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之前我必须声明，我是个GAY。》检校太子左庶子

2、第 2 章

　　我留下的话：

　　本章及以后为笔者于二零一七年整理的文字，断在大约三万字处。文字风格稚嫩却细腻，大概揉了当时太多的心思和苦血，如今想来令人唏嘘。

　　以下为正文：

　　二零零九年下半年，我得到了一份殡仪馆化妆师的工作。

　　这份工作不是什么好差事，既不美也不肥，地处小小的县城，福利也很差劲，每天还要面对着无数张毫无生气的面孔忙活八个小时，每晚下班回家时都觉得自己手上散发出满满的尸臭味。而更艰难的是还要面对真正腐烂的尸体，这些尸体大部分来自刑侦部门，很有可能就是某起杀人案件的被害人，给这些人化妆可是一件苦差事，什么巨人观，尸蜡化，还有一些尸体送来的时候就像一滩烂泥。

　　在这个地方干了几个月，实在是身心俱疲，赶快托家里人的关系，问问看能不能换一份干净一点的工作。舅舅在电话里还很是欣慰，说我终于开窍了，殡仪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还骂我是头脑发热外加恐怖刑侦小说看多了，才来这个地方干这个活。

　　“外甥知错啦!”我连忙陪着笑脸认错，“以后还是要听您的话，老话不是说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这不就吃亏了嘛。”

　　“你吃了亏也好!”舅舅一如既往地疾言厉色，“那就这样，我还有事情，先挂了。我先帮你打听着，有合适的我再给你打电话。”

　　堪堪放下手机，就听到领导的声音，颤颤悠悠从背后飘过来：“司南，工作时间打私人电话，如果我没记错，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上次咱俩怎么说的来着?”

　　“领，领导!”我连忙惨叫一声回过头去，果然，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背后。

　　“错了?你上次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你上次还说，再被我发现一次，就让我扣你这个月的奖金，我没记错吧。”

　　我哭的心都有了，老天，国家开的殡仪馆，一个月工资就两千多，就指着那六七百块钱的奖金开荤啊。

　　“领导领导，我错了，我错了，我改，我改。只要别扣我奖金，您尽管罚我。”连忙求饶。

　　领导眼镜片一闪，呵呵一笑，随手抄起一旁靠在墙上的扫帚：“好吧。看你认错态度诚恳，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这样吧，正好，剧组快来了，今天你就把三楼扫一遍吧。”

　　“扫一遍，整个三楼?”我惨声道，正想争辩说《工作合同》里没写还要承担清洁义务啊。然而领导就是水平高，及时堵住了我的嘴：“哦?嫌三楼太小了?我懂我懂，那二楼也交给你了，辛苦你了啊司南，晚上下班，我请你吃顿好的。”

　　说罢，扬长而去。

　　留我一人，抱着扫帚，默默凌乱。

　　剧组!!

　　我愤愤然推开休息室的门，一把把扫帚甩到一旁。休息室里早坐着一个人，只见那人清秀的脸上，一脸见鬼的表情：“小司哥，你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脸就黑了?今天太阳也不毒啊……”

　　我一个目光杀到，那人立马闭了嘴。

　　其实我对那人并没有什么恶感。那人姓李，名叫“李璇”，是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不止名字，李璇人也眉清目秀，上高中的时候矮我两级，算是我学弟。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听说，高一有个小花帅，极招女孩子喜欢，那时我已经清楚我是个gay，曾经悄悄在他们班门外扫过一眼。当时，小李子正处于巅峰时期，年轻的肌肤嫩的都可以掐出水来，再配上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也当过我三个月意淫的对象。后来毕业，考上了大学，生活里多了更多男孩，就渐渐忘掉了这个小小的学弟。

　　没想到再次相遇，竟然是在殡仪馆。

　　工作之后，我已经经过了一些事情，也学会了不用□□思考，更何况小李子是个绝对的直男。他叫我一声“小司哥”，我就叫他一声“小李子”。两人既做同事，又是朋友，这样的关系其实是最平稳的。

　　气氛僵了一会儿，还是我长舒一口气，在办公桌前面坐下，说道：“还不是那个剧组，你说吧，天下那么多高端的殡仪馆，他们怎么来这儿拍外景?”

　　“听领导说，是看中我们这儿的风景。”

　　“穷山恶水出刁民，有个屁风景。”我不屑道。

　　“嘿，小司哥，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暗示谁是刁民呢?咱们山城，怎么说也是国家旅游城市，虽说是穷了点，你也不能这么开地图炮啊。”

　　我冷哼一声，摇了摇头，不言语，低头收拾满桌子的眉笔。

　　小李子看我没说话，接着说道：“还有啊，听说这部戏男一是余越啊，咱们说不定能亲眼见着余越呢。”

　　我斜了一眼小李子：“余越?拍《月长石》那个?”

