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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前尘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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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儿带着明曦回来时，路过谢道一的屋子，里面亮着灯，但房门大开，空无一人。
她没多管，带着明曦回到住处，开始给他疗伤。
这毒与血液融和得极快，但好在明曦是魔神，血脉强悍，这毒虽融进了血液里，却并未起作用，而是被他的血液吞没。
她仔细察看了一番，发现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便将他随意搁置在床上。
过了许久，明曦缓缓睁眼，看到钟灵儿时，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
“阿姐。”
钟灵儿挑眉，“哟，醒了。”
望着屋内熟悉的布置，明曦缓缓放下心来，思路清明下来，他内心就开始悔恨，“阿姐，对不起。为了救我，你跟宗玉撕破了脸，我要意气用事，给你惹麻烦了。”
“行了，此事无需再多说什么。但我很好奇，明曦，你不是这般冲动之人，为何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去刺杀宗玉？”
这是她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明曦行事低调，饶是先前的魔神，也不是这般肆意妄为之人，若是为了陆还，他更不可能这般鲁莽，定是要想一个完全的计谋将陆还救出来的。
在陆还身上，他可不敢赌。
明曦抿紧嘴，半天不吭声。
“有什么话就直说，个大男人这般扭捏作甚？”钟灵儿激他。
“阿姐，我是否丢失过什么记忆。”明曦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到钟灵儿瞬间变暗的神色，知道是自己猜对了，他苦笑一声，“自我踏入凌霄峰，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重复一个名字，魔神。阿姐，我就是魔神，对吗？”
他虽是问出来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是。”
听到这般干脆利落的回答，明曦却愣住了，还以为阿姐会编个故事骗他呢。
不过，这也正是阿姐的性子，直接干脆。
钟灵儿：“你是魔神，却也不是魔神。”
“什么？”明曦听到这句话，脑子都有些转不开了，“什么叫我是魔神，却也不是魔神？”
“意思就是，原本你可以不是魔神，但被一个小偷偷走了自己的人生。”
“谁是这个小偷？”明曦下意识问，语气有些激动，但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是宗玉？”
宗玉是那个小偷。偷走了他的人生，所以他本该是那个天命之人，救三界，斩魔神？
明曦想到这里，心跳如鼓，他突然觉得有些渴，抬起茶壶猛灌了几盏茶才罢休。
可心里的火并没有被浇灭，而是在得到钟灵儿肯定答案的瞬间烧至最大。
“为何会这样？”他一开口，嗓音已经嘶哑。
“有人在帮他。”
“是谁？”
钟灵儿无声看着他，手指往上指了指。
明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上看，是木质的房梁，不不不，再往上，穿过屋脊，是广阔的天地，天地之上，自有神明，可神明不会站在魔神这一年，那还有谁？
还有谁，超出了六界，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天道。
这两字自他心里生出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落下一道惊雷。
屋外传来清松道人的高呼，“谢道一，打雷了，快去看看我种的灵草有没有事。”
紧接着是一个略有抱怨的声音，“又没下雨，青天白日的，还会把它们劈了不成？”
不过，说是这么说，屋外却有了动静，想来是那人虽不怨，却也老老实实确认去了。
钟灵儿想到这，勾唇一笑。
这个表情落到明曦眼里，更多的是不解。
“阿姐看起来很喜欢他。”
“嗯。”
“可是我看不出他有何过人之处，竟能让阿姐另眼相待？”
钟灵儿做沉思状，过了一会儿，对他说：“他吃的多，算不算过人之处？”
“这……”明曦被噎了一下，算了，阿姐开心就好吧。
“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住着。”钟灵儿叮嘱道，“除了隔壁那对师徒，其余人统统不要见，包括陆还。”
“陆还是谁？”明曦抬眸，眼里一片清澈。
“没什么。”看来是忘了。
钟灵儿吩咐完，原地消失不见。
这一别又是五日，等钟灵儿回来时，明曦已经跟隔壁的师徒二人相熟，吃到一个桌子上去了。
她从三人面前经过，明曦喊住了她。
“阿姐，你可算回来了。”
明曦屁颠屁颠跑过来，在检查了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后，松了口气，“要一起吃饭吗？”
钟灵儿目光穿过他，落到了身后偷偷打量自己的男人身上，见他意识到被发现，心虚地避开视线，她笑了笑，“不用了，我累了，今晚你去别处歇息。”
意思是不要有人打扰她。
明曦心领神会，连连应好，目送钟灵儿离开。
等钟灵儿走了，明曦回头，推了推谢道一，“人都走了，还看呢。”
谢道一被吓得一激灵，“谁说我看了。”
哟，还不承认。
明曦懒得和他争辩，想起阿姐的交代，他对谢道一说：“今晚给我腾个地。”
“没有。”谢道一一想到要三个男人挤一间屋就头大，果断拒绝。
“好歹我也给你们做了几天饭，你就这样对我？”
“不然？”
明曦感觉所有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最后只能咽下去。
“不给住就不给住，我自己找个地方睡。”
他站起来，随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夜色下，他的背影格外萧索。
他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清松道人种的灵田旁，此刻朱黄色的小草正散着荧光，照亮了他面前的一亩三分地。
就这儿了吧。
明曦寻了个平坦的地方，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着头顶的星空，慢慢闭上了眼。
这一次，他没有听到那个聒噪的声音，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夹杂着几声“师兄”。
他缓缓睁眼，看着头顶粗壮的树枝，还没回过神来，身子一歪，从树上跌落。
“师兄！”
他落地的瞬间，一个红色的身影朝自己扑来，“师兄，你没事吧？”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草，摔下来其实并不疼，他边说“没事”，边抬头看向来人。
