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风吹起的树叶》菜业

6、第 6 章

　　花衬衫提着裤子跟了上去。岚跑了两条街才甩开他一点。
　　晚上的街道没什么人，店铺也基本都关门了，岚没事能躲的地方，只能一直跑着。
　　不能停下来，肺部已经感觉到了隐约的疼痛，停下后必定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到时候即使是藏了起来也能把人引过来。
　　岚再次加快速度，向着诊所狂奔。诊所是中立地带，那些人不敢在诊所闹事。
　　还有两条街的距离就要到了。然而，后面却有人骑着机车追了上来。
　　岚的瞳孔紧缩，附近没有能甩掉机车的路。只能想办法躲起来。他环顾了四周，在进入骑机车的人的视野前躲进了一个自动贩卖机后面。
　　机车四五秒就路过了岚，但这点时间对岚来说却是异常难熬。他死死捂着嘴，把咳嗽压在嘴里。
　　机车兜一圈在没看到人之后肯定还会回来，岚抓紧时间咳嗽了几声就又捂住了嘴。在兜回来的机车拐去了另一条路才边咳嗽着边跑向诊所。
　　最后的路简直煎熬，每次呼吸都好像是对肺的凌迟，岚只能死盯着诊所的门，尽量把注意力从胸口移开，跑的更快一点。
　　索性再没有什么意外。
　　诊所的门被推开，岚站不住的倒了下去。
　　“怎么了，岚君？没事吧？”医生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把岚拉进了诊所。
　　岚按着胸口，蜷缩着身体，不住的咳嗽着。在咳出一点血迹后，撑不住疼翻起了白眼。
　　医生小心的检查着岚身上有没有伤口。随后把他挪到了诊疗室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岚才恢复意识。肺还在疼着，但已经不是那种忍受不了的剧痛了。
　　他走出了诊疗室，看到了外面趴着桌子睡觉的医生。他摸了摸口袋，把药放到桌子上后就想离开，却被医生叫住了。
　　“岚君，你没事了吗？”
　　“嗯，我没事了。”
　　“你回来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跳呢，还以为你受了什么伤，结果什么却都没检查出来呢。岚君，你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没有。”岚知道医生指的是什么，解释道，“我平时没什么事，昨天只是跑的太急了。没事的。”
　　“你那可不是没事的样子，可惜我这里没有设备，不能帮你检查。”
　　“谢谢您的好意，医生。药我放在这里了，就先离开了。”
　　“稍等，岚君，虽然很不舍，但你明天就不需要来了。”
　　“医生这里不忙了吗？”岚
　　“这个嘛，算是吧。”医生脸上露出笑容，“总之这段时间麻烦岚君了。”
　　“没什么，医生，再忙的时候还可以找我。”
　　岚离开了，爱丽丝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关上的门，扭头问医生，“就这么放他走了吗？”
　　“是啊。”医生答的漫不经心，“之后的事情岚君就派不上用场了嘛。”
　　“可怜的岚。”爱丽丝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被林太郎用完就丢掉了。”
　　“我可是很喜欢岚君的哦。”医生笑着。
　　岚在诊所时免费帮忙干活就算了，还用自己的工资给他和爱丽丝买饭，离开诊所时还能分走了一部分盯着诊所的视线。
　　在一个地下医生兼情报贩子这里呆了两周多，那些伸不进诊所的手可都想着要拿捏他一下呢……
　　岚君，虽然不是那么优秀，但也很好用啊……
　　森鸥外内心感叹着。
　　那些盯着诊所，想试探森鸥外的小势力的确在盯着岚。岚在诊所帮忙的时候他们还顾及着森鸥外的面子，但在他连着两三天都没再去时，这些人就蠢蠢欲动起来。
　　对于岚来说，那些盯着他的人的确算是麻烦，让他不得不再搬一次家。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邮局是归政府管的，那些盯着他的人不敢在邮局附近闹事，可每次等岚离邮局远些再跟上去时，他们就找不到人影了。
　　“真是邪门了，老大，他好像知道有人在看着他。好几次他都直接躲到我们看不到的死角去了。再之后就找不到他了。”
　　“能被那个狡猾的地下医生看中的人果然不简单。”
　　“老大。”盯梢的人犹犹豫豫的问道，“你说他能不能有瞬移那类的异能啊？”
　　“蠢吗你！”老大怒斥，“瞬移类的异能者去送邮件？！”
　　“这不是，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嘛……”
　　“那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好好盯着！别为你的失败找借口！他送的毕竟是贫民街和擂钵街那边的信件，没这点本事早就死了。”
　　“是，老大。”
　　这些人的盯梢和抓捕行动持续了一个月左右。
　　这一个月里，有意识到岚只是个烟雾弹的组织提早就收回了人手，就剩下两三个连组织都算不上的小团体还盯着岚。毕竟岚是他们唯一能努力一下的目标了。连岚都抓不到的话，就更别想找森先生的麻烦了。