　　“对啊!原来小司哥你也看过啊。”小李子突然摘掉耳边的耳机，兴奋道。

　　“看过看过。余越……”我默默想着，一张儒雅的男人面孔逐渐在脑海中成形，“就是那个汉奸?”

　　“奸你妹啊!”小李子不满道，“不要因为嫉妒人家的美色就说人家汉奸。”

　　美色……我不置可否。余越虽然帅，可是说一个男人有什么“美色”我还是无法接受。毕竟同样是男人，就算我是个基佬，对待比我帅的男人也不会有什么过分的好感。毕竟这个世界生活不易，脸也是一种重要资源。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叫余越的人会蓦然闯进我的生活，不容我辩驳，不容我挣扎，他温柔地扼住我的咽喉，让我喘不过气，使不上力，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掉进那个温柔汇的海洋。

　　而我，注定要淹死在那片海里。

　　一切似乎早有天定。

　　一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会相信有命运存在。而我，如今正处于这个年纪。

　　可惜的是那个时候，我真的还太年轻，还相信人力可以改变天命，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两厢情愿的事。

　　下午两点，我们一干人在殡仪馆外面静候那剧组大驾光临。

　　然而我们从两点站到三点，连个鸟蛋都没有等到。

　　只听见领导在一旁，一边打电话一边嘿嘿直笑。听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是剧组在盘上公路上迷了路，当年还没有智能手机，只有个米国产的GPS。无奈米国产的GPS上面没有标中国的国道，剧组就只能七拐八拐。最后还是一通电话打给领导，让领导给他们指路，一通电话打了四十来分钟，我们才终于看到一堆黑色越野从山沟沟里绕出来。

　　越野车横七竖八停在空地上。一大堆人从车里挤出来，乌压压站在殡仪馆前的广场上。剧组里自然是明星最惹眼，我大老远就瞅见余越杵在人堆里，挺拔得像尊电线杆。

　　尽管早已在电视上见过多次，真正见到他的时候，我还是一下被他震撼了。

　　震撼，这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切切实实的震撼。

　　大概是第一次面对演员，正常人都会有的心理。

　　余越的那种好看，不是那种娘不叽叽的好看。只是觉得挺拔，五官协和。气质也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而是有种旧时代绅士的谦逊。

　　我看过两眼，赶快挪开了目光。同为男人，看多了，我害怕自己，会因为自己的卑微而自惭形秽。

　　然而还是忍不住食髓知味，不自觉地把目光扫向那边。

　　一瞬间，我们的目光对上了。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用最快速度移开眼睛，轻轻捂着嘴咳了一下。在他的注视下我觉得我就像个毫无藏身地的老鼠，连掩饰尴尬都显得那么刻意。

　　不行不行，不能看了。对这种人，任何幻想都是不切实际的。

　　毕竟早已过了追星的年纪，又何必为一个不切实际的花痴梦想挂怀。更何况，余越是刚刚步入演艺圈的小生，虽然方兴未艾，也正是事业的上升期。

　　剧组导演很敬业，稍作休整就开机拍摄。因为是借我们的场地，没有特别严格执行清场，允许我们工作人员远远地看着。下午四点，阳光穿过殡仪馆素白色的窗棂，斜斜坠落在地上。导演一声令下，余越踏着阳光上场。光线里尘埃飘荡不定，让人想起西方教堂壁画里，那些伴随着咏叹调起舞的精灵。

　　余越一身洁白的正装，长长的燕尾服显得优雅，大方。他此时正抚摸着骨灰台上，那个早已放上去的道具骨灰盒，台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简简单单的画面，整整拍了八九遍。我在一旁看着，也大概懂了剧情。很老套的一个故事，男孩和女孩相爱，分开，男孩出去天高任鸟飞，女孩在家凭栏长相思。女孩终究死去，男孩功成名就回到故里，却发现自己眷恋的人已经不在。女孩家里很穷，连一块坟地都买不起，于是男孩愁肠百结来到殡仪馆，寻找爱人的骨灰，抱起，抚摸，轻放下。

　　丫的，土掉渣了，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出钱看这种狗血电影。我在心里言不由衷地骂，一回头，小李子正对着余越的背影，眼睛都直了。我走上前去一把按住他的狗头，然后揪起他的狗毛，“你丫别看了，眼都直了!快回去上工!不然今儿晚上餐券不给你。”

　　小李子正想抗议，却被导演杀过来的目光生生截住。导演不满地伸出一根手指，意思是“撮住你俩的嘴，别他妈给老子找不痛快!”

　　然而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导演错开了眼睛，而我却看得真切。

　　余越一转头，目光正好对上了墙上的某个位置。我扫到他的眼角忽然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再也不动了。

　　我心说不妙，果然，导演愤怒的声音响彻耳际：“卡!卡卡卡!小越你……”

　　指责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阵金属碰撞石头的刺耳撞击声打断，余越手里的道具骨灰盒直直坠下去，在大理石地板上砸开了。

　　余越愣在原地，脸色一下子僵硬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