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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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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灼热,几乎每个行路的人都汗流浃背,三少爷只带了一辆马车,其余侍卫都各自骑马随行,陆晔掀开窗帘透气,先开始还是三两成群,来来往往,之后逐渐人烟稀少,哪怕就算遇上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应该不是普通的遭难了,箭头我看了,并非粗制滥造。”这年头私下铸造武器是死罪,铁匠大多都只能制造菜刀铁锅之类的日用,还必须定期向朝廷报备,像箭头这样精细又违法的物品就只能从军队或是兵部里来。
“少爷,咱就说能不能先派个人来看看。”就这么揪着她,啥也不知道的莽冲,也太不符合三少爷的人设了。
“来不及了。”纪寻文叹道,他也知道不能以身犯险,可那是他的岳家,无论是老太爷的交情,还是作为人的道义,他都不能等,因为一犹豫,很有可能就天人永诀了。
陆晔只是抱怨,反正书上说的三少爷把人救了回去,毫发无损,要真是先派个人来,说不定故事情节就要变了,女主能不能成为女主都要打上未知。
长谷村离着梅村驾车大约有一日的路程,就算是骑马狂奔,也不过缩短半日,也就是说等到他们驾着马车到了长谷村,都要到明日一早了。
纪寻文眼瞅着越来越焦躁,之后干脆舍了马车带着陆晔上了一侍卫的马匹先行,留下的侍卫则保护着车夫继续往长谷村走,明日汇合。
陆晔抱着剑坐在纪寻文身后,灵魂都要快出窍了,别说她这个身体了,她本人也没骑过马,要不是她习惯性在她来到这里后继续炼体,修复身体强度以及战斗的机敏性,她早就磨烂了大腿,这远古时期的人真难活,如此野性的交通工具,居然让她怀念起了无人驾驶飞船。
“在坚持一下。”纪寻文也不好受,平日君子六艺即便也骑马,可到底没有急速奔袭,这次到是吃到苦头了。
很快,两人便都没有心思关注自身了,一路上鲜血横流,死尸遍地,原本乡绅们集资铺设的青石砖上血迹斑斑,长谷村的门楼被人烧掉了大半,沿途经过的商铺不是烧了就是破了,店家和客人死的到处都是,还有客栈的旗杆上也有被挂起的尸体。
陆晔这个参与过星际模拟战的人都忍不住作呕,就更别提纪寻文这个文弱书生了,几次差点栽下马去,都被陆晔单手提了回来。
这里已经不仅仅是"出事了"这么一句话可以囊括的了,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星际时期星球之间也多有战斗,甚至到了陆晔这一代,军校大力吸收精神力强的学生,也是为了星域防线的星际之战,可宇宙中的战斗,死亡就消失在浩瀚的星河里,运气好的会被战友带回悼念,哪怕就是那种大规模的战舰爆炸,也都是死无全尸,成为宇宙的尘埃。
她实在想象不到,眼前还能出现这种人如猪狗的场面,原始残忍且野蛮。
日头西下,天色渐暗,这对于想要营救杜家的一行人十分不利,联想之前那些凄惨的场面,肯定不止是流民那么简单。
“等下,如果情况不对,你先跑。”纪寻文忍着头晕目眩吩咐道,他现在后u悔了,要早知道情况这么严重,他绝不会带着陆晔这个孩子来。
“少爷保住自己吧。”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迟了,陆晔叹气。
纪寻文过年的时候曾亲自来杜家送过年礼,所以道路很熟,绕过那些冒着黑烟,残垣断壁的街道,一行人直奔长谷村靠近农田的那套大宅,那是杜老的祖宅,也是杜家好几代人安身立命的底气。
可这底气,现在终究是塌了。
陆晔一路奔来就看到田地里到处被人收割的乱七八糟,不但没有翻新新种,连收获都显得急急忙忙,就更不要说周围的村屋,十室九空,有些现在还冒着浓烟。
侍卫骑马绕了一圈,面色凝重的对着纪寻文摇摇头。
“那边有人声!”一侍卫凝神静心,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喊声。
“走,那边是杜宅。”纪寻文看着侍卫指的方向,直接打马向前。
抱着剑的陆晔坐在纪寻文身后,已经闻到了随风而来的血腥气,是新鲜的血液。
