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火》就是个夭

3、第 3 章

　　03一场噩梦

　　其实，这个案子并不复杂。

　　水云山庄前面的水池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竟然有人在水中把自己烧死了。

　　但现场勘察的结果就是如此，凤甲乙带人已经看过了两遍，引起火灾的原因是周智耀背包里的那一个便携气罐。

　　按理说这种气罐都是防爆设计，爆炸引起火灾的可能性很小，如果不是刻意点燃，自燃的可能几乎没有，更何况还是在水池边上。

　　但勘察结果就是如此。
　　法医对灰烬的检测也与这个结果一致——虽然火灾的原因和过程都有些离奇，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了这只是一场意外。

　　至于那个叫艾舒的女人，对于凤甲乙来说，也是一个意外。

　　五年前的匆匆一瞥，没想到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个女人身上有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感觉，未婚夫死了，竟然还那么平静？

　　啧。
　　要说涉嫌骗保，那也不太可能，保险合同没什么问题，更何况那个男人的合同配额度才十万……要是反过来的话，那就合理了。

　　“师父，师父，”小徒弟看到凤甲乙半天没说话，试探着问：“那那那，我们要不要把她拷回去？”

　　凤甲乙回神：“高可晴，你破案没天分，语文也不及格？”

　　啪嗒，小徒弟的后脑勺挨了一下。

　　“你这个榆木疙瘩脑袋，这还看不出来？想要骗保的是那个死了的男人，弄巧成拙了而已。”

　　“所以呢？”小徒弟揉着脑袋思考，“所以，我们可以回去结案了？”

　　“不然呢？”凤甲乙瞪眼，“你还要留下来陪床？”

　　-

　　艾舒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母亲担忧的眼神。

　　“……”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

　　秦梁制止了她，“躺好，头部损伤可大可小，你现在没什么感觉不代表什么事也没有，你爸爸刚到国外，这件事我就先没告诉他。”

　　秦梁是神经外科的大咖级专家，她的话自然权威，但艾舒觉得秦女士还是关心则乱了，她现在感觉除了疲惫和头痛之外也没什么。

　　“妈，我没事，就是左侧太阳穴这里有些疼，我这偏头痛也是老毛病了……”

　　秦梁皱眉：“你的头磕到了台阶上，虽然CT结果暂时没有问题，但还是养几天再说，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转院，这边的庄院长是我的老同学，你现在这边住几天，稳定了咱们再回家。”

　　“小周的事情你也别想太多了，警方那边我也打听了，是按意外定的，问你那些事也只是例行公事……至于周清兰那边，我会处理。”

　　艾舒看着母亲，脑海里那些火光中的画面挥之不去，她突然有种荒诞的感觉，她现在到底是在现实世界吗？

　　眼前的秦女士是真实的吗？
　　她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秦女士似乎不像是她的母亲，或者说，她感觉不到自己与母亲之间那种亲情了。

　　如果眼前的一切的是真实的，那她在火灾中看到的那些又怎么解释呢？

　　那天她明明也是身临火中，怎么只是头部受伤呢？

　　“周智耀有抑郁症，”秦梁叹息，“我猜测着他大概是想着和你一起死，但关键时刻推开了你……不然你怎么会撞到水池对面的台阶上，还好那天你戴的帽子是个大帽檐，帽檐起到了一个缓冲作用，你才没有大碍。”

　　这样的解释，秦梁想了挺久的，其实，她心里更加倾向于另一种猜测结果，只是她没有说。

　　关于女儿的这个男友，她一直不太满意，但是两人感情挺稳定的，周智耀嘴又甜，五六年过去两人已经谈婚论嫁，秦梁和艾振堂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感情这个东西，自己都无法控制，又何况是别人。

　　艾舒：“我想起来了，失去意识之前，周智耀好像是推了我，但是——”

　　“好啦。”秦梁打断了她，“你昏迷了两天，还是不要想太多了，真相是什么自有警方处理，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蛋黄鸡翅，小米粥，宣乎的白面馒头，都是艾舒的最爱，但她没什么胃口，总感觉空气中的味道有些怪怪的。

　　这些往日的美味如今似乎失去了吸引力。

　　呼——
　　呼呼——

　　艾舒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混乱，周智耀在火中挣扎的样子又出现了……还有那种蛋白质燃烧的气味。

　　“怎么？这鸡翅不是你最爱吃的？”

