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大山》熊十八

11、告白

　　“大壮哥，说好的今晚一起吃饭啊，可不许再推脱了。”

　　孟宁今天没课，大壮还没下班呢，就在保安亭里守着了。

　　本来孟宁和孟父是怎么都不愿意让救命恩人屈膝在这个保安亭里工作的，孟父本已腾了个空位给大壮，但大壮死活不同意。按他的话说，自己根本没读过几天书，连电脑都不会使，根本难当重任。

　　后来相互妥协后，大壮就到公司的保安亭里工作了。这工作也清闲，得知大壮想读书上学后，孟宁就给他买了好多书，让大壮去参加成人高考。

　　大壮抬头望了眼时钟，刚好下午六点整，他将书收拾好，和另一同事打了声招呼就下班了。

　　“走吧，想吃什么？”

　　之前一直拒绝孟宁吃饭是因为孟宁给得已经够多了，像吃饭这种小事，大壮不想再让孟宁付钱，今天刚好发工资，就不再拒绝孟宁。

　　“想吃火锅。”孟宁笑了笑。

　　保安室里来接班的人和同事偷瞄了一眼大壮，和另一人道：“这大壮到底啥来头，孟总儿子天天来找他。”

　　“肯定是有背景的呗，不然咋一来就当保安队长。”

　　“而且听说他一人住的单人间，就咱们住的四人间。”

　　“人家有关系肯定不一样呗，反正做事儿注意一点，可别和他结仇。”

　　*

　　大壮皱了皱眉，眼前建筑是说不出的韵味，地上是石板砌成的小路，四通八达，中庭有山有水，看起来高端得不像是自己能付得起款的样子。他知道孟宁家有钱，但他穷惯了，根本想象不到有钱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两人在包间里坐下，孟宁让大壮点菜，菜单上并没有标价格，但大壮知道，肯定很贵，所以也不敢多点。

　　“这哪儿够吃呀。”

　　孟宁说着拿过菜单一通点，最后大桌子都摆不下，大壮有些咂舌，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火锅底油浓厚，孟宁吃得不亦乐乎。

　　不过孟宁胃口小，最后一大桌子菜基本被大壮消耗完了。

　　“大壮哥，吃不下剩着就行了。”

　　而大壮摇摇头道：“不能浪费。”

　　孟宁一笑，回家已经一两个月了，那逃亡的半个月如前尘往事一般，感觉离自己很久远了。大壮吃得头冒汗，孟宁给递了纸。

　　吃完让服务员收拾好上了茶，窗外小桥流水，月光照射下水面波光粼粼。

　　大壮望着外面的荷花，似有所感：“我最近看到一句话：丑陋的根源在于社会资源的分配不公。以前我总不懂为何村民会毫无羞耻之心，后来明白了，其实都是因为太穷了，只有解决了温饱问题，才有讲仁义道德的余地。”

　　孟宁有些诧异，想不到大壮会想到如此深层的问题，随后又释然一笑，想想也是，大壮并非池中之物，他能在桃花村里守住本心，时刻记得幼时母亲的教导，在村民刺破道德时，毫不犹豫对叶童、对他伸出援手，他......真的是一位很善良的人。

　　“底层人民挣扎着求生，往往显得贪婪蛮横和丑陋，有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说如此，但孟宁是实打实受到迫害，要让他原谅桃花村的村民，他是做不到的。就算回来这么久，他晚上有时也会惊醒，梦到李大胆的拳打脚踢，梦到充满粪臭味道的牛棚，梦到断腿的叶童。

　　“大壮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那时他在那吵闹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大壮，当时只觉得他不一样，看他的眼神有悲悯，没有嘲讽。

　　大壮回过头，屋内暖色灯光照在孟宁脸上，给本就漂亮的脸蛋增添些许光彩，看得大壮耳朵发红，又匆忙撇开眼睛，“记得，当时我将兽皮给刘婶，让她帮我拿去镇上卖。”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样，很感谢你，没有你我真的就回不来了。”孟宁说着，眼眶又有些红了。

