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铭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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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任……你说朝玲珑？”
“嗯。”
夕琉璃往前推断她的岁数，想象她当初建立画廊的模样，表情牙疼：“嘶——她那时才多大啊？身高怕是没到我腰间吧。”
姚琮表露无奈：“毕竟只有廊主能记住过去时间线发生的一切，能第一时间建立画廊的只有她了。”
夕琉璃感到好奇：“她的身体也会被时间回溯，为什么记忆不会？没道理啊。”
“这个就要提到廊主的另一种能力了。以前我还以为廊主是天生自带两种异能，不过刚才在会议上她也解释清楚了，她的时间异能来源于爱丽丝，也就是说她另一种能力才是她本身的——一种名叫‘铭记’的能力。”
姚琮为夕琉璃解析：“讲通俗易懂一点，它是类似于游戏里的被动技能。无论是廊主愿不愿意记住的事情，她都会记得，这种能力神奇地保留了所有时间线她自己的记忆，让廊主变相性免于时间回溯。”
某种意义上的超忆症。
夕琉璃没听过朝玲珑提及“铭记”这一异能，略显讶异。
不会遗忘的过往到底是好是坏？
这一向很难评定。
夕琉璃想起朝玲珑平日冷淡如雾的态度和懒得理会任何人的行事作风：“因此她是……”
“经过太多次循环留下的后遗症。”姚琮知道夕琉璃要问什么，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对于我们一般人而言，末日只有一次，也只记得当下这一次。但对廊主来说，末日是千千万万次的总和，也是我们人类千千万万次的失败。
她记得一切，不断回到过去，不断失败，又不断重新开始，她在这周而复始的时间回溯中厌烦也是在所难免的。”
时间本就是场无情的风雨，能令斗志昂扬者心灰意冷，能令晨兴夜寐者心慵意懒。
朝玲珑或许早就把“建立画廊”看成是一项工作，一项不得不做的工作，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热血使命感，留有的只是忙里偷闲的慵懒。
夕琉璃忍不住问：“除了建立画廊她就没有干过其他事吗？好歹也是拥有所有记忆的人，不做点别的力挽狂澜一下……就这么摆？！”
被夕琉璃一说，姚琮倒想起来了：“确实还有一件。”
“什么？”夕琉璃期待道。
“廊主上任第一件事是给自己批了个几十年的假条，然后就找代理廊主管事，自己出门去环游世界了。”姚琮挠挠头，补充一句，“我听前辈们说的，也不知准不准。”
夕琉璃：“……”
呵，还真像朝玲珑会干出的事。
这不该叫忙里偷闲，都属于是带薪摆烂了，还是几十年的那种——天呐，她是真的会过日子！
可就算是这样，画廊的人也不能说朝玲珑什么。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具有时间异能的人，在末日失败后所有人都等着她回溯过去，身份太过重要。哪怕朝玲珑性格再恶劣一些，其他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知不觉，夕琉璃他们的脚步来到了画廊的行政楼层。一条长廊下，几间办公室屹然矗立，寂静无声，这里的空气都要比其他地方还要萧冷得多。
大概是领导者地域自带的气场吧。
第一任画廊主的办公室坐落在长廊的尽头，紧闭的深棕色办公门一如朝玲珑的性子，透露出拒人千里的姿态。
夕琉璃一听到朝玲珑就在里面，当即就想过去。姚琮赶忙一手拦下，试图给她讲规矩：“工作时间内与廊主见面得提交申请报告，否则不得进入廊主办公室。”
“还要申请？刚才议会上怎么没算？”
“那是特殊情况，一般会面还是要走流程的，递交申请后在三天就能得到答复。”姚琮之前虽然没有主动见过廊主，但对这些规定还是了解的。
“三天？！你们所有领导的咖位都这么大吗！”夕琉璃不敢相信画廊的批审效率。
姚琮耸耸肩：“……这规矩只针对第一任廊主。”
言外之意，见其他领导不用这么麻烦，仅仅是朝玲珑故意这么设置的，为的就是让别人没事别找她。
夕琉璃气笑了：“这么说我今天见不到她咯？”
“按理说是的。”姚琮颔首。
夕琉璃嘴角勾着嘲意，一手挥开姚琮的阻拦，胆大包天地往办公室走：“那这规矩今天就算废了，我就不信我连个门都进不去！”
姚琮：“……”
若是夕琉璃身上的气焰能实体化，此刻怕是能把画廊基地的天花板给掀没。她没有一点罪犯该有的样子，也没有一点畏惧画廊主身份的态度，嚣张得直白清楚。
姚琮这次没有跟在她后面，而是驻留在原地。
前画廊记录的最强罪犯和第一任画廊主的见面，他这个小孩子还是不要观战为好，免得殃及池鱼。
再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玲珑对夕琉璃的态度算得上特殊，可能是爱丽丝的缘故。
可仔细思考，夕琉璃是创造爱丽丝的人，又是间接性导致爱丽丝死亡的人，集错误、矛盾于一体。姚琮也不确定朝玲珑对夕琉璃到底是什么看法。
他摇摇头叹息，不去打扰这两个冤家碰头。
办公室的门看着无缝紧闭，实际上却没有上锁，夕琉璃不费吹灰之力就硬闯了进去，姿态称得上放肆狂妄，宛如一道猖狂的骤风。
