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翅》媏生

44、第 44 章

　　烟城十一中是一所文科形高中，虽然总体比不过烟中，但在市里也能排得上号。当地有句话说，学文到烟十一中，学理到烟中。
　　她来时告诉我她要转学的事。除了这件事以外，一定还有其它迫不得已的理由让她放弃她喜欢的理科。
　　“你没事吧？”
　　她欣慰一笑，嘴边挤出一个酒窝，她说：“学不动了才想学文。”
　　她说她一直没有跟我发消息，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卑还是什么，每次打出来的字都删完了。
　　苏唐早就知道常锋的事了。两个月前，她的母亲说月考再考不好就送她去学文，碰巧那几天和常锋吵过一次架，她考试确实没有发挥好，现在要按照她母亲说的那样去学文，这似乎对走到悬崖边上的苏唐是一个不错的退路。
　　她讲起我听到的八卦。
　　“我也没有想到他会那样做，明明那是他的错，他却把脏水破在我身上，我一直在想他到底喜欢我什么，你以为他爱的是你，其实他爱的是另一个自己——他跟我说过当初追过你，但是后来你成绩优秀了，他忽然就没有兴趣了。我去过他家，他父母的书房里全是我看不懂的书，有很多英文原著，我根本不知道书名是什么意思，他说父母的存在让人感到骄傲，但更多的是压抑——他让我多穿一点，他不希望我穿短袖给其他人看……但在他朋友面前时，他却让我跳舞给他们看。”
　　那时，苏唐在一群人中认出之前和常锋打架的男生，她不明白关系已经闹僵的两人为什么还有交集，在想通的那一刻，她察觉这是一个比阴谋更恶毒的算计方式。
　　她说着说着忽然笑起来，有那么一刻，我以为她是在庆幸，可当我看到流过酒窝的眼泪，我的心有一种被人狠狠挤压的酸痛感，我差点和她一起哭出来。
　　她一直在强颜欢笑。
　　她离开了烟中，但她每年都会给我寄明信片。起初，她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我也陆陆续续地给她写了几封书信。
　　到高三时，学业压力大，写书信相互鼓励成为我们缓解忧虑的方式。我有一个专门放书信的盒子，里面大多数书信都是苏唐写给我的。高考结束后，她家中出了一些变故，她选择复读一年，这次她选了理科。去年她告诉我，她取得了物理学的博士学位。
　　也是在去年，苏唐作为优秀毕业生回到烟中。她在优秀毕业生那一栏看到了常锋的照片。常锋作为国家级篮球运动员赢得了很多奖项，选他作为优秀毕业生也说得过去。
　　对于苏唐来说，她很难描绘看到照片时微妙的心理，她只是扫了一眼，决定以后再也不参加任何形式的校友聚会。

　　苏唐走后，她的事一直被人当作谈资讨论着。
　　他们给她起了很多难听的绰号，他们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身上。
　　有人说她刚开始故意勾引别人，有人说常锋很可怜，居然为了她背上处分，有人说苏唐太过计较，主动去举报自己和常锋。
　　我和那些人发生过争执，我希望苏唐能在现场，她好为自己自证清白。
　　可我也知道，即使我们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那些揣骨听声的人拒绝接受真相，他们坐在高处俯视着我们，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也看不见我们眼底的执着，他们更难去读懂我们的心事。
　　对是对，错是错，对与错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凝视的审判过程，他们以狭隘的视角丈量宽广的世界，得到的始终是一个过时的谬论。
　　那些捂住耳朵高居一隅的人就有黄义理。
　　事情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他依旧每天“苏唐”“常锋”的，周围的人都反感他。
　　直到他混进了常锋的圈子，和常锋成为朋友后，他才重新捡起被人丢在地上的尊严。
　　那些人比之前更爱和他交谈。
　　刚开始大家都是轻蔑地看着他，仔细判定他说的话以后才给了他应得的尊重。他们是靠一场篮球赛判定的，黄义理打败常锋赢得了比赛，他拿到了通往强者世界的入场券，一路上，他没有停止过对苏唐的诋毁。
　　我和许落秋习惯性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