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师侄竟想以下犯上》今朝白

26、第 26 章

　　宁桑冷拎着野鸡回来，在地上看到了顾昭，甚至她的空间戒还落在一旁。
　　他脚步一顿，警觉升起，抬眼环视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
　　目光再度落到地上的人，她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经干了，胸口起伏仍有呼吸，没死。

　　夙一从宁桑冷的袖间爬出来，看到地上的顾昭，吓了一跳。
　　这躺在地上的人是宁昭？
　　夙一脱口而出，“主人，这宁昭被困在这方洲之内，要不我们就趁现在把他解决了，神不知鬼不觉。”

　　宁桑冷面无表情扯了扯唇：“我若想杀他，还怕别人知道吗？”
　　夙一：“......”
　　这话不该说，慕容裳解药还没拿回来，主人性命还在他手上，现在不能杀了他。
　　它只是忍不住这个念头，尤其是在宁昭这人脆弱无防备的时候。
　　“不过宁昭他......是受伤了？”

　　宁桑冷凤眸幽沉盯着地上的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没答。
　　隔了一会，他语气淡淡地说：“你先回去，没我的吩咐，别再出来。”
　　宁昭此人城府深重，这几日行为越发怪异，此刻躺在这地上，他虽看不懂，但说不定又在搞什么花样。
　　夙一闻言乖乖地钻了回去。

　　宁桑冷收回视线，绕过地上的顾昭，将手中野鸡扔下，伸手点了火，等他野鸡烤好，地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他将烤鸡装在碗里，看到桌上已经凝固成一团的土豆泥，不知道是何物，一点土豆的香味飘进他鼻尖。
　　他伸手撕了两条鸡腿，又再度瞥了眼顾昭，仍然没有动静。
　　还在装？
　　-
　　宁桑冷心头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再起。
　　他阴沉沉地想，张灵术什么时候来？
　　再不来，他没耐心了。

　　窗外的雪还在继续，天色也没有变暗的迹象。
　　找不到出口不至于死，只是会困在里面，直至老病死。
　　他本不打算找出口。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顾昭还躺在地上，偶尔还会动一动手指。
　　宁桑冷转头望向她，她双眼紧闭，拧巴着眉心，脸色红得不太正常。少了一贯唇畔若有似无的浅笑，那张五官过于精致的脸显出原本的淡漠而不可侵，但少了平日里的防备，眉头拧巴着，竟莫名透着一丝脆弱。

　　宁桑冷眉心微拢。现在她还不能出事。
　　他站了起来，抬步走到了顾昭身旁，俯身将她抱起，向炕边走去。
　　-
　　此时此刻顾昭尚在做梦。梦里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火，灼得她四肢和天灵盖疼。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一根冰凉大白萝卜，惊讶又欢喜地狠狠地抱住了。

　　屋中，被顾昭突然伸出手掌捧住脖子的宁桑冷瞳孔一震，定在了原处。
　　须臾，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顷刻间沉如寒玉，眼底嗜血光芒涌动。
　　她在干什么？

　　另一分心思想，这么烫，原来不是装，是风寒？随即脑海划过，她拿着叶片替他遮雪，穿着湿衣服半晌却也不用冼息的画面。
　　苦肉计？

　　袖中的夙一察觉强烈冼息波动，即便在袖中，也能感受到宁桑冷的情绪——大概率是不太好。
　　“主人，可是发生了事？”
　　-
　　宁桑冷缓了一会：“闭嘴。”
　　-
　　他继续抬步，将顾昭放在了炕上。用上冼息，伸手将她滚烫的手指从他脖子上拨开。
　　然而顾昭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掌，指骨交缠，在梦里同那人说：“抱歉，这萝卜是我的。”

　　宁桑冷又一僵，眼中阴沉和冰冷再度深了一分。

　　大概是胸腔的情绪翻滚起来，他面上反而冷静了，如同无风的寒漠，连皱着的眉心都舒展。

　　只是那双斜挑而漂亮的凤眼，冷得看出不一丝情绪。

　　宁桑冷掠过被顾昭牵住的手，落到床上拧着眉心的人。
　　低声唤了句：“道君，你这是在做梦。”

　　顾昭眉头拧得更深了，察觉到那人的手似乎要抽走，她甚至用上了冼息，声音也沉了一分：“还请兄台把萝卜还我。”
　　宁桑冷：......