　　又一个月后，那些小团体也认清了现实，关注点不再放在岚身上，岚的生活也重新归平静——
　　那是不可能的。
　　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看着慢慢爬升的月亮想着今天要不要去断崖吹吹风。风却带来了乱步好像有困难的消息。
　　岚难得的觉得惊讶，按风的意思使用了异能力。
　　混乱的信息一股脑涌进岚的脑海。岚没心情了解前因，只注意到了乱步说的最后两句话。
　　“所以，你也该老实该告诉我，这辆车要开往哪里了吧？”
　　“衣服上有着有机溶剂臭味的共犯——警官先生。”
　　虽然还不太清楚情况，但这是被绑架了吧！
　　岚跑到了热闹些的街道，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把身上的钱都塞给了司机。
　　“麻烦您，向西走，这些钱够走到哪就在哪停。”
　　司机被岚的动作惊到，迟疑着问，“那，有没有个目的地啊？”
　　“我不知道地名，您只管开，我来指路。请开到最快的速度。”
　　风传消息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会乱步可能已经被带到了实行绑架的地方。
　　过了一会，风又传回了消息，告诉了岚乱步所在的位置。
　　岚指着路，在二十多分钟后，司机已经行驶到了乱步附近。
　　“先生，钱还剩多少？”
　　“还够再行驶十分钟左右。”
　　“那麻烦你在这等我一会，我离开一会就回来。”
　　岚下了车，再前面是无人的商业区，有出租车行驶进去会很显眼。
　　岚发动着异能力，渐渐的靠近了乱步所在的那栋四层小楼。
　　然而，在岚还没探知到乱步的身形时，有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那栋楼。
　　岚也快步追了上去，在拦住那个人之前，他在他身上听到了铃铛声。
　　那是乱步的铃铛。乱步把铃铛给了那个穿羽织的男人。
　　那是……（乱步认识的人）
　　再能感知到乱步后，岚没有再靠近，那个男人已经冲了进去，一瞬间他就打晕了屋子里拿枪指着乱步的人。
　　再之后他又如砍瓜切菜般轻松的解决了那栋楼里剩下的五个人。
　　岚松了口气，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乱步没事了就好。
　　可还没等他解除异能力，又看到那人与乱步争辩着什么，又用力给了乱步一巴掌。
　　岚心里一紧，他听着声音，只感觉自己的脸也痛了起来。
　　他想冲进楼里维护乱步。
　　可乱步之后的行动和情绪又都出乎了他的预料。
　　风能感受到人的情绪，此刻，风也通过异能力把乱步的情绪完整的传达给了岚。
　　乱步的情绪翻涌着，最后停在了安心和依赖上。
　　那情绪暖洋洋的。
　　岚却觉得自己有点发冷。他停下异能力，猛的回头，跑回了出租车上。
　　“麻烦您原路返回。”
　　不能再继续感受那种情绪了，感觉手脚都冷的木掉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岚用自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努力的想着。
　　明明是那么令人沉溺的情绪……
　　却叫人感觉害怕。
　　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司机很好心的把他放到了便利店门口。
　　再回过神时，岚已经好了很多，手脚也渐渐回温。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回味乱步的情绪。
　　那种安心的感觉……乱步说过他感到害怕，对比起刚刚体会到的安心，那时候的害怕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或许乱步害怕的时候也像他刚刚那样，手脚冰凉，腿脚发软，会怕的无法思考，不能动弹……
　　自己在做什么啊
　　岚心里突兀的升起了自厌的情绪，他感到陌生又害怕。想要思考别的事来压下这种情绪，可大脑却不受控制的继续想了下去——
　　只是为了自己体验快乐的情绪，就自以为是的做了“帮助”，可说到底，自己连乱步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都是他在自以为是，沾沾自喜，然后开始了得意忘形。
　　以为自己在做好事吧？以为自己做的不错吧？以为自己和别人已经建起了联系吧？
　　在高兴吗？
　　在庆幸吗？
　　体会到别人的痛苦了吗？
　　你以为的快乐又真的是快乐吗？
　　别人真的需要你心怀鬼胎的帮助吗？
　　无数的问句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回响。负面情绪如同涨潮般淹没了他的大脑。
　　但奇异的是，岚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清晰无比。
　　这就是他自己的情绪，那些问题也是他自己所想。
　　所以那些问题有答案吗？
　　——没有。
　　那些问题没有答案。
　　那些问题也没有意义。
　　潮水突兀的退下了。
　　是的。
　　什么都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