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与镇守》千峰暮雪

11、10

　　转眼三日即过。
　　狗腿子“书记官”告知一声，意思是国师大人暂时没有回归天风城的打算，看向千峰的目光暗带一股不明意味，说不清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慕容紫凤暂时不再来胡搅蛮缠，露面时间也少，偶尔出现一回，不是鼻青脸肿，就是唇角淤血，两眼布满血丝。
　　赫连星岚问过一次，直接碰了个硬钉子，“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未来皇嫂操心”，院中飞信始终不曾停歇过，赫连星岚也就没了心思追问。
　　千峰心知肚明怎么一回事，乐得清静，也就不点破。
　　第七日。
　　“独眼龙，独眼龙，我成功了，哈哈，就没有本公主做不成的事！”一阵狂喜陡从偏房中传出，慕容紫凤青丝散乱冲了出来。
　　自顾自倒腾一阵，在老桂树与院墙间搭上一根绳索，轻身一跃，躺于绳面，身体犹故意晃荡几下，也不曾跌落下来。
　　赫连星岚步出看过一眼，旋即返回隔院处理公事。
　　“如何？该你兑现承诺了。”慕容紫凤嘴角上翘，满面得意之色。
　　千峰朝她勾了勾手指，待她走近，伸出两根手指搭于她左腕间，一缕细微源力探入其体内。
　　约莫十息后，千峰收回手指，一丝意外神色泛起旋又隐去。
　　每一个人体内皆有一座源海，若能自行吸收天地间游离的散乱源力，可谓之具备灵根，若能进一步将进入体内的源力存于源海，而不是如同一个漏斗，此进彼出，方可谓之“启灵”，世间生灵众多，常常不乏此等人物。
　　大皇子慕容长风是如此，眼前慕容紫凤亦是如此。
　　但几大古族对于源力运用法门，管控一向极其严格，原因不在于各古族敝帚自珍，而是源于一道古老契约。
　　依照契约本意，若源力运用法门流行泛滥于凡世间，势必造成诸多动荡，扰及各国凡人百姓生存。违此者，各族共诛之。
　　身具源力，不得其法之人，身体素质自然要超过常人一等，仅此而已。
　　不过普通人若体内源力储存过多，而无宣泄之处，时日一久，反而成患。
　　千峰曾暗中观察慕容长风一番，其童子身或当早破，一身源力已有外泄，若无意外，终此一生止步启灵四级，再正常不过。
　　眼下却令千峰有些犯难。
　　慕容紫凤体内存储源力如水漫阶越过四级，稳稳向着五级迈进，资质强悍。若她出身普通人家，这般十五六岁年龄，早已嫁为人妇，繁衍后代，源力自然外泄。
　　“独眼龙，你想反悔？本公主不是那般好欺辱之辈。”见千峰久久不吭声，慕容紫凤恼怒起来。
　　千峰扬眉，凝目一会，“今晚子时，来我房中一趟。”
　　慕容紫凤几乎怀疑耳朵听错，一指指人，“你、你要干什么，敢打本公主——”
　　千峰一语，“你又不是没进去过？”
　　话完，任她鸡飞狗跳，死缠烂打，只闭目养神，不愿多说一个字。
　　月过中天，渐西移。
　　千峰端坐蒲团，耳间闻得上面门栓轻微一响，几声混乱呼吸连着脚步声落入耳内。
　　“进来。”
　　片刻后，慕容紫凤一身劲装打扮出现，腰间悬剑，脚根背暗藏一把匕首。
　　千峰顿觉哭笑不得。
　　慕容紫凤四处打量一遍，“独眼龙心眼不少，居然偷藏这么一个地方。”
　　千峰直道：“此是本护卫练功之地。”
　　慕容紫凤脸上一惊一喜，“你打算教我了？”
　　千峰指指对面，慕容紫凤略显尴尬卸下几样武器，学他盘腿而坐，嘴中犹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本公主全然出于一片好意，担心你一时色迷心窍，铸下不可挽回的天大之错。”
　　千峰自顾思量，自动忽略这番“肺腑之言”，然后渐将何为“灵根”、“启灵”、源力多寡之于常人有何利弊、她自身当下情况几件事，一一详细道出。
　　而古老契约一论，慕容紫凤身为帝室成员，早已知晓，否则犯不着偷摸寻上玄风，觊觎风剑术。
　　“独眼龙，照你这么一说，本公主天资胜人，不倾力栽培一番岂不可惜，徒徒暴殄天物？”慕容紫凤小有得意。