　　藏在袖中不明就里的夙一脸懵怔，但不敢再问。
　　什么萝卜？

　　隔了一会，他听到宁桑冷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
　　“夙一，你出来。”

　　夙一才反应过来，宁桑冷这话是对他说的。
　　夙一顺从地袖子里探出脑袋，瞥见自家主人脸冷得如同霜枝，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它。
　　他面无表情道：“去装碗雪进来。”

　　夙一目光下意识划过顾昭抓住宁桑冷的手，指甲泛白，能看出来她相当用力。
　　一个念头打脑海过：这两人的手修长玉白，倒有几分般配。

　　等夙一回过神来，浑身血液差点没冻结。
　　它顷刻化成了人形，拿了角落的破碗，掩下心虚出了门。

　　等他装了雪回来，看到自家主人坐在炕上，一双漂亮的凤眸盯着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夙一赶紧站了过去，将雪碗递到他身边：“主人，装好了。”

　　宁桑冷下颌一点顾昭的手。
　　夙一会意，扣着碗沿递到顾昭手指边。
　　察觉到冰凉，顾昭放开了宁桑冷的手，握住了碗，还不忘对梦里那人说：“谢了。”
　　夙一：“......”
　　宁桑冷：“......”

　　顾昭原本皱着的眉渐渐松开，唇角甚至抿出一点笑意。
　　盯着她唇角的笑，宁桑冷只觉仿佛心尖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缩了缩眼尾，面无表情转身出了门。

　　夙一跟在他身后：“主人现在要去哪里？”
　　宁桑冷神色恹恹：“去找出口。”
　　夙一：“主人不是说等张灵术找上门？”
　　宁桑冷：“不等了。”
　　他的剑几天没碰血，闹得慌，正好拿他开刀。

　　-
　　顾昭醒来的时候，屋中没有其他人，嗓子干哑如同刀片割过。
　　宁桑冷找吃的去了这么久？她都睡了一觉了，他还没回来？
　　她觉得周身沉重，从床上爬起来，瞥到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碗，碎雪洒在一旁，有些已经融化。

　　顾昭揉了揉额头，才想起，她不是睡着了，好像是晕了过去？
　　空间戒！
　　她立刻扫向桌边的地面，果然有，她立刻捡了起来。
　　不对，不是晕了吗，她怎么到了床上？
　　而且，好像还梦到了大火，还有什么白萝卜。

　　顾昭后知后觉警觉起来，是她睡懵了产生了幻觉？这种环境之下都能睡着？
　　然而抬眼她便看到了桌上的烤鸡，宁桑冷回来过了？
　　现在又去了哪里？
　　窗外的雪似乎小了一些，天色仍然明亮。

　　顾昭没敢吃那烤鸡，怕宁桑冷下毒。等了一会，她决定出门。她现在已经能用冼息，宁桑冷又不在，她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她打开门，向外走去，同时运起冼息驱寒。比之先前，她现在步履如飞，对冼息掌控上了不止一个层次。
　　想起宁桑冷所说，这方洲有出口，顾昭于是加快了速度。

　　没走多久，白茫茫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粉红身影。
　　是宁桑冷？
　　等走得近一些，顾昭才发现，不是宁桑冷，竟是沉宝玉。
　　沉宝玉也看到了她，等走到跟前：“道君。”
　　语气并不十分熟稔，带着他惯常的平淡生硬，只是那双黑冷的眸里倒是划过了一丝明亮。

　　顾昭：“你，你怎么也来了这里？沈慎宁萱他们，他们也从幻境里出来了？”
　　沉宝玉：“嗯。师兄他们现在已经回了封城，让我来接你出去。”

