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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钓鱼 ...

  •   瞧着漏刻时辰,春烟起身收拾好自个就前去等候锦笙起身。

      昨夜长公主天将亮才离开晚香楼,身旁伺候的人自然跟着也歇息地晚,处理完琐事,锦笙算是一夜没睡,春烟进来时她已上好妆面。

      “姐姐今日起的这么早。”,春烟跪俯在后侧,五指上手拿过梳篦,绕到锦笙身后,动作轻柔的从发尾梳起。

      檐下联排的雨珠串成琉璃串子,窗扉被凌风拍得咣当作响,等这雨下完,上京的天就真正入冬了。

      两人身姿交绰对立着铜镜,春烟已经十六,还是没褪下颈面软肉,面形圆润,气色极好,唯一凹陷处便是颊边一对梨涡,笑起来腻得人发慌。

      不消片刻,春烟已经挽好发髻准备往上搭配发饰,“今日这髻配流苏特别,可另只簪子又更衬姐姐气韵……”

      两支簪子在发间轮换,犹豫之间,锦笙倏然回头,春烟当下毫无戒备,手上还需加以固定的青丝,散漫落于颈间。

      “可是我不当心刮着头皮弄疼了?”,春烟懵懂探头,仔细询问。

      美人连生起气来也让人目不暇接,眼波荡漾,眼尾落红。

      锦笙心里的热浪一股接一股,还是没忍着,手重重拂过春烟挑好的钗子,“你昨天偷听我和妈妈的谈话,夜里又见了谁。”

      银钗掉落在地,发出脆响又叮当一路滚远。

      春烟勾唇,淡淡一笑,弯腰去拾银钗。

      “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掉落的银钗安好回到春烟手里,锦笙气愤春烟不要命去招惹不该惹的人,一把抢过钗子,白面玉瓷没了素日的柔和淡然之色。

      哪知平日簪在发间装饰的普通头饰,一不小心也锋利的能将人划伤。

      “你别跟我装傻,这已经没外人了。”

      锦笙刻意压制嗓音急切说着,“我知你一直想回禾江村,可萧然祁没这么好骗。”

      透亮的双眼望向春烟,春烟唯二一次偏头躲避注视,心底泛酸,她怎么能不想呢。

      窗外阴风吹得帐幔涟漪,连带裙底都钻入彻骨寒气。

      春烟敛了笑意,瞬息之间原还稚气未脱地脸上乍显老成,“就算是蜉蝣撼树,我也要试,得不到卖身契,你我谁都走不出这囚笼。”

      燕儿的死加剧春烟的胆惧,不论是她还是有心想逃的人,下场只会更惨。

      繁华偌大的上京,死个人不足稀奇,没人会真的在意她们死活。

      /

       
      夜晚天空乌云密布,稀薄绵雨逐渐瓢泼,春烟甩的饵要有鱼儿咬钩了。

      晚香楼内照旧莺歌燕舞,由余妈妈倒台再到锦笙接手,却没一个人胆敢站出来吱声,仅一日的巨大变动,每个人各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萧然祁今夜未是查案,到这来便没有着官服,他一身靛青色常服,玉冠束发,明明平常地配饰也难掩贵气风流。

      这样的琼树玉枝进了晚香楼可是香饽饽,刚一入门就有女娘上赶着勾搭。

      也有认出他来的,赵嬷嬷是怕了萧然祁的,怕又和昨日一样出什么变故,赶忙奔走寻到锦笙。

      锦笙在审看账本,抽空撇眼赵嬷嬷,平静回道:“人来了就好好伺候,都是客人。”

      “可昨夜那事……嗳。”

      上座目光扫来,未出口的话赵嬷嬷打碎咽回肚里,后脖子回弹缩成鹌鹑样。

      春烟站在案牍前低头研磨,半分声响都没发出。

      要是余妈妈还在,赵嬷嬷没今日这么让人轻视。还只是短短一日,楼里以往对她巴结的女娘都躲的远远的,就因为她如今在小娘跟前说不上话,全是些势利眼的。

      或许是赵嬷嬷盯的春烟太有敌意,连锦笙都有所觉察,撂下手中账本,“嬷嬷还有事。”

      “没有没有。”,赵嬷嬷惊醒收回目光,怎么会听不懂话里有话,不敢多嘴,双手交握恋恋不舍地退出房内。

      锦笙停顿了翻页的指尖和春烟目光对视,长年的默契心照不宣。

      不便大张旗鼓地找人,萧然祁躲过纠缠的女娘在晚香楼到处寻觅。

      这事本不必他亲自跑一趟,随便差遣个人把春烟抓来就是。

      但眼下不能打草惊蛇,余妈妈今早暴毙,死在他京尉府的大牢里,明显是有人要灭口。

      春烟是如今唯一的突破口,要从她嘴里探出消息,先得把人全须全尾看住,不暴露出来。

      昨夜是在梅园和她无意撞到,萧然祁推测她应是在那当差,想着先去找一番。

      赵嬷嬷这边得了令不敢阻拦,眼看着萧然祁踏入梅园。

      寻到假山附近,还真有一女子。

      夜间薄雾附在外衫有微润 濡湿感,今夜未有天光,只余女子自提的灯笼模糊虚晃,春烟在这等了有会儿了。

      “大人。”

      春烟看到来人,半蹲行礼,从头至尾眼神不曾上看,规矩极好。

      这事情看来太过巧合,萧然祁对春烟在这等候自己的目的存疑,“你特意在此……等本官。”

      男人的气势过于压迫,春烟尽管双眼盯地也能感觉那目光落在身上像灼烧皮肤似的。

      “奴今日在前厅帮忙,大人一进楼里,奴就远远瞧见到,昨夜大人来楼里问询之事奴已明白,所以大着胆子来见大人一面。”

      “请大人为燕儿姐姐主持公道,她那么好,还那么年轻。”

      说着春烟就跪俯在地,声泪俱下。

      倒是解释的通,萧然祁虚扶春烟的胳膊,借力将她拉起,“起来说话,你昨夜问本官官职高低,这和燕儿的死有什么关系。”

      春烟还在抽噎,萧然祁也不是不近人情,往怀里掏出手帕,递到春烟跟前,“你先平复心情,再慢慢讲与本官。”

      上好的蜀锦揉在脸上只有绵柔滑顺,带着和主人一同的乌木沉香,浑厚而富有层次。

      “奴不知道从哪说起。”

      “有人胁迫?”

