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之门3]索姆家族记事》乔时一

5、月之女神（五）

　　梅洛迪亚将图纸交给石匠公会。

　　一层圣堂和会客，但高度足有四层；二层卧室和书房；三层通向塔顶，可以望见整个雷斯文；最后还有一层地下室用于地窖藏储。

　　石匠皱起眉毛。
　　根据目前采石量估计，整座塔完工需要至少二百年。
　　再考虑到木材、彩绘玻璃、天顶画的特殊颜料等其他需要，时间只会更久。

　　梅洛迪亚决定得很干脆：“先建成圣厅，其他可以慢慢来。”

　　第二年春天。

　　深水城月之邸的银星祭司重新来到雷斯文。在她的祝福下，选址中央建起一座古朴的石质祭坛。神坛承纳月华七日后，月出之塔正式破土动工。

　　建造神殿的计划本身就吸引不少游客和信徒。梅洛迪亚与石匠公会协商，划出一条安全栈道和平台，让好奇或虔诚的人们可以更近距离观察。

　　.
　　几年后，月塔初具雏形。

　　又几年，描绘女神神迹的彩窗和天顶画完成。

　　雷斯文更加繁荣，行人商贾络绎不绝，货栈、旅店、酒馆生意兴旺。而无论在哪里，月出之塔总是人们话题的中心。

　　格林格斯的税收改革反响良好，吸引更多贸易来此中转，她也正式成为雷斯文的征税官。

　　不过，格林格斯对带来一切改变的月之女神仍并无多少信仰。梅洛迪亚甚至觉得她对所有神明都持相同的态度——无关紧要。
　　只有金钱，而且是收到征税所并经过她手中的金钱，才是最重要的。

　　但另一方面，格林格斯对积攒财富没有太多兴趣。
　　对于有明确目的和合理解释的预算，她总是很大方的批准拨款，她似乎更喜欢流通中的金钱。因为这个原因，梅洛迪亚与格林格斯关系不算亲密，但合作时总是顺利愉快。

　　镇子的蓬勃发展意味着更多事务需要领主决定，凯瑟里克无可避免的愈加忙碌起来

　　梅洛迪亚也是如此。过去数年她一直身兼多职——医院、教会、索姆庄园，雷斯文各委员会、月出之塔。她挺享受这种充实的生活，也一直有凯瑟里克的支持。
　　不过，当圣厅中的巨幅三联壁画经教会验收后，梅洛迪亚还是庆幸可以歇一口气，她最在意的一部分终于完成了。

　　她打算将其他工作也放一放，将更多时间花在二人生活上。

　　她挺想有一个孩子。

　　.
　　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好友贝里。

　　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那位“小熊”木精灵。
　　她从来没有对方正式确立关系，梅洛迪亚也一直没能和他见一面。

　　“污染清理结束，他已经回翠绿闲庭，听说接下来准备去至高森林，朝圣橡树之父。”贝里歪下头，“我想要一个孩子，而他的天赋和血脉会帮助我的孩子走得更远，他也同意了。”

　　梅洛迪亚不太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如果她和凯瑟里克有一个孩子，她一定会要求他陪伴在孩子身边，给他或她最好的爱和照料。不过贝里很开心的要她去摸摸胎动，笑容和以往一样明媚真诚，梅洛迪亚也替好友高兴起来。

　　贝里的孩子出生。

　　那是一个健康的木精灵男婴，啼哭时声音洪亮，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比贝里的颜色要深一些，更偏向橄榄绿。

　　“他叫什么？”
　　梅洛迪亚抱起婴儿时，他停止哭泣，好奇的看着她，这令她心里充满怜爱。

　　“哈尔辛。”
　　贝里恢复得很快，至少精神上已经恢复，
　　“谢谢你来。帮我多抱抱他，他精力真是太过充沛了，跟他爸爸一模一样！”