　　沉宝玉身上尚还穿着侍女服，原本就绝妙容颜在白雪映衬下更是美得令人心惊，连她一个女的都忍不住觉得动心，怪不得宁昭会想打他的主意。
　　只是这两日和他一起出行，沉宝玉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话，要说救她，也不应该是他来。

　　沉宝玉察觉到什么，他说：“是因为师兄和师姐师妹他们都受了伤，所以才叫我来这里找道君。”
　　顾昭：“你知道这里是何物？张灵术呢？”
　　沉宝玉点头：“这是张灵术的百囚方洲，他先用回溯镜困住了我们，害怕我们识破幻境，又用了方洲。至于他.....逃了。”
　　顾昭：“你们和他打过照面了？还有，你们是如何出去的？”
　　沉宝玉：“弟子出门前，师父给了一琉璃针，那琉璃针可以令人在幻境或迷雾一类中保持清醒。弟子第一时间从幻境里面出去，至于张灵术......弟子也是出去了以后才得知，此人早在前两日被燕台山逐出，说他投靠了浮图岛里面的暗影族，找到我们，应当是贪图我们的修为。”
　　顾昭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知道这么多。也很讶然，他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

　　顾昭沉吟，“可是那张灵术修为那么高，你们如何能打过他？”
　　沉宝玉说：“是弟子去通知了燕台山，张灵术得知就逃了。”
　　如此，倒也勉强说得通。
　　她复看向他，他墨发很长，随风雪轻扬，顾昭看着，突然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沉宝玉垂下眼：“道君不相信我，但我是为了来救道君。”

　　顾昭没说话，隔了一会，她盯着他，突兀地问了一句：“ 你在宗门时间不短，那你可知道阁主的冼炉是谁？”
　　沉宝玉闻言一震，而后看向顾昭，嗓音更僵硬了，说：“阁主的冼炉，弟子如何得知？道君，应该比弟子清楚。”
　　顾昭：“......那，你总得说点什么让本君相信你的身份？”

　　沉宝玉想了想，说：“弟子的师兄、是楚子慕；师父是隗元君。道君在墨风阁有三位冼炉...我们此次出门为了寻花令，飞蝗太子的翅膀在我们传承峰......”

　　顾昭打断了他：“好了，可以了。”
　　这么一板一眼的，张灵术恐怕演不出来，应该不是他。
　　“那我们走吧。”

　　顾昭跟在沉宝玉身旁，两人一前一后在雪地里走了一会，雪越来越小，顾昭蓦地想起宁桑冷来。

　　她就这么走了，宁桑冷会不会死在里面？
　　宁桑冷若是死在里面，她今日有所突破，是不是用不着他给自己提供冼息了？
　　退一万步，若是需要，大不了她再去找陆凡或者花影。

　　反正系统显示他不会死，她不找他，他肯定也能出来。若他死了，那是他的命数。

　　沉宝玉看了一眼顾昭：“道君可是在担心宁师兄？”
　　顾昭：“啊，没有。”
　　又说，“你宁师兄他去找出口了，凭他的能力，他肯定可以找到。我们快走吧，不用管他。”
　　沉宝玉低头，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好。”

　　天色越来越暗，天际映出一弯灰暗月影和几点疏星。
　　不知道何时脚底下已经没有了雪，被枯黄草地替代。
　　再过了一会，一座城的轮廓出现在顾昭和沉宝玉眼前。

　　沉宝玉抬眼望着前方：“出口就在前方，方才弟子便从那里进来。”
　　顾昭：“好。”
　　等她走到台阶边，身侧的沉宝玉突然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时，顾昭脑海中的面板忽然闪了一闪。
　　她一惊，余光瞥到身侧的沉宝玉转身，原本垂起的手抬起，像是要拿出什么东西。
　　顾昭尚未挪开距离，夜色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凉而柔和的声音：“道君、沉师弟，你们也在这里。”

　　这声音很熟悉，顾昭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宁桑冷。
　　他身上的粉色襦裙已经换下，一身黑袍身量挺拔静静立在苍原之上，那一张脸即便在灰白夜色之中也深刻俊美得触人心弦。凤眸斜扫，长睫的阴影将他浅棕色瞳仁染黑，看不清明，只觉那有傲睨万物之感。
　　只是很快被一层伪装出来的乖顺替代。

