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息【娱乐圈】》叹非晚

27、第 27 章

　　二十多年前，正是华语乐坛发展速度最快，最鼎盛的时代。
　　曾经一度涌现出，周杰伦、SHE、飞轮海、周传雄等等众多歌星和组合，古婳就是在这个神仙打架的年代，横空出世的。

　　并且是单枪匹马。

　　《惊鸿一瞥》荣获五项大奖，当夜，她作为二十一世纪杰出的女性之一，黑色的高定礼服，完美勾勒出纤细的身材，末端卷曲的栗色长发，眼角平阔美丽，从容地走上了领奖台。

　　她温柔地微笑，微弯腰，捂着胸口避免走光，从颁奖人手里，接过奖杯，并致辞：“首先，感谢各位歌迷朋友们的喜爱，很荣幸夺得这些奖杯，”一大串的感谢词过后，做了总结，“我会继续努力，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来回馈大家，谢谢。”
　　温和的声线，透过麦克风传播，场下，掌声雷鸣，所有人都在为她祝贺。
　　她捂着胸口，挪动脚步，站在颁奖台的侧面，向观众深深鞠躬。

　　那晚的辉煌是无可比及的。

　　几乎是一夜之间，北京东三环的商业大厦，急速地撤掉了原有的巨幅广告，古婳以个人名义接受了某轻奢手表的代言，快餐店的品牌形象代言，口红、面霜、面膜等多项代言。

　　半个月内，都在跑商务的她，根本无心其他，知道自己被黑，还是听到了面膜公司员工的闲言碎语。

　　“弗里斯的代言怎么会给到一个女人身上？”

　　弗里斯是那款轻奢手表的品牌名。

　　“听说，是她抢了杨明辉的代言，所以弗里斯才会给她。”

　　杨明辉这个人，古婳知道，他是前几年一部仙侠剧捧起来的演员，实力有目共睹，因为是刚起来没多久的新人，所以系瑞经纪公司十分看重他，在他打出名气之初，就给他接了很多的商务，轻奢手表就是其一，也是众多商务中，质量比较高的品牌方。
　　不过，最近几年，不管是系瑞还是杨明辉的势头，都大不如前了。

　　特别是杨明辉，一年多都没有新作品问世了。
　　粉丝都期待着他回归荧幕。

　　“可是，像这种代言，不都是要签合同的吗？”

　　“古婳可比杨明辉红多了！”她刻意把红字咬得很重，“如果你是老板，你会用谁？”

　　结果毋庸置疑。

　　角落里的古婳并没有偷听的习惯，但是他们谈论的事情，刚好落在了她身上，她觉得有必要，站出来说一下这件事情。
　　古婳先轻轻敲了两下墙壁。

　　背后议论的人，被吓了一跳，目光一齐向她看过来，眼睛瞪大了定定地看着她，嘴唇抖动，脸色涨青，抓包后的反应。

　　古婳的目光扫过他们，想着突然出声惊吓到了他们，便上前一步，道：“抱歉，我本不想打扰你们，但是话题落到我身上，我觉得有必要出来说一下。”

　　她个子高，一身鲜艳的红裙，和蜜色的嘴唇，亭亭玉立，又是当红歌手、创作人，这些对于他们平民来说，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于是，几个人拥挤在一起，定定地看着她，满脸惊恐。

　　古婳不紧不慢道：“弗里斯的代言我是通过正规渠道获得的，杨明辉和晖月的合同已经到期了，所以他们才找上了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眉梢微翘，眼睛提溜地转，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一面之词，难以赢得信任，她低头从包里取出手机，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之前与辉月签订的合同封面，给他们看，上面是公司名称和旗下的项目名称，最底下是甲乙两方的签字和盖章。
　　算是一项证据。

　　周遭鸦雀无声，但从他们空白的表情来判断，这张照片，是有一定说服力的。

　　古婳收了手机，语调平易近人中带着一丝压迫性，“现在，你们能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听说，是我抢了杨明辉的代言吗？”

　　“……网上都这样说。”这人，因为心虚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在用气音。

　　“网上？”古婳重复。

　　网络是最近几年流行起来的新领域，明星、名人、平民都在使用它。也正是因为人数多，所以每天平台承载着巨大的信息量，转发，评论的人多了，就会引起广泛的关注。
　　消息一旦传播开，就无法追根溯源，事件版本多得可以出八卦杂志了。
　　她猜这件事情，应该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古婳从不背负莫须有的帽子，不明真相的议论，会使她的职业生涯遭到威胁，乃至断送，她觉得有必要查清楚真相。

　　于是，在之后的五天里，古婳消失在了公众视野里，一头扎进了探案圈，通过网络这条线，顺藤摸瓜找到了第一个发信息的人，并对他下发了律师函。
　　侵犯名誉，诽谤罪、扰乱公共秩序，累计赔偿金高达100万。