      春烟摇头,赔礼道歉,“奴昨日无意冲撞大人,望大人见谅,奴…”

      “哟,这不是萧都督嘛,我还当是自己花眼瞧错了。”

      来人酒气熏天,走路的步子都七拐八弯,外袍半解,露出锁骨香印。

      跌宕走进了两步,陈拾眯眼打量被男人身形遮挡的春烟,笑得开怀,“都说都督不近女色,如此情景得叫多少京都贵女红了眼。”

      说着胳膊就要往萧然祁肩上靠,没挨着,被萧然祁侧身躲了过去。

      萧然祁睨眼春烟局促的小动作,想着快点把陈拾打发了,“你怎么在这。”

      “我当然是来快活潇洒的。”

      陈家在上京也是一等的位份,陈老太爷更是帝太师,名声威望颇高,只到陈拾这辈,子嗣凋零,同辈的除了陈拾便只有三位女娘。

      按说陈家该对他寄予厚望,可陈拾生母乃上京有名的舞妓子,陈家这样的氏族怎瞧得起,若不是子孙缘浅,陈拾虽流着陈家血脉却也断踏不进陈府的门槛。

      陈拾在上京城是出了名的不着调,逛花楼是最不值一提的劣根,花酒的确喝的多,眼神却算不上醉得厉害,春烟见过太多醉酒后的失态模样,她一眼辨出陈拾装醉。

      “二郎。”,远处几位婀娜窈窕的女娘结伴来寻久去未归的陈拾,唤声糜绯入骨。

      攀缠的柔荑包围着陈拾,陈拾更不在意有外人在场,当即左拥右抱,蜜里调油,直把身边女娘惹得娇笑连连。

      萧然祁厌得看,压着性子拉过还呆愣一旁的春烟离开,十步之外,烟粉女人堆里,一道目光清凌凌落在二人身后。

      女娘娇媚,陈拾笑得快活,一把上提抱在怀中,身姿风流倜傥,浪荡留情。

      /

      萧然祁把人带出楼外,领到自己马车里,车厢宽敞,坐下的狐裘毛毡、屉龛的镂金点漆茶盏,无一不贵气精美,可春烟只觉得逼仄,仿佛每一处微小用具,都在告诉春烟,它的拥有者何等显贵。

      见春烟望得一个杯子出神,萧然祁以为是她口渴羞于开口。

      温热的茶盏还上乘着雾气,递到眼前。

      女子双手接过,刻意避开那只细长有力的大手,堪堪托住杯底,“谢过大人。”

      不明白萧然祁为何突然斟水给自己,春烟不渴,做样子抿了口,没拂他意。

      对面接着方才没问完的话,许是在自己地盘,男人眼下腰身塌陷,松懈活泛些许,“你怎么认识燕儿,昨夜本官问询时,你们楼里个个可都说没这个人。”

      上好的漆面在手里滑蹭,水面荡起涟漪,吸着人往里卷入,“晚香楼是没有燕儿这个人,她们没撒谎,但燕儿的确是晚香楼的人。”

      “本官为何信你。”,萧然祁见过太多诡辩之人,仅凭空口白纸无经佐证的话语在他这都算不得数。

      “奴……”,春烟沉了口气,像下定某种莫大的决心,白嫩的手绞得发红,“奴与燕儿是同乡,幼时一同被卖进楼里,妈妈当下打眼瞧上了她,遂把她分到顶好的梅园,随着年岁越大,姐姐也生得越发标准,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就被安排到外面住,妈妈也不让人再提起她。”

      “半年前的百花宴上,姐姐回了楼里,奴去找过她,姐姐说她现在跟着位达官贵人,不方便再和楼里有牵扯,唯挂念不下奴,好不容易才借着由头哄着人来,要是知道……知道那是与她最后一面,奴就不会假意气她许久没有消息。”

      春烟自述到最后,眼泪早止不住落下,又怕碍着萧然祁不敢哭出声,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不管大人信不信奴,奴所说句句没半点谎话。”

      审视的目光未有毫米移动,所有侃侃而道的言语还需佐证,萧然祁第一次认真看清对面女娘样貌,单看面上任何一处皆平平,是扔在人堆里都找不见的稀松,可合在一块很有记忆点,很舒服的长相,至少他身边从没出现过这类女子。

      春烟埋头擦泪等着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心底盘算这点消息能不能让他上钩,要不再给他抛点消息,把人胃口吊足。

      不等她接着往下唱,外面小厮掀帘子到萧然祁身边低语。

      把人遣退,萧然祁吩咐马车去京尉府 ,车夫得令手中缰绳一勒,马车驶离晚香楼。

      春烟见马车动了自己还在车里,慌了神,“大人要带奴去京尉府!为什么,奴没有扯谎。”

      “别慌。”,萧然祁倒不知道单去个京尉府就给女娘吓着了,“既然你跟燕儿交情颇深,还要你去亲自认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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