　　沉宝玉尚未伸出的手收了回去，脸色骤冷了几分，他看着宁桑冷，隔了一会，才说：“好巧，宁师兄也在。”

　　顾昭对上宁桑冷那双漂亮还缀了一丝担忧的眼眸，升出一丝心虚，她酝酿一刻，向他解释道：“我本来在那屋里等你，你却一直没回来。本君担心你有危险，这才出来寻你。在路上遇到了宝玉，他说找到了这方洲的出口，所以本君便和他一起走到了这里。”

　　宁桑冷嗯了一声，又像是没听见她解释，他目光不动声色划过身后的那幢城楼，顾昭的脚再过一步便要踏上台阶。

　　他看着顾昭，仿佛完全不计较她抛下他的事情，柔和开口：“道君，弟子也发现了其他出口。”
　　顾昭疑惑地嗯了一声。

　　沉宝玉却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自顾地说：“既然师兄也到了这里，那我们便一起出去吧。身后便是出口，不必舍近求远。”
　　宁桑冷：“沉师弟和道君可能不知，这方洲之中，并非所有出口都能通向外界，有些说不定是那炁神搞的鬼，通向下古之界。方才弟子找的那出口弟子亲自试探过了，确保可以出去。师弟和道君既未去，那最好不要冒险。”

　　说着，他视线移到顾昭身上，那双睥睨的凤眸温和沉静，薄唇轻启：“为了道君的安危，还请道君，过来。”

　　原中有风，宁桑冷的声音算不上大，但很好听，一贯的温和低泠，这回还隐隐透着一股说不上的不容拒绝，但却不让人反感。
　　他本就长得极好看，像现下这般真切实意的温柔的说话和含情的眼神，令人没有抵抗力，像海妖的蛊惑。

　　顾昭忍不住侧头再度看了眼沉宝玉，尚记得方才脑中出现的面板，直觉告诉她此人有点不对劲。
　　又转眼向离他们一丈多远的宁桑冷看去。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宁桑冷恨原主要杀她。
　　沉宝玉讨厌原主。
　　杀和讨厌之间，顾昭选择了前者。
　　毕竟第一次死亡时间在三月后，宁桑冷不会在现在就杀了她，他还需要她解毒，而且她也要同他搞好关系。

　　顾昭：“本君觉得你宁师兄说得有道理，宝玉你师父将你托付给我，本君要为了你安危负责。我们还是和你宁师兄去他找的那出口吧。”
　　说罢，眼见沉宝玉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什么。

　　顾昭没管他，移开了眼，默不作声又毫不迟疑地向宁桑冷走去。

　　身后台阶处微跳动的火盏将她的影子映得晃动，落在靠近宁桑冷的地面，一点点向他接近。
　　宁桑冷看着顾昭向自己走来，心底涌出异样感觉。
　　这么笃定他不会害她？

　　宁桑冷看着她，胸膛间不由自主漫出一股说不上的厌恶，混杂一些从未曾有过的，他也没能分辨出来的情绪。他用力摩挲了一下指尖的空间戒。

　　顾昭走到他身旁，说：“辛苦谢祭君以身犯险找出口了。等本君出去，还要感谢你一番。”
　　宁桑冷那张冷白的脸被火光映衬出几丝温度，疏淡落入她狐狸眼中，唇角尚有一点极浅的笑。
　　胸膛平息的嗜血欲望又渐起。
　　宁桑冷压下，柔声说：“保护道君的安危，不过是弟子职责所在。”

　　另一边，沉宝玉看着向宁桑冷走过去的顾昭，如同乌云阴翳扫过面庞，眸子沉得像不见光的暗夜。
　　他僵硬嗓音中缀了一丝生涩：“看来宁师兄确实一心想着道君。”

　　宁桑冷闻言，向他看过去，隔着夜空，无波澜地回：“沉师弟不是也一样吗？”
　　说完，也没等沉宝玉回答，他侧头看向顾昭：“道君，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