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常欢》荷樰

10、10

　　今日有个学术研讨会在云城大学举行，艾夏博士期间的导师也应邀来参会。艾夏吃了早餐就匆匆出门，驱车前往机场去接吴老。

　　临出门前，洛春往艾夏手里塞了一瓶牛奶，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看我的。”

　　洛春吃早餐磨磨蹭蹭的，直到艾磊收起看新闻的平板，王黎拎着包准备出门。她才咽下最后一口吐司，眉开眼笑道，“叔叔阿姨你们去哪？我今天没事闲的慌，我陪你们？”

　　王黎摆摆手，“不用陪，老年人出去消磨时光，你们年轻人可不喜欢，你自个在家里玩，想吃什么水果零食自己拿。”

　　王黎换好了鞋，艾磊从鞋柜上摸了车钥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洛春和艾夏闺蜜多年，感情一直很好。王黎夫妇从不把洛春当外人，洛春就像是他们流落在外的另外一个女儿，隔三差五的就回来住一宿蹭顿饭，都是寻常事。

　　*

　　王黎夫妇刚出门，洛春就把耳朵贴门板上，专注地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洛春戴了墨镜拎了包三两步跟出去，摁开了另外一部电梯。

　　兰卉苑是两梯两户的户型，南北通透，阳光充足，住起来很舒服。

　　当初洛春舅舅准备给她买房的时候，她也考虑过兰卉苑，但被艾夏拒绝了。

　　艾夏说，距离产生美。咱俩还是留点空间比较好，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早晚腻了。

　　洛春认同，于是选了兰卉苑两倍房价的君豪雅苑。

　　洛春无语地一翻白眼，“败家姑娘，也不知道给你舅舅省点钱。”

　　洛春吐了吐舌头，“他不缺钱。”

　　*

　　吴老的航班九点零五分落地云城机场，艾夏八点五十就到接机口了。

　　她一向时间观念很强，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别人等她，总会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一些到。

　　一时有些无聊，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开始看文献，没看几行字，就听到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唤她的名字，“艾夏。”

　　声音有些熟悉，艾夏皱了皱眉，抬头间，先看到的是吴寒那张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脸。

　　吴寒用食指扶了扶眼镜，惊喜道：“艾小姐，真巧呀！又见面了。”

　　“哦，真巧！”艾夏微微一笑，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

　　吴寒身后二三步外，常远西装革履地立在那，腿长而直，周身比例恰到好处，像是匠人精心打造之物。他五官很出挑，一身的矜贵之气弥散开来，吸引了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还伴随着各种议论声。

　　“哇，好帅呀，谁啊？什么新晋流量明星吗？”

　　“呜呜，梦中情脸出现了，让我再看几眼。”

　　“啊啊啊，那颜值，绝绝子！我的菜，谁也别和我抢。”

　　“腿好长呀！怎么可以长的这么好看。”

　　艾夏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直视常远，甚至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个遍。

　　这男人，确实养眼！

　　可是，那面容只要在视线内多停留几秒，那些不堪的记忆又铺天盖地翻涌而来，无法阻挡。

　　艾夏忍住一股恶心反胃之感，迅速移开双眸，没有任何言语。

　　常远走近几步，嘴角带笑，视线扫过艾夏的脸，“你......是来接我的？”

　　“啊？”艾夏一时间懵住了。

　　待回过神来，她淡定解释，“我怎么可能来接你，我又不知道你的航班，你不是说两天后才回来吗？”

　　“哦！这才一天。”常远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两天，是有点久。”

　　艾夏动了动眼球，腹诽道：自恋狂！

　　吴寒不合时宜地来了句，“艾小姐，常总的行程表，你可以找我要，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艾夏不禁打了个寒颤，“谢谢，大可不必。”

　　而后挥挥手，“再见！常总应该很忙，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快走吧！”

　　常远没理会艾夏的“驱赶”，并没就此离开，而是看向不远处走出来的银发老人，笑着迎了上去。

　　艾夏定了定神，看清来人的时候，怔愣了几秒。

　　吴老，怎么也认识常远？

　　看起来还很熟络的样子。

　　*

　　洛春在小区门口打了个车跟着王黎夫妇，跟了十来分钟，却跟丢了。

　　“师傅，你这车技不行呀！”洛春嘟着嘴，抱怨道：“这下怎么办？人都跟丢了。”

　　司机师傅一脸无奈，“我有什么办法，我是出租车司机，又不是狗仔，更不是侦探。”

　　洛春轻叹一声，“师傅，回兰卉苑。”

　　想要“破案”，也不一定非要跟踪，家里应该也有个什么蛛丝马迹吧！

　　洛春决定返回艾夏家去找线索。

　　*

　　吴老带了他的博士生一起来参会，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艾夏的车。

　　“小陈，”吴老笑盈盈地跟博士生介绍：“这是艾夏，你师姐，我最得意的门生，她在小蓝书和某音的粉丝......”