她本想吓唬朝玲珑一次，办公门狠狠拍在墙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她自己听响声都虎躯一震，可室内的朝玲珑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朝玲珑还有闲心养花，正垂头给盆栽浇水，尚未给夕琉璃一个眼神，只是道：“应该有人跟你说过，随手关门是基本礼仪。”
夕琉璃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门关了回去，出口就呛人：“你不是号称第一摆烂侠吗？在办公室养花，也不怕渴死它们？”
依姚琮的话，朝玲珑这些年几乎没回过画廊，可以说是将放假一事贯彻到底，懒了有十几年。
当之无愧的摆烂第一能手！
朝玲珑微微蹙眉，对夕琉璃这随口取外号的行为似乎有意见，却没有说出来：“我不在画廊的时候，自有人会替我照看它们，死不了。”
她没有将夕琉璃当场赶出去，表情上默认了夕琉璃会找上门来。
在画廊待着的这段时间，夕琉璃一直觉得自己束手束脚的，好不自在。甩开姚琮跑进朝玲珑的办公室后，她这种约束感才稍微缓解下来。
面对朝玲珑，她也不需要装什么样子，大摇大摆径直走过去，随便瞧瞧。待视线转到朝玲珑养的花时，夕琉璃的目光停了下来——竟然是一盆鸢尾。
如果这些日子都是朝玲珑托人照顾盆栽的话，被委托人倒是挺会养花的。花盆内绿意盎然，碧波般的细叶舒展着，等到花苞盛开时花卉一定绚丽夺目。
鸢尾花……
养什么花不好，偏偏是鸢尾。夕琉璃很轻易就想到喜欢鸢尾花的爱丽丝。
“你跟爱丽丝的关系很好吧？”夕琉璃问道。
机场那次相遇，朝玲珑就抱着爱丽丝的玩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而且从会议里朝玲珑的自述中，爱丽丝曾隶属未来派，还将自己的能力送给了朝玲珑。
种种事情令答案再明显不过，说她们关系不好又有谁信？
但朝玲珑在回答问题的方面上总是出夕琉璃的意料：“我无法主观判断那段关系是好是坏，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据我记忆中，我们绝大多数谈及的话题都是工作，鲜少有其他相处的时间。”
只在工作时间见面吗？
这是夕琉璃没有想到的。
“可她把时间能力留给了你，至少在信任方面你们达成了一致。”
朝玲珑将鸢尾花盆栽放回原位，意有所指：“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也许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夕琉璃沉默片刻，犹豫开口：“爱丽丝，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虽说这么问有点奇怪，但作为此时的夕琉璃来说，她还不知道爱丽丝的具体情况。
现在的夕琉璃共创设了十二个角色，后十一位角色的性格特征、行为习惯在她的oc设定集中写得明明白白，唯独爱丽丝——最初创设的角色。
爱丽丝一开始仅是幼时夕琉璃因幻想而画下的一个角色形象。设定元素只有鸢尾花和时间穿越，后来就再也没有完善过如同一副只画了一半的画。
相较于后十一个角色而言，爱丽丝极其单调。夕琉璃没有设定她的声音，她的性格，她的行为举止……空洞得仿佛是一个象征符号。
夕琉璃不清楚这么一个设定度低得可怜的角色被创造出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不过，朝玲珑没有回答，而是看穿她的心思，越过她隔靴搔痒的问题一针见血道：“比起爱丽丝，其实你更想问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对吧？”
“哎呦。”夕琉璃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微微一笑，“又被你看出来了？”
朝玲珑的目光直达人心：“画廊的参观地点从来不包括行政楼层，不难推断出是你故意找上门的。既带着目的来到我面前，定然不会只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很在意那些刑罚，追根溯源的话就一定会回到以前时间线的你身上。”
一切都有迹可循。
夕琉璃闻言拍了拍掌，正面回馈朝玲珑的推断，随后她右手一摊，不客气道：“那——我的答案呢？”
朝玲珑抱臂，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你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嚯，还贴心准备选项呢。”夕琉璃就像一位坐在餐厅的顾客，沉吟几秒，点餐般抬起一只手，“先来个假话吧。”
她倒要看看朝玲珑能说什么。
朝玲珑没有片刻思考，显然是把答案提前备好了，即答：“以前的你妄图做个救世主。”
“嗯……理想很伟大嘛。”夕琉璃敷衍地摆摆手，没有丁点触动，认为这谎言烂透了，“可惜现在的我不行了，人老了就只想宅在家里，哪儿也不想去。”
“按理性而论，此刻的你比上个时间线的你还年轻。”
“哦是吗，看来心态老，人也跟着老咯。”夕琉璃坐着，如骨头散架一般侧身靠在办公桌旁。
她手肘搭在桌面撑着脑袋，侧耳徐徐道：“所以真话呢？”
以前的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朝玲珑一字一句：“一个‘伤天害理’的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