　　大壮心砰砰跳，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孟宁的头，安慰道：“没事儿。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离开桃花村了，只是害怕出来养不活自己，这样来讲，我还要感谢你给我勇气。”

　　两人将茶喝完，大壮想着找前台付钱，但七拐八拐居然就走出了大门。大壮拉住孟宁的手，皱眉严肃道：“我们还没付钱，不能吃霸王餐。”

　　孟宁噗呲笑出声，弯起眼睛笑盈盈看着大壮那严肃脸庞，道：“我在那家充值了会员卡，服务员已经扣过啦。”

　　他堂堂新时代青年，怎么可能干出吃霸王餐的事情。这事儿本来不好笑，但大壮一脸正经的样子就很搞笑。

　　大壮听闻后脸色发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

　　“哟，孟宁！”背后一阵声音响起。

　　孟宁回首望去，是马昭，他的同班同学，之前总追着他不放，但孟宁不喜欢他，一直拒绝他。

　　“干嘛。”孟宁没好气道。

　　就算孟宁如何拒绝，这人都不放弃，像是块牛皮糖一样，天天粘着孟宁，孟宁都要烦死了。

　　马昭打量起大壮，此人身材高大，一身保安制服并不能阻挡内里突起的肌肉，他冷笑一声，“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孟宁闻言直接楼上大壮结实臂膀，脸靠在大壮肩上，笑盈盈看着马昭道：“对啊，我就喜欢这样的。”

　　说完直接拉着大壮走，并未发现一旁大壮僵硬的身体。

　　孟宁也有自己的心思，大壮跟个木头一样，不管自己怎么表示，好像都不懂自己的暗示。今天趁此机会直接挑明：我喜欢男的！

　　要是大壮之后对他疏远，那就是对他没意思了。

　　哎，孟宁有些悲哀，终于理解喜欢上直男是怎样的感觉了。

　　大壮回去之后果然不再联系他了，每次去保安亭都见他努力看书，约他吃饭也不再去，孟宁本以为无望了，却在十二月收到大壮的吃饭邀请。

　　这次是大壮找的地方，是离公司不远的一个小餐馆，大壮背着个包，脸上带着笑意，“这次我请客。”

　　“好啊。”孟宁也不客气，点了两个菜。“今天怎么想着请我吃饭啦？”

　　大壮整个人喜气洋洋，一看就是有什么大喜事。

　　果然，大壮递给孟宁一个邮件，都还没拆开。

　　外表是S大的封面，孟宁对这学校熟的不能再熟，因为他就在这个学校念大学。孟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猛然抬起头望向大壮。

　　大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拆。

　　孟宁双手居然有些颤抖，撕开邮件，里面有一张S大录取通知书和一本新生须知手册。录取通知书上赫然写着大壮的名字。

　　孟宁抬头一脸震惊，就算有心里准备，但当真看到的那一刻，心中还是升起巨大喜悦，“你......”

　　孟宁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壮笑着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孟宁和他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平时虽觉得孟宁与他有些亲昵，但并未往深处想，毕竟他还不能确定自己心中的情感。

　　两个男人在一起他也不是没见过，之前村里有人娶不到媳妇，就会有两个男性村民搭伙过日子。可他对孟宁，并不是那种搭伙的想法，看到孟宁心会砰砰跳，会因为孟宁的笑而脸红，会因为孟宁的亲近而害羞。

　　他心里朦朦胧胧的，不敢确认自己喜欢孟宁，直到上次孟宁直接坦言自己喜欢男性，大壮终于醒悟过来，但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孟宁。

　　孟宁是S大高材生，而他.......

　　除了会打猎，什么都不会。所以他努力看书，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终于考上孟宁的学校，虽然学制上有所区别，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孟宁嘴被大壮一把捂住，后面的话被大手截断，只透出呜呜声响。

　　此刻是饭点，店里人多，大壮虽已确认心意，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些粘腻的话，他是断然做不到的。他四处张望，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对孟宁低声道：“等下再说，先吃饭。”

　　孟宁人精，还能不知道大壮什么意思，快快乐乐吃完饭，两人一起出门散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