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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婚约定 ...

  •   伴随着“你跑慢点!”的呼喊声,一个穿着月白绸缎小袍子,脚踩红色虎头鞋的两岁男童跑了进来。见到案前坐着的人之后,他婴儿肥肉呼呼的脸蛋上挤出了一个梨涡,依旧用小孩子独有的吐字不清的口音兴奋地喊:“dede!”

      陈九曜开怀一笑,起身应道:“诶——哥哥在。”随后快步走过去把他抱起来。

      一阵脚步声之后,又一少年现身在门口,看着他满眼惊喜:“哥!”

      陈九曜闻声转头,随即笑了:“小六,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是你带小七来的?”

      赵征和周滔反应过来,行礼:“参见六殿下!七殿下!”

      六皇子摆摆手示意免礼,对着陈九曜羞赧地回答:“小七听说你回来了,便缠着我带他来见你。”

      被抱在怀里的七皇子兴奋发言:“窝想dede!六de也想!”

      被童言稚语出卖的六皇子脸更红了,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陈九曜知他向来脸皮薄,安慰道:“哥哥也想你们。是哥哥不好,回来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看你们。快先进来坐。”说罢腾出一只手牵住他,“最近功课如何?《史记》读完了吗?”

      一旁围观的赵征和周滔对视一眼:殿下还未及弱冠,咋比他们亲爹还像爹?

      宫里那位亲爹怕是连他们叫什么都还不记得罢,毕竟这事儿在三皇子那有先例。

      尤其六皇子,母亲是个宫女,在他八岁时就病逝了,他本来就没什么好日子过,如此更是雪上加霜,没娘,也不算有爹,在深宫中受尽了欺辱,还是皇后和太子殿下发现后好心照拂了一二,这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听说七皇子的母亲倒是得宠了一段时间,但生了孩子之后也就失宠了,如今没什么存在感。

      要说盛宠不衰、连带着生的孩子也受宠的,那便只有淑妃和她所出的五皇子了,连民间都在歌颂这段“真爱”呢。

      ……

      五皇子府。

      “哐——”

      “废物!费了这么多心血埋的钉子就这么轻易全毁了!”

      “啪啦——”

      门外修剪枝叶的园丁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继续做手中的事。倒不是他太淡定,而是这一幕在五殿下府邸太常见了。

      ……

      四月廿四,成国公府门。

      云清气朗,车马如龙、宾客如云。

      其中最惹眼的是一顶石青盖马车。

      这车其实造型低调,平平无奇,特别之处唯有车幡上书的“云麾”二字,不过这也不是关键。

      惹人注目的是它从远处急驶而来,莫名带着一股火烧眉毛的急迫,马车将将急停而下,帘子便立刻被掀开,走下来一位满脸带笑的夫人。

      成国公夫人看似不满地斜瞟她一眼,脚下却一步不停地往那个方向走去,“呦,将军夫人,哪回你不是磨蹭着最后一个到,今儿个倒是早些,真是稀罕事儿!”

      “姐姐莫要再打趣我了,你的生辰我岂敢磨蹭?否则不得被你挤兑一天!”

      “哼,知道就好,快请进吧!”

      ……

      此刻国公府深处的一处院落。

      相比于门口和前厅的热闹,这里十分清静,树荫之下,微风不燥。

      一方石桌,一壶清茶,三人围坐。

      一人着云纹鹤饰宽袖直裾袍,鸭卵青底色,仙然出尘,背脊挺拔,正是当朝太子陈玄、陈九曜,此时他少了前几日的风尘仆仆,更添几分神采。

      一人着石青道袍,剑眉星目、畅快谈笑、姿态随意洒脱,正是今日宴请的主家成国公府世子、顾缘君的兄长顾戟顾乘风,儿时曾做太子伴读。

      一人着绛紫圆领袍,文质儒雅、丰神毓秀、笑意温和,正是门前疾驶而来的云麾将军夫人的长子楚珀、楚定音,与二人也是少时相识的挚友。

      这三人坐在一处着实是养眼,可惜这偏僻院落内的局中人看不到、也不自知。

      “缘君和云山怎还未到?”楚定音疑问。

      “云山外出帮我办事去了。” 陈九曜只知其一。

      “我妹妹一早就被我母上大人叫去和姑姑嫂嫂们见礼去了,估计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了罢。”顾乘风想了想,分析道:“平时倒也不会,主要是她正当摽梅之年,我娘这是着急给她相看人家了!”

      “哈哈哈也不知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陈九曜听罢满面笑容地调侃,说完心中却轻震了一下,有一丝恍然,很轻很淡、转瞬而逝,便再也捕捉不到。

      “那不如便宜我罢。”楚定音忽然开口。语气认真,不像玩笑。

      二人敛了笑意,不瞬地盯着他。

      气氛一时凝滞。

      楚定音见状却轻巧地挥开折扇,玉骨折扇交错在他修长的指间,二者交相辉映,墨色扇坠从腕间垂下,他轻笑:“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

      “看来我错过颇多,在开什么玩笑?”月洞门处出现一位风仪玉立的女子,一袭缃色纱衣在微风之下轻摆,腰间白玉环佩玎珰。标准鹅蛋脸,温婉柔和,远山黛、桃花眼,抵得人间八分颜色,却也并非无出其右者,但她周身出尘的气质其他女子却难及一二,也难怪说亲的人快把成国公府的门槛踏破。

      这女子正是顾缘君。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什么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这个名字?大抵就是这样罢。

      “没什么。娘肯放你回来?”顾乘风岔开话题。

      顾缘君苦笑:“借口取物,片刻还要回去。约定好为殿下接风,我怎能缺席?”