杜宅前宅一进的大门已经破了,里头的人将二进的大门死死封住,围墙上也插上了竹片,靠近墙根的地方还挖了陷阱,其中一些陷阱里的竹刺上都沾着血。杜秋梨白着脸,站在前宅强撑着指挥仅剩的奴仆加强戒备。
“表姐。”
声音清悦,如上好的翡翠轻击,哪怕不回头去瞧,也心生好感。
杜秋梨疲倦的转身,眼前一晃,来人一席水蓝长裙,一支蓝玉步摇,腰间只带同水色玉佩,毫无繁复,却偏偏配上那一张花容月貌,如浓墨重彩,直直敲击人心,绝艳无双。好似无论看她多少回,杜秋梨都会晃神。这也是她坚持死守的原因,她表妹如此容貌,要真让外头那些畜生闯进来,这孩子怕是活不成了。
“清月,你怎么出来了?外头乱的很,赶紧回屋去,大羽已经去了梅村,想必明日咱们就能获救。”
兰清月摇头道:“我刚刚去看了看受伤的人,回屋也担惊受怕,到不如过来看看表姐。”
杜秋梨想要上前拉住兰清月,却又想起这孩子不喜人触碰,手便自然的收了回来,语气中满是担忧道:“你身子弱,万一再惊着你。”
兰清月却道:“我没那么脆弱,围墙边的陷阱若不及时查看,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杜秋梨也只能依她,实在是目前宅子里就她们两个主人,她祖父在纪家老太爷过世之后就开始寄情于山水,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吟诗作对,她祖母早些年和她祖父闹合离,虽然没离成,但是绝不愿住在杜家祖宅,干脆回沛州老家一个人生活。她爹不是读书的料子,屡试不中,后头干脆打起了运货的主意,利用祖母沛州族人的人脉,弄了几只船专门帮着商人们运货,就连纪寻文的爹也与之有合作。
杜秋梨的祖父年轻时有些好色的毛病,也正因为此才闹到夫妻两地分居,可偏偏杜秋梨的父亲反而是个情种,成亲后一心一意,就连杜秋梨的娘因病去世都没再娶,也没再纳,膝下更是只有杜秋梨一个女儿。
如此,偌大的杜宅,杜老太爷的姨娘们因着都没孩子,在早些年就给了银钱遣散了,唯一一个没了姨娘的大姑娘,也被嫁的老远,几乎就是断了联系。
因着没有儿子,杜家的旁支全盯上了嫡系的家产,都希望杜老爹可以再娶或是过继,可谁知道人家就是铁了心只要女儿,所以在杜纪两家定亲之后,就扬言要将杜家的一切做为女儿的嫁妆。
纪家没什么可怕的,但架不住人家有位在圣上跟前得过脸的叔祖父,一时间杜家旁支也不敢在跟前多言了。
这一次,是杜老爹有事儿出门,再加上祖母娘家兰氏有一位姑娘,出生带疾,能治这病的游医就在府城,这游医脾气古怪,从不上门看诊,要想治病就得他在哪儿病人去哪儿。也正好杜秋梨的祖母想念孙女,就拜托兰氏姑娘看完了病顺带将杜秋梨一同送往沛州。
最终,两个不大的姑娘家,就在祖宅里一同面对了外头那些豺狼虎豹。
“那你多加小心,我觉着……他们不像是流民。”杜秋梨是杜家唯一的继承人,之前甚至还和杜老爹一同坐船运货,见识不凡,要不是她年岁渐长,不太适合抛头露面,这一次她都和她爹一同离开了。
兰清月眸子微颤,露出一惧意:“那是哪里来的?”
“我瞧着像兵!”杜秋梨凑了过去,小声道:“他们手里有武器,还有弓箭,咱们这儿受伤的哪个不是吃了弓箭的亏,箭头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兰清月捂住唇,惊道:“那可怎么办?”
“只能等了……”
话音未落,外头撞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奴仆们精疲力尽却还是强打精神,要是这扇门再破,恐怕就要入黄泉了。
这二门也算是杜家老太爷不着调的唯一好处,当年修缮杜家的时候,非要搞个什么京城样式,弄个多厚的大门,还要铸上铜片,等弄好了,他人也怂了,害怕别人告他越制,只能灰溜溜的装在二门自己宅子里,到了这会儿居然也成了最后一道防线。
“里面的人出来,只要你们把粮食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
“特么里头的王八羔子,都特么哑巴了?再不说话,等老子冲进去把你们都杀了!”
“出来!”
“出来!”
“出来!”
外头的喊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好些个嘲笑声。
杜秋梨浑身发抖,但依旧挡在表妹身前。
反而是兰清月没什么表情,转身去了后院。再一抬头,月光之下,一少年脚踏竹片之上,怀里抱着一把短剑,眸若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