　　那人穿着普通，一件廉价的迷彩服，和穿得几乎快与地面接触的鞋子，他赔不起，哭嚷着说自己错了。

　　然而，古婳坐在他面前一句话都没有说，漫长的空隙里，他脑中产生了无数种想法，好的，坏的，为自己开脱的，卖惨博同情的。

　　心理防线逐渐被击溃，最后他绷不住了，说出了真相。

　　“是，是，是杨明辉的公司有意为自己艺人炒热度！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

　　巨额赔偿以及古婳的一夜不发，让他慌了神，他睁大了眼睛，声嘶力竭：“我只是想赚点钱供孩子上学而已！闹绯闻这一点，他们觉得不太可行，娱乐圈对女艺人的要求总是很高，如果爆出您恋爱，那么您将会迅速失去一切，紧接着，杨明辉的靠山就没了，系瑞的发展也堪忧了，所以，公司经过研究，发现你们……”

　　一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却为了热度这么对她。
　　后面的话，古婳猜到了，她的神情透露出淡淡的悲伤，语气感伤：“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款轻奢手表，是吗？”

　　那人看了她一秒，闭眼，用力点了一下头。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乌龙。
　　这件事情，不仅压了古婳的风头，杨明辉还成为了受害者。

　　古婳内心波澜壮阔，她坐在椅子上恍惚了很久，她觉得难受，为杨明辉公司的不择手段，为对面那个人为钱，可以无差别地攻击任何人，而难过。
　　纵使，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给孩子赚学费，但，古婳还是要他，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如果没有惩罚，那么规矩和法律将会没有意义。以后，还有千千万万个他，去伤害别人。

　　“这个数，你赔吧。”

　　最终，古婳向他索要了二十万。

　　她和律师离开那间房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那人痛哭流涕的声音。
　　古婳没有怜悯他，只是觉得悲伤，宽阔的走廊里，雪白的墙壁上绘满了图画，草地、蜜蜂、花朵还有圣母玛利亚。
　　她在一所幼儿园里找到了他。
　　——他曾经拒绝了见面，孩子由他一个人带，放学的时候，古婳只能到这里来了。
　　他的孩子还很小。

　　可即便如此，他也要付出代价，二十万，对于他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费用，足够铭记一生。
　　一束光从门口倾泻到地上，温暖的光，让古婳觉得舒服，她仰起头，握紧了录音笔。
　　——她录下了，与那位父亲的谈话，这是证据。

　　当天，她召开了记者大会，为这件事情做了了解。
　　杨明辉和他的公司一起出来道歉，并为古婳做出精神、名誉赔偿。经此一事，杨明辉的声誉扫地，人气急速下滑。

　　本来，事情就该这样结束了，但是不久之后，古婳又在某场慈善晚宴上遇到了杨明辉。

　　那个时候，在这场慈善晚宴上，她已经认识了禾玉。
　　——最初，只是开场时，禾玉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为本次宴会做开场白。
　　——主持人已经介绍过他的身份了。

　　与前两位上场的嘉宾相比，他像个公事公办的老干部，缓缓从台上一角走过来，一身海蓝色的西装，衬托出修长挺拔的身形，黑色清爽的发丝下，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刹那间，古婳觉得眼前，站在灯光下的男人，非常的英俊，她的心跳跟着加速了。

　　禾玉声音也是同样的冰冷，他的开场白及其简短，道：“大家好，我是禾玉，很高兴作为本次宴会的嘉宾，祝大家玩得愉快，谢谢！”

　　就是这样一点都不热情，甚至有些严肃地发言，周遭依旧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就是商业巨头儿子的魅力吗？
　　果然厉害。

　　这么想着，就见禾玉步履缓缓地走下台时，古婳的胳膊，被经纪人碰了碰，并听他小声说：“走，过去敬他一杯酒，你以后的路说不定会走得更顺利一些。”

　　古婳明白这个道理，加之前面的心理反应，她“嗯”了一声，走了过去，走到一半，只听，经纪人大着嗓门儿，对禾玉道：“禾少，好久不见啊，您还记得我吗？”

　　正打算往大门口走的禾玉回过了头，在炫目的灯光里，眯了一下眼睛，轻眨了一下眼睛，恍然大悟的眼神，“是你啊，有事？”

　　他的为人，并不如他的声音一样冷漠。

　　“禾少还记得我啊，”经纪人的眼睛往外瞪了一圈，神色极其夸张，“我以为那场晚宴，您不会记得我呢……那我可太高兴了，为了表达这份感谢之情，我决定今晚请你吃顿饭，禾少，你有没有空啊？”

　　“没空。”禾玉是不冷漠，但是他不喜欢饭局，这次来参加宴会，是被家里老爷子逼的。

　　经纪人被噎了一下。

　　古婳笑了一声，就见，禾玉朝她看了过来。

　　“你好，我是古婳，可以邀请你喝一杯吗？”她很从容地回视他，平阔的眼睛弯了弯。

　　禾玉打量着她——只是平视，没有任何不礼貌的眼神。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听过她的歌曲，温和的嗓音，像掠过天空的飞鸟，羽翼穿过了轻薄的云朵。
　　真人如她的音色一样温柔，末端卷曲的栗色长发，嘴唇因为微笑而抿成了一条线，高举了一下酒杯。
　　禾玉平静的内心，倏忽间被触动了。

