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的血液如烈火燃烧》冬雪食鸦

7、第 7 章

　　作者后记：关于新竹的构思来源
　　登山是一种什么感觉？
　　平常人能感受到一般为两种，征服自然的满足感和欣赏沿途景观的愉悦感。
　　如果爬的是野山或者野路，那么不定的路径和风险，和探索无人之境的报酬，总是让人血液沸腾。
　　登山的目的是登顶吗？
　　是的，爬至山顶的人无论身体再累，都要去记录自己用辛劳换取的成果，无论那是一座庙、一尊石塔、一处火山坑，还是…一间豪华的厕所，去一趟都是必要的，只要那里的视角足够开阔，能让人看见自己是如何征服这座山，如何将平时仰望的景色尽收眼底。
　　正常人在登顶时的激情也是登顶的，除了新竹。
　　她会在登顶时完全失去激情，或者更加贴切的说法是，失去动力。
　　新竹的体力很差，但耐力却出乎人的意料，她能以正常速度在依靠仅够饱腹一顿的食物不间断地爬山5小时以上，与其说这是一种毅力，不如说是使她生存下去的恐惧。她害怕死亡，因为她在生的本能上投下太多的沉没成本。一直以来，被生下、被抚养、被录取、被求婚，每一个时期她都给自己的生命划下一道道红线，长短不一，就如同划在手腕的伤痕一样，永远在提醒妄想逃脱的人。有时只是一场小测的分数线，有时是重大考试或者面试的表现标准，她总是对自己说：“如果做不到我就去死”。爬山也是一样，每一步的走错，停下来被人群甩开后的迷途，她都觉得害怕，仿佛如果不早一点登上顶，下一秒山顶的落石和松动的石阶就会把她的脑袋砸出血浆，把脚踝崴到变形。胆小如鼠的她，活下去的动力来源于死。
　　但爬上山顶，她就可以下山了。“我达到了目标，我可以活下去了”。
　　一道鲜红的线还没愈合，疼痛和恐惧就消失了，在划开下一道线前，取而代之的感受就是痛苦。她只被教会了完成目标和任务，但作为人如何得到意义和满足感、如何处理青春蓬勃的情绪和欲望，这些意识没有装进她贫瘠的世界观中。
　　当别的生命盛放的时候，人们用花草树木来赞颂。
　　当她的生命延续的时候，我只能用竹笋抽动形容。
　　新的竹子，内心还是空空如也，外壳已然在假装着坚硬，抽出青涩的竹叶，为了不死在阴湿的腐土中，一节又一节生出隔断自己心脏的黏膜，还不容易长至青云了，还是要被横腰截断，分成材料。她若能成个好竹，还能成为优质的工具；但如果不听安排，长虫生斑或弯得不像样，那只能被劈开自身自灭或者烧成灰来养育其他生命。
　　她选择了最极端的那条路，她开出了竹花，引来了死亡。
　　所以被火烧和被劈砍，对于她来说，都太过于痛快了。在周围极端的怒火中，人们将一颗竹子一节节、一叶叶地砍断、撕碎，咒骂她带来的可怕灾难，诋毁是她将家园变成鬼村的样子，全然忘记了，是不是由于某些人自己如飞蛾扑火般的欲望吃干净了这篇土地，才让竹林死亡，余株也流尽了生命。
　　无人在意空心竹子的感受，她开花的话，除了灾祸的象征，其他说法都像一种笑话。
　　虽然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如飞蛾扑火一样的开花。如果有人偶然靠近，兴许能看见泪斑遍布的竹子，居然能有蛾衣般，茸茸又鹅黄的竹生花，不像是要去死，反而有新生的念头。
　　她没有任何原型，如果有，麻烦可就大了。
　　她是我爬山时构思出来的一个患上极端空心病的复仇者，是我使她发疯，是我使她痛苦。但我并不是为了满足杀戮的癖好而写作，而是说，想要展示一个极端的人如何做极端的事，又后悔了的过程。这篇文压抑、冗长，又像刻板印象一样陈述一些我观察到的事实，这都是我初次写作的极大缺陷。
　　除此外，其他的角色，我也不是全无感情的。
　　这种感情不是恨，是一种理解。因为精神上爱的缺乏而从其他肤浅层面索取的人、因为被利用习惯了但又保留一丝自尊而胡乱寻求意义的人、因为从凌驾于他人之上获得快感而早早坏掉又无人教导的人、因为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道路但又没割舍完本性而自愿赎罪的人…几乎没有完整的，全是残缺的人格们，好像是幻想出来的，又好像是真实困住了某些人的某一个阶段。
　　幸好生活中没有那些邪门的飞蛾，也没有那么多逼人必须进入绝境的极端的恨。生活更像是朱蛉分好了的大册子一样，分成好多种类和阶段，如今的人再看过去的自己，会像看死去的标本一样觉得陌生。
　　这个故事完结了，他们也杀青了，演好全员BE的剧本真是不容易，所以要更加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剧本。

　　此外，下一个故事——《罗马柱与玫瑰》将在一周后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