　　千峰脸一黑，敢情前面一堆都白说了，这小妞只记住后面一段，“公主当古老契约儿戏吗？”言下语气不由加重几分。
　　慕容紫凤一阵讪讪，道：“紫凤知错了，独眼龙你别生气。说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千峰一时懊恼，自己此番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但事情已到这一步，他只得继续道：“眼下摆在公主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请国主赐婚，寻一位王侯将相公子嫁了，尽早成婚生子。”
　　“第二条呢？”慕容紫凤想也不想。
　　千峰稍作沉吟，道：“我可以传你一些源力初浅运用法门，但必须在你身间种下一道禁印，若你故意于外人面前显露古族功法，本护卫便——”
　　慕容紫凤瘪嘴道：“明白了。你就‘冷血无情’捏破禁印，然后本公主死翘翘。”
　　二人沉默下来。
　　千峰耐心等候她做出最后决定。
　　半晌，慕容紫凤目含几分幽怨道。“就没有第三条路？”
　　千峰毫无表情道，“结果与捏破禁印一样。”
　　事实确实如此，如慕容紫凤这般任由源力无序无限增长，不出几年，便会因源力充溢体内癫狂而死。
　　“这些制订古老契约的家伙都该抓去杀头一千遍。”慕容紫凤蓦然迸出来一句，然后目光直直望向千峰。
　　不等千峰反应过来，鹅白脖颈一低，慕容紫凤又快又重磕下九个响头。
　　“拜师头已经磕过，以后弟子若犯错，千峰师父可否酌情处置紫凤？”她又直视过来。
　　这一回轮到千峰傻眼。
　　慕容紫凤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实则另有一条可谋之路，就是她回去乞求父皇国主，由慕容开天亲自开口，再与端木良那老家伙商议对策。
　　她倒也不笨，先拜了师，倘若日后有所差池，千峰这位便宜师父一方面脱不了干系，另一方面身为藏风族人总有三两分情面在。
　　千峰起身，让到一边，“这师徒名分，千峰承受不起，公主万误开玩笑。”
　　慕容紫凤两手叉腰，气呼呼道：“好呀，磕师头都受了，这会耍起赖了，我找我未来皇嫂评理去！”
　　“稍等——”千峰头大如斗。
　　此事若是捅将出去，不知惹来多少不必要麻烦。
　　慕容紫凤已“哧哧”笑了起来，“师父，我开个玩笑而已。国师就算日后成了我皇嫂也是外人，师父与我才是一家人。”
　　她笑靥如花，嘴角翘起，“好不容易拜师成功，多好玩呀，我哪舍得陷害师父半分。”
　　千峰暗捏拳掌，若小晴月胆敢如此戏弄，先将臀瓣打个半开花再说，偏偏眼前这位身份特殊，当下一身骚又是他自作自受。
　　慕容紫凤犹不知身处险境，小蛮腰身一挺，“师父，动手吧。”
　　千峰心中微动，种下禁印，她一条花季性命便只在自己一念之间，慕容紫凤出身贵胄，二人相处时日不长，难得她竟肯这般相信自己。
　　踌躇一阵，千峰认真道：“两件事必须交代清楚。第一，你我之间师徒名分当不得真，即便公主存有这份心意，至少待千峰修为有所提升后再论，第二，不遇生死危机情况，不得使用源力。两条你若应承不得，一切绝无商量。”
　　千峰故意只言及修为提升，不涉具体境界，就是为了今后好歹多一条退路。
　　慕容紫凤不虞其中有诈，满口应承道：“理所当然。我慕容紫凤的师父必须至少是灵将吧，师父请放一万个心，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好吧，希望你我今后皆不后悔此事。”
　　千峰语落，二指一骈闪电般点落在慕容紫凤腹中源海处。
　　慕容紫凤不及出声，眼皮微微翻卷，人已昏厥过去。
　　千峰将她抱回自己卧床，那一指在慕容紫凤源海内留下他一道源力印记，暂时封禁她自行吸纳源力速度，因两股不同源力震荡，慕容紫凤承受不住，这才昏睡过去。
　　千峰草草写就一封密信连夜以飞信寄回风之谷，重在玄风死谜并今夜之事，重新回到地下室，如同放下心间一块重石，他竟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