　　回到家里，梅洛迪亚和凯瑟里克说起那个婴儿。

　　“你想给我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她在凯瑟里克臂弯中问。
　　“唔，还没有想过，你呢？”凯瑟里克答。

　　“如果是男孩的话，叫他提索贝德。”
　　“你更喜欢男孩？”

　　“可能因为哈尔辛是男孩，我便先说了男孩的名字。但我一直认为我们会有一位女儿。”
　　凯瑟里克微笑起来：“你想叫我们的女儿什么名字？”

　　“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凯瑟里克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重复了一遍。

　　梅洛迪亚在凯瑟里克灰色的眼睛中看到一种柔情，和以往的不太一样但同样浓烈。
　　她嘴角弯起，仍是问：“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喜欢极了。我已经能想象出到小伊莎贝尔的模样了。”
　　凯瑟里克笑着吻住她，温热的嘴唇拂过她面颊，贴在她耳侧轻声说着什么。

　　梅洛迪亚脸慢慢涨红。她还是对他的情话没辙，但这也是她的渴望。

　　他们都意识到这一决定事关重大，涉及到一个崭新生命的诞生，关系到他或她的健康与气质，精神和思维。这天晚上，两人几乎带着使命之感。
　　凯瑟里克动作轻柔的解开她睡衣的丝带，褪去她身上的织物，像是打开一件最珍贵最易碎的礼物，在月光下虔敬的看着她。
　　虽然他们早已亲密无间，梅洛迪亚却重新感受到羞怯。她皮肤生出一阵战栗，被温柔的亲吻一点点抚平。他们的体温融为一个温度，他们的叹息织成一曲和谐。

　　他们没有立刻成功。

　　梅洛迪亚享受和凯瑟里克的情事。那天晚上之后，她也不再有那么多期望或者说心理压力，但她一直没有怀孕。

　　不过作为半精灵，他们都有漫长的时光。

　　“也许我们的女儿还没有做好准备。”梅洛迪亚轻轻吻住凯瑟里克，那是两人决定一切顺其自然以后，
　　“塞伦涅会祝福我们，也会祝福伊莎贝尔。”

　　.
　　梅洛迪亚很快把注意力分给小哈尔辛。

　　自从他能跑会跳认识路，贝里便将他放养在自然中。往往是梅洛迪亚几天没有见到他，有些担心的去原野和森林中寻找。

　　“他不会有事的。”贝里正计划一人回翠绿闲庭，哈尔辛已经能够使用德鲁伊的神术召唤浆果，饿不着肚子，“他在这里交到一个好朋友，恐怕不想和我一起离开，不过我会向大德鲁伊推荐他。”

　　贝里掩不住欢喜：“他和他父亲一样是天生的变形者。”

　　但梅洛迪亚每次找到哈尔辛的时候，他都是独自一人，大多时候披散头发，偶尔扎着丸子头，还有几次是一只可爱的银棕色小熊。

　　哈尔辛向梅洛迪亚介绍他的好友塞尼尔，但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会是幻想中的朋友吧。”梅洛迪亚问贝里，有些忧心。

　　“德鲁伊小的时候总能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贝里很快就要离开，但没有多少行李，
　　“等他看不见这位朋友后，应该就会同意和我去翠绿闲庭。”

　　虽然贝里说不需要，梅洛迪亚仍对哈尔辛多加照顾。

　　他个子长得很快，身材哪怕按矮人的标准也非常壮硕。当他离开雷斯文去往翠绿闲庭那天，梅洛迪亚有种和自己孩子分别的感伤。

　　她给贝里的去信中会问到哈尔辛，欣慰他正式成为一名年轻的德鲁伊，又在某一天得知他消失了。
　　“他应该是去幽暗地域探险了。”贝里写道。

　　哪怕哈尔辛整整一年没有踪影后，贝里仍不太担心的样子。
　　她来雷斯文见梅洛迪亚是为了告别：
　　“我很快会出发去至高森林，不知道是否会或者什么时候会回来。”贝里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橡树之父庇佑，希望我们能够再见。”

