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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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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光禹暗嗤一声,虽不满意现下讨论出的结果,但其实他也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毕竟是罗浮山洞主亲自提出的要求。多年来,他深居在罗浮山一隅,从不参与任何世俗事务,论起来也算是祖师爷辈儿的,四大宗的掌门见他都要更加敬畏一些。
掌门都没反对,他们更不可能有异议。
不过请祖师爷出洞,却要落在沈夙苍这个废物身上,他实在不能理解。
也正因为如此,方才他们一直在探讨此事时,其他人看出他的想法,纷纷安慰道:“夙苍他一直规规矩矩,虽不如其他弟子修为,但也一直勤奋努力,况且只需御剑而已,脚不沾地,不会有问题的。”
话虽如此,青光禹看向始终沉默的凌彰长老,“凌彰师叔怎么看?”
凌彰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一切当然要按照罗浮山的规矩来。”
便是这一句话,让他彻底哑口无言,谁知道那个从未露面的洞主偏信什么生辰八字真言的鬼话,煞气这么重,也不怕折了寿。
他改变不了,只能接受事实。
青光禹的目光转向沈夙苍,肃声警告道:“若是途中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
为此,沈夙苍只得领命。
他从议事阁一出来,发现门外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了变化,夹杂着鄙夷,惊愕还有不甘。
唯有一人看他是担忧的神情。
他一怔,反手关上议事阁的门,然后从一众人中穿行而过。
紧接着,他就听见人群中的一阵窃窃私语声。
“就他?凭什么?”
“这么多长老还要让他去?”
“掌门为何如此?”
“师父这回要气死了。”
沈夙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忽地停住脚步,徐徐转过身,看向正在肆无忌惮的说话几人,无奈解释,“可能我这八字带煞吧!”
众人立时闭上了嘴,讪讪地看着他。满宗门上下,唯独这一样他们比不了,是沈夙苍的先天“优势”。
他话说完,便径直离开了议事阁。
燕开霁扫了一圈其他人,大家见状纷纷垂首不语。他二话没说跟了上去,与沈夙苍一起并肩而行,见人群渐渐远离了视线后,他才开口问道:“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沈夙苍摇了摇头,“没了。”
燕开霁的担心并无道理。沈夙苍根基不稳,御剑虽是最简单的入门剑修,但对于下山在外还是不同,况且,他还没下过山呢!
“那我去求师父,跟你一起去。”燕开霁忽然灵光一闪,自认为这个办法不错,但听沈夙苍反问道:“你是七月十八午时三刻的生辰么?”
这句话怼得他哑口无言,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沈夙苍推了推他,“下月初一就是宗门大会了,这几日会有其他宗门陆陆续续到达。作为大师兄怎么可以轻易离开?”话落,他踌躇道:“况且你还要参加呢!还不去练剑?等我回来,带两坛罗浮春!”说罢,径直越过他离开,徒留燕开霁停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沈夙苍一路上刻意绕开了练功场,费了会儿工夫回到了断石峰。
一入中门,他的神色就垮了下来。
他只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从小便在断石峰上生活,每日他可以到获泽峰修炼道法,因异于常人,他学起来也很困难,不论什么都是慢一拍。
他与燕开霁几乎是同一时间拜入太初,但资质却是天壤之别。
这几年,燕开霁已经开悟了太初剑诀的第三式,而他还在第一式徘徊。
说不羡慕是假的。
志清真人倒是不吝啬教授,然而不知是不是他先天愚钝,还是受到孱弱体质的影响,无论如何总是悟得缓慢。
而后,志清也像是随心一般,不再敦促他,不管如何,获泽山上,他的辈分在那,混到死都没问题。
前提是青光禹继承掌门之位后,不把他赶出去。
他叹了口气,推开房门,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
罗浮山,罗浮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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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一夜,志清真人破天荒地出现在断石峰上,自打沈夙苍八岁之后,他便很少出现在这里,这几年更是一步也未曾踏足。
今夜来,是为了送一件东西。
他立于静修室内,环了一圈,然后看向身后的小徒弟,叮嘱道:“一路多加小心。”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般温情的话来,除却每月静修的简单问话,师徒之间能说的少之又少。