　　恰巧，一个端着酒杯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拿过盘子上的酒，对古婳道：“你好，我是禾玉，你的歌不错。”

　　“谢谢。”古婳微笑道。

　　接下来是一段和谐的交流，他们从音乐入手，首先聊起了最基础音阶，接下来是练气，之后，禾玉出于好奇问了她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唱的时候很好听，但录下来之后的声音，实在是魔音贯耳。”

　　古婳笑道：“你的声音不错，也会有这样的困惑吗？”

　　“有啊，上学的时候，元旦晚会的班级表演节目，我没上台之前辛苦练习，结果……”禾玉平淡的语气中，有点小小的自我嘲笑的意味。

　　结果就是他问的问题的后半段。

　　古婳觉得这个人，很感性，于是向他袒露了自己的经验，道：“其实，很多人都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你可以需要掌握人体对发声的共鸣作用，共鸣能够形成的声音质量变化，要比声带自身的发声能量大得多，其实歌唱的共鸣很简单，就是歌唱发声时，气息冲击声带而发出的声音，引起人体内其他共鸣腔体产生共振，这样的话共振产生的泛音和声带发出的音组成复音，你唱出来的歌就不难听了。”

　　“那如何运用共鸣，例如，胸腔，头腔呢？”

　　“高音头腔共鸣加强一点，口腔，胸腔也要有，”古婳道，“中音，声音要求圆润，流畅，口腔共鸣多一些，头腔，胸腔也要有……”

　　接下来，他们逐渐探讨到影视剧，从影视剧谈到了人生，又从人生谈到了天文学。

　　“费米悖论是对于天文学界一个普遍开放性的问题，至今依然被广泛关注和讨论，德雷克公式估测银河系中存在地外文明星球的数量，应该约为100万颗。”禾玉说。

　　很长时间里，经纪人都没有说话，他被晾在一边儿，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兴奋，这样下去，古婳很快就要登上人生巅峰了，他也要发达了。
　　但是，他预想中的高潮并没有如期而至。

　　禾玉留下一个微笑之后就转过了身，高大的背影隐入人潮，再也找不到了。

　　经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而痛心疾首：“亲爱的！你为什么放跑他啊！这么好的机会啊！”

　　古婳的目光穿越人海，注视着禾玉离开的方向，她与禾玉刚刚进行了一场愉快的交流，现在还沉浸在愉悦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她想不到一个商人的儿子，竟然有着一颗热爱艺术和追求真理的心。
　　禾玉如他的名字一样，有着高尚的品质。

　　当然，经纪人的话，她也听到了，此时，分神心不在焉地应付他：“什么机会啊？”

　　“啧……”此后，没了声音。

　　古婳扭过头，看见他，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着，上半身在不停地小幅度抖动，欲言又止。

　　她问：“你要说什么？”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暗示性地挑眉：“和他上床的机会啊！”

　　古婳：“……”

　　她轻叹一口气，经纪人的脑子里，似乎只有这一件事情，古婳转过了身。

　　接着，古婳在这场宴会上，怀着愉悦的心情，认识了好几位有背景和资历的人，当然，也有很多人来认识她。
　　宴会上的人，情商都很高，准备的酒和点心都很合古婳的胃口，她觉得，这次的宴会，很值得。

　　直到，杨明辉的出现。

　　杨明辉已经和原公司解约，现在转入了公司，是一名普通的职员，并称，此前的举动，并非自己本意，请古婳谅解。
　　迷烟一样的灯光下，古婳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报以友好的微笑，看着她，挑了挑眉毛，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实在抱歉，由于我的懦弱，而对你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这杯酒算是赔罪。”

　　古婳没有反应，她迷茫的眼神里，有点戒备。

　　杨明辉喝了酒。
　　他说懦弱，姿态和双眼却绽放着明亮的光，有点凶恶。

　　古婳无视了他，转身就走。
　　却被人拦住，她回过身，只见，杨明辉抓住她的胳膊，说道：“还不肯原谅我？”

　　古婳的目光匆匆扫过他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道：“杨先生，请自重，您对我的伤害，您已经付出了代价，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古婳意气风发，根本不会收敛锋芒。

　　杨明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也冷了下来：“古小姐的脾气，真是和声音一点都不一样，不过，也算是我自找麻烦，不过，我也很讨厌你，因为你的出现，弗里斯抛弃了我，我失去了一切，告辞。”

　　之后，便放开她，转身离开了。

　　古婳觉得这样的人，不可理喻。

　　从那之后，古婳再也没有见过他，晚宴后，她继续投身创作，扎根音乐，为乐坛献上了一首首美妙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