也懒得费力气解释一顿。”
“你应该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吧?”杨淞晨剑眉微挑,调侃中似乎又带着一点认真。
鹿治鑫努力想要憋住笑容,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算是间接承认了杨淞晨的猜测。
午饭在两人纵情的欢笑声中画上句号。
是时候走了,杨淞晨正要离开食堂,忽然听见鹿治鑫在背后叫住了他。
“那个,我想去你家参观一下可以吗?”
杨淞晨回头,日光透光玻璃在鹿治鑫身上撒下一层淡金色,一双杏眼闪动着期盼。
面对突如其来的请求,杨淞晨一时有些恍惚,还在思忖如何应答时,鹿治鑫走上前补充道:“你说你家离学校不远,我就想去看一下。如果真的不方便,那我也就不打扰你啦。”
杨淞晨垂在体侧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他点头:“可以。”
没有半点为难之色,轻淡的声音里满是热情欢迎的认真与笃定。
鹿治鑫拎着书袋,跟随杨淞晨穿过大学门口的繁华街道,接着拐进曲折复杂的小胡同,终于来到一栋看起来颇具年代的公寓楼前。
鹿治鑫睁大眼睛指着面前的公寓问:“你家在这里?”
“嗯。”杨淞晨一边走一边摸出钥匙,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旷楼道间回荡,“确切来说,这是我一个表伯的家。他一家人都去了外地,反正也是空着,就干脆让我住进来了。”
“哦……”由于已经了解到杨淞晨悲惨的家庭背景,鹿治鑫生怕自己多一句话在伤口上撒盐,只得强行说起好话,“你的表伯对你也挺好的……”
杨淞晨沉默着,一直到打开房门,才缓缓说出:“请进来吧。”
还没进门,鹿治鑫便惊叹于杨淞晨家具布置的简洁利落,令人难以想象,简直到了寡淡和蹩脚的程度。
米白色的瓷砖上有肉眼可辨的小路,那是杨淞晨经常穿梭踩踏没有让灰尘聚集的地方。
除了必须的家具之外,整个房间布局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面积不大的房间竟让有了一种庞大的空旷和寂寥。
鹿治鑫小心翼翼跨进房门,穿过没有茶几、沙发,只有几个盒子凌乱地摆在地上的客厅。
连杨淞晨都感到这配置招待客人有些寒酸,指向面前的卧室说:“我们近那个房间坐坐吧。”
鹿治鑫哭笑不得,也只能跟随杨淞晨走过去。
一进卧室,杨淞晨迅速上前抽出电脑桌前的旋转椅,示意鹿治鑫坐下。
椅子上的塑胶外层基本剥落脱离,露出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轮子动起来也极为生涩,转不利索。
愣了一下,鹿治鑫勉为其难坐了上去,随之而来的是金属连接处的嘎吱声响,仿佛老人干重活后的无助呻吟。
杨淞晨掀开随意铺在床铺上有些发黄的白色棉被一角,坐在蓝灰色床单铺就得床上。
鹿治鑫抿着唇,心中五味杂陈,杨淞晨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还竭力将最好的座椅让给他。
或许是杨淞晨也感受到了窘迫,伸手挠头有半晌,自嘲似的开口:“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住,东西准备的就少,多了我打理起来也费力。今天你突然提出要造访这里,我着实没准备好,待客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鹿治鑫连忙摆手,尬笑不止:“没有了啦,就是想去朋友家看一眼。”
一声“朋友”,让杨淞晨幽暗的眸底闪过难得的温柔。这个词,对他竟是如此遥远而陌生,早已许久未闻。
杨淞晨清清嗓子十分认真地说:“鹿治鑫,在图书馆的时候,我想你应该看过我掉落的东西了吧?”
此言一出,鹿治鑫全身僵了一下,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仍然还想抵抗一把:“没……没有啊……我要看的话早帮你捡起来了。”
“我不会怪你的。”杨淞晨牵起嘴角,勉强一笑,“我在捡起纸条的时候,就闻到上面沾了一股特别的香味,和你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所以我断定你其实已经触碰过那张纸条了,我说的对吗?”
鹿治鑫的瞳孔一下子缩成小小的点,他没有想到看似邋遢随意的杨淞晨心思竟会如此缜密。
小心思被戳穿后的恐惧与紧张传遍鹿治鑫全身,他微微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好在杨淞晨也不打算为难鹿治鑫,他神色温柔,静静地看着面色苍白的鹿治鑫:“反正这些是迟早都会知道的,也没啥大不了的。”
他忽然记起什么,手伸进口袋一阵摸索,翻出眼花缭乱的药物,清点个数后聚在掌心。
正欲张口服下,耳边传来鹿治鑫悦耳的提醒:“喝点水吧,别噎着了。”
捧着药物的手堪堪停在嘴前,杨淞晨瞥向鹿治鑫,他手中正捧着杨淞晨摆在电脑旁的塑料水杯,水润的眼中透出心疼的关切。
杨淞晨忽然松了一口气,至少鹿治鑫没有因为被他揭穿而产生厌恶情绪。
“谢谢。”
他走上前结果水杯,就着杯中冰凉的水将药物服下。
“其实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鹿治鑫如墨蝶般的睫毛轻轻垂下,掩去太多的情绪。
杨淞晨只是在喝水,喉结上下跳动没有出声,但乡下扫视的眼光却变得期待起来。
“我是天阉。”鹿治鑫淡淡地说道,在察觉杨淞晨短暂的凝眉后,他换了更通俗的解释,“就是先天性生殖器官发育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