　　.
　　梅洛迪亚有些伤感但也有些哭笑不得的同凯瑟里克说着。
　　这百年间她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已经“体会了成为母亲的种种心情。”最后又笑着说，“也许伊莎贝尔是在等我完成做母亲的准备。”

　　凯瑟里克手扶在她后脑，在她额上吻了下：“想去博德之门的医院看看吗，那里的医生也许能告诉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梅洛迪亚怔愣。

　　凯瑟里克轻轻抱住她：“由你决定。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但如果是因为我…”
　　梅洛迪亚在他手臂上捏了一把：“你在说什么。这可不是做父亲的态度！你也得好好疼爱伊莎贝尔才行！”

　　.
　　他们还是去了博德之门一趟，检查结果是他们身体都十分健康。

　　返回途径爱情女神淑尼的神殿时，梅洛迪亚脚步一顿。
　　掌管爱与美的女神是否也会祝福想要得到孩子的夫妻？

　　凯瑟里克跟着停下。梅洛迪亚望了他一会，抿下唇，却笑着说：
　　“月出之塔很快就要修建完成了。”也许那时，他们会得到塞伦涅的祝福。

　　两百年间，石匠负责人更换多次，现在是一位名叫莫尔弗雷德的年轻人，刚满二十岁。
　　他的家族几代人都是石匠，一直为索姆夫妇服务。除此之外，和大多数在雷斯文出生长大的人一样，他也是塞伦涅的信徒。
　　莫尔弗雷德非常虔诚，梅洛迪亚因此和他关系更为亲近，向石匠坦诚自己想要快些完成月出之塔的愿望。

　　“可以先完成主体。”莫尔弗雷德皱眉沉思，“地下室的部分暂时中止，如此一来，我们只需要几个月。”

　　梅洛迪亚与凯瑟里克商议后，同意了石匠的计划。

　　.
　　几个月后的夏天，最后一块花岗岩终于被吊上塔顶。
　　石匠、镇民、信徒和游人一起欢呼起来。

　　梅洛迪亚与凯瑟里克相视一笑，偎依在一起。

　　他们没有立刻入住，直到月之邸的那位银星祭司再次从深水城来到雷斯文。

　　祭司面容未变，仍是一副长者模样。她向塔内神坛中注满月泪，又在塔前长桥上洒下月尘。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祭司的决定，那天正是仲夏节。

　　月出之塔桥外的空地上升起篝火，乐队和吟游诗人使出浑身解数。梅洛迪亚与凯瑟里克在嬉闹声中跳了第一支开场舞，在节日气氛最热烈时悄然离开。

　　他们牵着手走入他们的新家。

　　一进月出之塔，凯瑟里克就打横抱起梅洛迪亚，脚步飞快的走上楼梯。梅洛迪亚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着幸福的话语，如同在梦境中一般向上飞升着。

　　在新的家，新的房间，他们重新认识彼此。

　　凯瑟里克像是回到两人刚结婚的那晚，甚至有些青涩，双唇和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占有时却带着一股子坚决。
　　梅洛迪亚轻呼出声，下一刻就被含住唇瓣。接着，凯瑟里克舌尖也缠了上来。但他没有停下动作。梅洛迪亚脑海里线条和图案乱成一片，皮肤泛起红晕，脚趾慢慢蜷起，终于带着一阵痉挛绷紧。
　　她微微发抖着拥住凯瑟里克，过了很久仍在回味满足的余韵。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是湿润的灰色，仿佛带着雾气。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仍是少女时期的轮廓，但也带着成熟的韵律。

　　她忽然真切的感受到完整，她可以对女神说她实现了自己对信仰与爱的追求。

　　她已经准备好成为一位母亲。

　　两个月后，梅洛迪亚带着平静的喜悦得到确认，

　　她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