      “有劳缘君妹妹。”陈九曜看着她和煦轻笑。

      “好了好了,我有一事要问殿下。”顾乘风把茶杯咚地墩在桌上,“殿下怎可如此不讲义气?”

      陈九曜气笑,“此话怎讲?”

      “你定亲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我们一声,若非我提,殿下便要等大婚之日才告知我等,是也不是?”

      “并非……”

      陈九曜将将开口,便被打断。

      “还瞒着我们啊?听说昨儿纳采完成,婚事定下来了!我都探听到了,对方是那个有云都第一美人之誉的李思婉,中书令的孙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甚是相配!乘风在此先恭贺殿下了!”

      “事易时宜,不过是此时应做之事罢了,我并未放在心上,故未想到要告知你们,就算没……”

      那边还在交谈,但顾缘君周身倏然安静下来,交谈之声再无法入耳,脑中一时好像万千思绪,又好像一片空白。

      顾缘君,这就是你所求,如今不过是得偿所愿罢了,你早已想清楚了,不是么?

      片刻,顾缘君抬头,展颜一笑,“恭喜殿下,我有缘与李小姐几次宴会碰面,她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娉婷秀雅、外秀内慧、心地柔软,谈及殿下莫不倾慕,祝殿下得一人真心,此后长歌有和,独行有灯……白首不相离。”

      陈九曜望向她那双桃花眼,见其中满溢动人的真诚,还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陈九曜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楚定音走到顾缘君身前,轻揉她的头顶,挡住了众人视线,“听缘君所说,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应是对陈九曜说的,却是背对着他。

      楚定音盯着顾缘君眼角终是忍不住溢出的一滴泪,手放下来时顺手为其拂掉。

      顾缘君和他对视,他果然早已看出来了,她瞒过了父母,瞒过了哥哥,也瞒过了那个人,却唯独被他看穿。

      楚定音微点头,侧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陈九曜半晌回神,“谢缘君妹妹,同祝于你。”

      ……

      是夜,月明星稀。

      太子府,苍穹阁。

      陈九曜终于批示完桌上最后一份公文,揉了揉前关穴,思绪放空,却不住地闪现了白天的一些片段,在听到“不如便宜我”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隐有怒气?

      ……应是不喜他人拿缘君妹妹玩笑罢。

      就算是定音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

      成国公府。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阿爹阿娘,我来了。”

      “娪娪,快进来。”

      门虚掩着,顾缘君伸手推开花梨木红漆门,只见母亲在案侧打着络子,抬头向这边望来。

      父亲成国公顾策正在案前烛光下读兵书,聚精会神,似未察觉女儿走进来。

      他手中的书已微微毛边,原本的空白处布满小楷批注。

      顾缘君轻叹,父亲此生最大的爱好便是研读兵法,每日鸡鸣而起习武,三十年不辍。奈何狡兔死、走狗烹,今上比之先皇更加敏感多疑、阴鸷吝善,跟着先皇打天下的开国功臣皆不得善终,唯祖父收敛锋芒得以全身而退。祖父临终时唤父亲密谈,说了什么不得而知,顾缘君只知,父亲自此再不多一言、不请一战,只以丁忧之名赋闲在家,做个闲散的成国公。想必他内心亦是煎熬,不过,幸有阿娘相伴。

      成国公夫人王瑜见她穿了件单薄的衣服便过来了,轻声埋怨:“你这孩子,夜凉如水,来时怎不多披件衣服?”

      “阿娘~天气已渐渐热起来了,女儿不冷的~”

      撒过娇后她问起正事:“阿爹阿娘何故半夜唤女儿过来?”

      王瑜也不遮掩,直入主题:“你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娘今日大办生辰宴会也有为你相看的意思,今日才俊云集,你可有中意的郎君?”

      “……并无。女儿不想嫁人,再过几年爹娘允女儿自立门户如何?”

      “这……”

      成国公顾策放下手里的兵书,皱眉:“休要胡闹,时显乱势,爹娘总要先走,无法看顾你一辈子,届时你一个女儿家如何立世?将会面对什么你知道吗?”

      成国公夫人赞同:“你爹说的对,这世道向来对女子苛刻,女子独身立世极是不易,爹娘唯有将你托付个好人家才能安心。”

      顾缘君虽能理解父母的担心,但却不想让自己的一生只在他人的期许下浑浑噩噩而过,她郑重地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们听:

      “我知父母之忧,十七年来我实则生活在父母庇佑之下,门庭出身使我比世人幸运太多,依靠父荫我得以居内华衣宝饰、玉盘珍馐,于外香车宝马、随侍如云,当世人累于为生计奔波的时候,我已无此层忧虑,然朗朗春光岂可浪费?我之幸运是父辈祖辈抛头颅洒热血所换,我亦当做些有价值之事,治一宅之宁非我志向,近年来我常流连街市,缠着哥哥出远门办差带我一起,并非是因耽于玩乐,而是想看看这世道究竟如何、我又能作何。我不想做个大厦将倾之时毫无自保能力的闺阁小姐,一生活在父、夫、子的庇佑之下。这几年我数次向太子殿下和哥哥建言献策,虽则无法为官,但做个门客、幕僚、幕后的皮影戏匠也好,终是有用之人。”

      成国公夫妇叹了一口气,实是知道人生一世、浮生如寄,见识越多、抱负越大,则越是辛苦。

      “好。你心中有丘壑,父母也不缚你,亲事可以暂缓,不过有朝一日你有了彼此心意相通之人,需告知我们,彼时实则两不相误。”

      “女儿谨记。”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婚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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