　　“老师，你就别取笑我啦！跟您比，我就是个小虾米。”艾夏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另一重身份，迅速打断了吴老的话茬。

　　陈璐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脸上爆了许多痘。五官平平无奇，头发熬夜熬的有些稀薄。

　　她出生农村，一路寒窗苦读，三战方才考上吴老的博士。而眼前这位师姐，身高腿长，凹凸有致，一张脸精致的像偶像剧里跳出来的女主。

　　陈璐一时恍然，忍不住细细打量着艾夏，暗暗感慨：世界上真有这样老天爷赏饭吃的人，出生好，容貌好，还聪明。

　　“师姐，早就听老师说过你，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互相学习吧！”

　　艾夏的坦诚，在陈璐看来，却是赤裸裸的拒绝。看不起她。

　　她咽了咽口水，嗫嚅道：“是我不敢当。”

　　*

　　常远敞着一双长腿，背靠座椅闭目养神，“吴特助，把今天下午的会议延迟到明天。”

　　吴寒一边开车一边询问：“你提前一天赶回来，不就是为了参加今天下午的会议，尽快敲定这个项目吗？延后是不是不妥？”

　　常远睁眼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影，“有什么不妥，叫你延就延。”

　　“那现在？”

　　“去云城大学。”

　　“云城大学那边的校企合作项目接近尾声，今天好像没什么要事需要过去。”

　　常远皱了皱眉，“今天在云城大学举办的学术研讨会，搞两张票。”

　　“好。”吴寒一听自家老板的语气，就能分辨出他此刻的心情，识趣的不再多问。

　　*

　　研讨会开始之前十分钟，艾夏接到了洛春的电话。

　　洛春语气焦急，“夏夏，不好了，你妈妈她......”

　　“你慢慢说，什么事？”

　　洛春平复了语气，解释道：“我在你爸妈衣柜里翻到一本病历，是你妈妈的，她得了肺癌，我现在在去云城医院的路上......”

　　听到肺癌两个字，艾夏脚底一软，两眼发懵，差点瘫倒在地。

　　晃晃悠悠间，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单薄的背。

　　艾夏揉了揉雾蒙蒙的眼眸，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常远。”

　　“是我。”常远扶住艾夏，手却一丁点也没碰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我送你去医院。”

　　艾夏不再推脱，有些为难，“一会有我的发言。”

　　“把PPT给吴寒，让他替你。”

　　“这？”

　　“他经常代表我在各种大小会议发言，相信他，没问题的。”

　　艾夏点点头，从包里摸出一个银色U盘，递给吴寒。

　　*

　　艾夏和常远赶到云城医院的时候，洛春已经候在院门口了。

　　洛春眼眶湿润，泪眼汪汪地看向艾夏，将一本印有云城医院字样的病历递给她，“这是我在衣柜里找到的。”

　　艾夏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平日里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消失了。

　　洛春心头一紧，捏了捏艾夏的手，“别担心，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很多癌症不都治好了吗？你看我舅妈，得癌症六七年了，不还活得好好的。”

　　艾夏看了看病历确诊的日期，摁了摁眉心，轻叹道，“是我这个女儿太粗心，到现在才发现，暑假他们说去旅行，想必是住院来了。”

　　洛春踮起脚尖，轻轻抱了抱艾夏，“进去吗？我已经跟在医院上班的朋友打听到了阿姨的病房号。”

　　爸妈一直瞒着她，想必就是怕她担心，不想让她知道。该继续装不知道，还是进去？

　　艾夏犹豫了。

　　“遵循你的内心，无论什么样的决定，只要将来不会让自己后悔，就去做。”常远温情脉脉的声音一字一句跃进她耳里。

　　随后，一只温热且宽厚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无法言说的触感，内心微微一动，莫名的一阵心安。

　　艾夏抬头，拽住洛春的手，“去，我想陪着他们。”

　　刚迈出一步，手机提示有微信音。

　　是王黎发来的。

　　母上大人：夏夏，我突然想去西安玩，于是拉上你爸爸说走就走，羡慕吧，又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母上大人：去多久我也说不好，别惦记我们，常远这孩子我看着不错，你多和他接触接触，兴许就感兴趣了，妈妈还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这样以后哪天我和你爸爸去环游世界了，我也好放心。

　　母上大人：对了，我的银行卡，在我卧室床头柜第一个抽屉，密码你知道，新房子想添置什么东西尽管买，别给我省钱。

　　艾夏一边看信息，眼泪一边抑制不住地往外涌。

　　她停住脚步，拽紧了洛春的手，“我们回吧，不进去了，让他们安心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