很漂亮，雪肤红唇，五官锋利，看起来比寻常女子英气许多。
她喊自己师兄，那便是他的师妹了。
“师兄，师父那边传来急令，魔神领数十万魔军占领了不死界，再往前就要越过人界城池了。”
“什么？”明曦听到自己出声，“不死界不是煜神的地盘吗？怎会被魔神攻占？”
“恰逢千年之期，煜神正在沉眠。”
“原来如此。”明曦看着面前的女子，缓缓说，“师妹，你留在灵剑派，我带一批弟子赶往前线，支援师尊他们。”
“师兄，我也要去。”
明曦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师妹，魔族狡诈，若是我们都走了，他们突然攻上灵剑派怎么办？”
“可……我灵力低微，脑子又笨。”
明曦笑了笑，“谁说的，师妹，你在画符列阵方面，就连师兄都是望尘莫及。”
师妹被说得小脸微红，鼓起勇气应下来，“那好，师兄，你就放心的去吧，我定会好好守护灵剑派的。”
她目送着明曦离开，平日里被小心掩藏的爱慕，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摆了出来，只不过，明曦不回头，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
面前陡然起了一阵风，她惊呼一声，被纳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师妹，同门数十年，我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师妹呼吸的停滞了，心跳得极快，透过单薄的布料传到明曦身上，他轻笑一声，让她瞬间红了耳朵。
“我……”
面前的怀抱空了，明曦松开了她。
“算了，还是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吧。”
他说着，双眉微弯，一身白衣站在她面前，比这世间所有的公子都要好看。
明曦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急切地想让他问出来。
她的名字是什么？
直觉告诉他，他这一走，便不会回来。
但他被困在了这个身体里，所有的动作都不受他控制，他也说不了话，就像一个旁观者，旁观这场千年前的灾乱。
前线惨烈，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昔日的同门面目全非，死前还瞪着双眼，不能瞑目。
明曦跟师尊一起，不到三万人，被十万的魔军团团围住。
他们被困死在了不死界。
三万人，一个一个倒下，他的脸上一片湿热，分不清是谁的血，手心已被震的发麻，只能凭借本能握住剑柄。
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师尊突然喊住了他，“明曦，你信天命吗？”
明曦摇了摇头，“我不信，若真有天命，那对我们是否太过残忍。”
师尊笑了笑，曾经超凡脱俗的一宗之主，如今满脸脏污，像是人间最寻常的老头子一样，他用沾着血污的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曾经我也不信天命，但现在，信一信倒也可以。”
明曦被他这番话说得摸不清头脑，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魔族大军，手中好的剑握得更紧了些。
“师父先走，我来断后。”
下一秒，一股大力猛地拍向他的腹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师父……”
他的身体如离弦之箭，飞出了不死界。
与此同时，师尊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收养你时，我曾窥得天机，你会诛杀魔神，救三界于水火，这是你的天命。曦儿，不论以后经历了什么，你切莫忘记来时之路。”
与此同时，“诛杀魔神”四个字化作烙印，烙进了他的识海里。
明曦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突然就明白之前每晚识海里的声音从何而来了。
大约是过了数千年，咒术的威力减弱，便只剩下了“魔神”二字。
明曦朝师尊的方向下跪，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灵剑派的方向跑去。
到了灵剑派山口，又是触目惊心的红。
他眼皮猛跳，用最快的速度朝凌霄峰飞去。
等他到了，看到面前的场景时，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同门，他们的手中各有一条红线，另一头则是汇聚在了一人身上。
那红线扎进了那人的身体里，她低垂着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师妹！”
明曦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搂住了她，手心接触的地方湿漉漉的，他这才发现，这红衣之上满是鲜血，竟将衣服浸湿了。
他喉间发紧，眼尾发红，“师妹，不要吓我。”
怀抱中的人缓缓抬头，苍白的小脸对上他，凤眸染上笑意，“师兄，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随地要碎掉了一样。
“别说话，师兄给你渡灵力。”
他说着，右手与她十指相扣，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入她的身体里。
可这灵力输进去，她的身体根本储存不了，没过一会儿就透过身体传了出来，消散在了天地间。
“没用的，师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要……不要再浪费灵力了。”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明曦自顾自说着，整个人魔怔了一般。
“师兄，这些师兄弟们很快就会醒过来，我……”她说着，吐出一口血来。
明曦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她缓缓呼气，继续道：“我用了聚魂阵，这是我自创的哟，厉害吧。”
明曦点了点头，“厉害，师妹最厉害。”
“我守住了灵剑派。”她说到这，双眸逐渐变得涣散，“师兄，我好像看见师尊了，他冲我招手。”
覆在腰间的手骤然收紧，耳旁传来明曦夹杂哭腔的声音。
“别走，师妹，不要走。”
“师兄，抱歉，我要走了。”人临死前总是话多的，她顿了下，似是在努力思考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半晌，才想起来，继续道，“师兄，上次你说，你回来后，我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别说了，师妹，师兄现在不想知道，求求你，别说了。”
那风华绝代的少年，天子骄子一样的存在，此刻竟哭着央求她。
“我叫陆还，天下最贵的陆，还钱的还。”
陆还……
怀中人的手搭了下来，明曦两眼无神，抱着她，头枕在她的额前，轻轻蹭着。
“陆还，还未来得及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