　　“妈，我没什么胃口，我想睡一会儿。”

　　艾舒闭上了眼睛。

　　秦梁叹息，但看着女儿很快呼吸平稳，不到五分钟就进入了睡眠状态，她松了口气，她是医生，从医三十多年，什么严重的病例没见过？

　　女儿这就是轻微的脑震荡而已，更何况进入睡眠这么顺利，应该只是因为这场意外单纯的心情不好。

　　艾舒听到母亲走出去的脚步声才睁开了眼睛。

　　她根本睡不着，但她擅长装睡。

　　洁白的天花板看起来完美无瑕，但仔细看来已经布满细细的裂纹，哪儿有什么滴水不漏的事情，不过都是处心积虑罢了。

　　母亲的说辞艾舒是不信的，周智耀有抑郁症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所有的证据也就是一直凭证而已，这几年来他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更何况他们就要结婚了……他之前嘴里念叨的那句话有些奇怪——

　　“午时，还差五分钟……”
　　“别说话，还有三分钟！”
　　……

　　等到时间一到，艾舒就看到了火。

　　周智耀似乎对于这场火是提前知晓的，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没能控制好这场火，这么说，其实他想要的结果是让自己死。

　　如果他和许凡文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但是，水云山庄的这场火实在不合理，他们当时站立的地方不就是个大水池子吗？

　　周智耀完全可以跳进水池自救……恍惚中艾舒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还有秦梁和人的对话声。

　　“老庄，这次舒舒的事情多谢你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庄熠州笑了笑，“我这儿你永远都不用谢，孩子没事就好。”

　　“……她情绪不太对。”

　　“那，我让小敏过来跟她聊聊？”

　　“先不用，这孩子敏感，也或者是我太紧张了……观察观察吧。”秦梁说，“你回去吧，替我跟小敏问好。”

　　……

　　或许是秦梁和庄熠州的对话有种特殊的催眠效果，艾舒很快就觉得意识有些混沌，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似乎掉入了柔软温暖的被褥之中，酣然入睡。

　　但艾舒很快被敲门声惊醒了。

　　不，确切地说是有人在撞门。

　　艾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挣扎着坐起身看向门口，发现那扇门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已经有些变形了。

　　她环顾四周，房间还是病房没有错，但是这么巨大的声音竟然没有人来制止吗？

　　秦女士呢？
　　刚刚秦女士不是和那个庄医生就在门口吗？

　　砰！
　　砰砰！

　　撞击声还在继续，艾舒紧张地咽了口唾液，她伸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门铃，正想着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了！
　　进来的人是周智耀！

　　他整个身体已经被烧得焦黑，肢体就像是木炭拼凑起来的，手臂已经残缺不全，脸上也脏污不堪，但是五官还是完好，只是头发烧没了半边看起来滑稽又恐怖。

　　周智耀一瘸一拐地从门口走进来，地上留下了一串淡灰色的脚印。

　　艾舒拼命地按照呼叫铃，发现呼叫铃根本没有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水泥封堵了，连一丝丝气声都发不出来。

　　门口到床边不过三米多的距离，眼看着周智耀就要走到她身边了，被恐惧支配的本能让她老齐枕头就扔了过去。

　　艾舒想，这一定是个梦！
　　死人不会复活，周智耀已经死了。

　　她亲眼看着这人在大火中倒下，更何况警方也说周智耀死了，他的尸体应该还在市局法医室的吧。

　　枕头并没有成功阻止周智耀，甚至还没有击中就被他打飞了。

　　啪嗒，啪嗒。
　　周智耀还在缓慢前行。

　　艾舒闭了闭眼睛。
　　她想验证一下，通常来说，梦里的场景会迅速切换，或许闭眼再睁开就能切换到另外的画面了。

　　这样的经历她有过很多次，比如梦到自己在空中飞行，突然跌落吓得闭上了眼睛，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坐在草地上野餐呢。

　　这是梦，这是假的，只要是闭上眼睛，一切都会过去。

　　但是这一次却是不行，艾舒再一睁眼，她看到的是周智耀那张放大的脸，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重的腐败气味。

　　啊——
　　艾舒终于喊出了声。

　　艾舒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叫喊，这种失态的尖叫声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奔涌而出，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但紧接着，她听到母亲焦急的声音：“舒舒，醒醒，醒醒！”

　　艾舒倏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病房的天花板，她好好地躺在病床上。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