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本笔记本》全世界都吻了上来

19、18 郑恩

　　2016年5月，我刚考完直升考试，和h溜出来在校门口吃烤五花。
　　昨天考两门，今天考两门，明天考一门，在五一节之前就能结束所有考试成为高中生。本来今晚还应该上晚自习的，但是因为明天的考试是大家都倍感轻松的英语，所以今晚算是一个提前的放松，有的班级悄悄点开白板放电影，只要不太吵，老师也就当听不见。我觉得看电影没意思，还是吃肉比较有意思，所以怂恿了h一起逃了晚自习溜出来吃烧烤。
　　h问我考得怎么样，我白了他一眼，废话，不考年级第一都对不起这几大万的学费，他又紧张兮兮地问我，会不会去更好的学校，毕竟我们学校只能算是英语特长，总体成绩距离市内顶尖学校还差一大截。
　　我塞了一大口肉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去那种学校过集中营生活有什么意思，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自由一点的生活。
　　h手里的烤串举了又放下，最后还是没送到嘴边。他故意说反话，说人家好学校都是讲究素质教育，平时的课业压力还没有我们这大呢，人家社团时间都不用来上课的，真就让学生搞社团。
　　我又塞了一口土豆，这c城的烧烤调料就是香，蘸石头都好吃。
　　我不知道h最近在焦虑什么，但他的焦虑已经明显到连和我说话时都忍不住扣手了，我怀疑他偷偷有事不告诉我。有时候我没把手机带出宿舍，借他手机玩时，他会一下子抢过手机，以超快的速度点进app操作些什么，我有一次速度比他还快，探头看见他在删浏览器记录，飞速被删的搜索条第一项是“同性依恋”什么的。我眼睛很快，但我依旧不懂他到底在慌什么，毕竟就算我脑子超好用，我也只是个13岁小女孩罢了。
　　h还在眼巴巴的盯着我，我心头歹念一起，干脆逗他一下，就说，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还要读我们学校了。我以为他会张牙舞爪地跳起来，没想到他只是“哦”了一声，低头不说话了。
　　我感觉h真的太怪了，考完直升之后一定要把他约出来好好聊一聊。我没想过我们俩的关系会出什么问题，我有自信我们之间是世界上最健康的友谊，所以一定是什么外界因素影响了h，让他莫名其妙的这么低落。男生会来大姨妈吗，感觉h情绪变化的周期也不是以一个月为循环啊，我边嚼土豆片边想。
　　吃完烧烤大概九点，我说我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好轻轻松松地应对考试。h又活过来了，站在单元门口絮絮叨叨地叮嘱了我好长一段，事件甚至精细到牛奶要喝温了五分钟的不然温度太凉肚子会不舒服。
　　我说，“好好好黄妈妈，你简直像鸡妈妈一样，我又不会被老鹰吃掉。”
　　h左踱右跨，原地打了好几转，最后眼睛一闭，向我伸出手来，说，“抱一下吧，黄妈妈给你力量。”
　　我笑道，“怎么抱一下搞得像是我要吃了你一样。”
　　h气得大叫，说，“拜托这样很gay诶，我是直男！”他晃了晃手臂，“抱不抱！”
　　我贴过去，手架在他的手臂上，勾过他的脖子，轻轻拍了下他的背。
　　“谢谢黄妈妈，明天见。”
　　黑夜里，两团看不见的红晕窜上h脸颊。他挠挠头，说明天见。
　　但是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我直接丢掉了英语那150分。我想，h真是个乌鸦嘴，我要被老鹰吃掉了。
　　当晚九点半，我接到父亲的电话，说爷爷在n市去世了，接我的车马上到楼下。爷爷给我留了遗嘱，要我回去当面接受。
　　我强压下心中的激荡，我对这个喜怒无常的老爷子没什么感情，虽然他这两年来在各种事情上都没有亏待过我，但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只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对我好只是因为曾经手握生杀大权的人老后追忆自己青年时期时偶发的善心罢了，就像是路上捡到一只乖巧的流浪小狗，可以给它买衣服，喂零食因为某一次玩耍时咬到了手指就把它丢出门外，毕竟主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就是权力的魅力。也许他觉得在他在纵享天伦之乐，但我却是刀尖上战战兢兢地行走。从刀尖上下来的人绝不会回头感激刀刃没有锋利到把自己粉身碎骨。
　　我把手机关机，靠在汽车后座上闭眼冥思。他的离开绝对会给整个家族带来一场大风暴，希望我能全身而退。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当天晚上十一点钟，我正在飞机上思考怎么应对家族那一群混蛋的时候，h给我的企鹅小心翼翼地发了一条消息。
　　他说，“郑恩，明天你考完我们聊一下好吗？”
　　我没来得及看到那条消息，当天夜里我就赶到家族灵堂里，站在爷爷的碑位前，我难以置信这个老爷子竟然赎了我的卖身契，我想尽办法逃脱的束缚竟然如此轻易地被他解开了。他在遗嘱里交代，我不继承家族任何财产，剥夺家族继承人资格，恢复从前的身份，从今往后我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在这老爷子生前哄了两年，他最后还是护了我一回，主动将我摘出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否则，这群人亮起真刀真枪来，作为大伯儿子死亡诱因的我必然是第一个祭刀的人。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难言的触动，像是春季气温回升时河面的冰层表面融化了一层薄薄的水珠。感动吗？一点都不感动，这是我必将达到的目的，只是老爷子的死帮我提前了一点罢了。但毫无感觉吗，倒也不完全是，那种感觉就像是往石头上浇水，期待它开花，老爷子把我泡在水里，我不可能实现他完全不求实际的妄想。离开水风一吹就干了，但是和水触碰的感觉是切实的。
　　大伯想要留下我，父亲阻止了他。父亲告诉我，他们会按照爷爷的要求，把我清出家族，但我也应当在这最后一程履行孙女的义务，在这里为爷爷守三个月的灵，他会保我平安。
　　跟着他们做仪式，拜菩萨，忙到第二天晚上，我才得空打开手机。看到企鹅里面h发给我99+的消息，我突然有了一种从虚空中落地的安全感。
　　没来得及一条一条回复h的轰炸，我郑重地打下一行字。
　　“H，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