沈夙苍一时有些怔忪,听他又道:“向北御剑而行,一路平坦,不必担心。虽说未经宗门大会的历练,但为师对你还是很放心。切莫贪玩功利,速去速回。”
沈夙苍垂下眼眸,应声道:“是。”
八月二十五,沈夙苍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就出发了。
包袱里装着宗门大会的邀帖,一套门派的松霜绿衫,一张志清送来的舆图,还有燕开霁硬塞进去的两块干粮。
志清亲自制成的舆图简单明了,一眼就望见了罗浮山飘飘渺渺的样子。
于是,他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召来天蝉。御剑经过获泽峰时,还似乎看到了燕开霁的身影。
第一次独自出宗门,满心满眼都是赶紧到达罗浮山,庆幸的是,出发这日碧空万里,一路坦途顺遂。按照师父的说法,若是灵气充沛之人,不消半日便可到达。
当然,灵气充沛之人指的不是他。
行了两个时辰,他脚步开始虚浮,剑身不稳,只好四处寻觅干净之地落下。
方落地,他将天蝉收起,不经意间摸到包袱,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摸出里面的干粮啃了起来,边吃边打量周围。这一瞧,不料竟然看见不远处有间茶驿。
孤零零的立在路边,写有“茶”字的幡子偶尔晃一晃,两张桌子,四条长凳,还有紧闭的房门。
好像没有人,看起来异常荒败。
昨夜辗转反侧,心心念念着琐碎事宜,早间走得急,竟忘了带水囊,这会儿啃两口干粮,嗓子竟有些发干。
他犹犹豫豫,终于耐不住喉咙的干涸,硬着头皮朝茶驿走去。
待走近后,赫然发现茶驿比方才看到的更加不堪,像是许久无人打理过似的,桌上层层灰烬,蜘蛛网结,更别提人烟了。
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朝紧闭的房门喊道:“请...请问,有人吗?”
“店家在吗?”他试着又喊了一声,话刚落,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布衣男子,面容枯黄,塌鼻蓬头,看到他时,先是神色一惊,转瞬变了脸色,不耐烦道:“干什么?叫魂啊?”
沈夙苍第一次同山外人打交道,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在对面打量的目光下,定了定心神,开口道:“请问,店家有水么?”
“没有!”店家吼完,下一刻似是想起什么来,眼珠一转,指着屋后面的水井,“自己打去!”
沈夙苍一怔,随即拱手道:“多谢。”
他背着包袱朝水井方向走去,经过茶驿时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他回身望望,确定这周遭并没有什么异样,然后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多想了。
水井捆着麻绳,上面压着一块硕大的石头。沈夙苍顿了顿,石头看似极重,想要推开并不容易。
他左右望望,没有可以借助的东西,他凝神,催动背上的天蝉剑,剑身跃起,径直奔向水井,咣的一声砸在了石头上,摔了下去。
石头依旧纹丝不动。
他不禁有些纳闷,自己虽然学艺不精,但挑开普通石头还是不成问题。
可是,这块石头却有些不同。
折腾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这口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有这工夫,估计都能飞到罗浮山了。
他收起天蝉,一转身,一张枯槁的蜡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他猛然大喝一声,吓得连连后退。
好不容易平复心悸,待看清那人是店家后,忍不住道:“店家...走路竟没声音的。”
店家见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改之前不耐烦的语气,“原来是位小修士。你要喝水,我来帮你把石头挪开。”
沈夙苍回过神来,忙道:“那多谢了。”
只见方才沉重的石头,在他手中轻轻一推,便开了。
店家没费吹灰之力就推开了石头。
沈夙苍瞠目的看着眼前瘦削之人,不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石头移开的刹那,他似是看到什么东西从里面窜了出来,晕晕涨涨,朦朦胧胧似一抹烟,看不真切。
除了这些,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沈夙苍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异。他把这些不懂的,统统归咎于自己见识太少。
店家提着水桶给他,“喏,就帮你到这了。剩下你自己来。”
沈夙苍接了过来,走到井口,那股气味愈加地明显,他伸过头去,想一探究竟。
刹那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人靠了过来,他闷闷道:“店家,是你吗?”这一张口,他便被井中的气味熏得直作呕。
后背多了一双手,下一刻,他便失去了重心,双脚腾空,一头栽了进去。
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井之中。
这一瞬,他没来由地想,“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