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救赎》猫尾巴草

8、八

　　“你知道吸血鬼吗？”少年严肃地询问，他是真的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算起来，西奥多重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已安度了十五个春秋，他一直以为这个时空的安全系数不错，只要老实本分就不会面临什么危险。

　　带着前世的记忆成长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在最初漫长的婴儿时期里，彻底磨平了少年所有的菱角，洗涤了性格中的冲动和浮躁，他学会了如何一个人不言不语地打发一整天的时间。也是在那时，他明白了原来寂寞也不是难以忍受的，人类的强大就在于可以不断地调整自身以适应环境。

　　这造就了他老成稳重的个性，所以西奥多的梦想非常的简单，没有一点少年人应有的激情与活力。和火影那个总爱蹙眉抱怨麻烦的家伙的想法有着惊人的相似：继续经营父亲的面包铺，在合适的年龄和一位善良贤惠的姑娘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闲暇的日子里可以一起漫步在小镇窄窄的街道上，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认真的争执。有个可爱懂事的孩子，不求他多么聪明能干，只需自力更生独当一面即可，最后先于老婆离开人世。

　　恩，带着一点小小的自私和任性，那就是西奥多所期盼的幸福生活。可惜事与愿违，随着雷吉诺德的到来，生活的方向逐渐偏离了设想，一件件超乎预计的事情接连发生，让少年有些应接不暇。

　　如果说和权贵扯上关系西奥多还能勉强接受，那吸血鬼的存在无疑是一道炸雷，喂喂，怎么好端端的狗血生活剧变成了玄幻魔法片？！这种憋屈郁闷的感觉就像是玩游戏好不容易练顺手熬出头的时刻突然被告知：亲，对不起，你的职业加点弄错了啊，还是砍号重练吧，亲。不带这样坑爹啊！

　　实际上这件事已经困扰了西奥多两天了，他想指不定还会有什么矮人、精灵、半兽人的冒出来，那自己也只有认命想办法搞个法杖了……这个疑问，他潜意识里排斥掉了帕特里克。神父就是一狂热的宗教份子，他绝不会质疑教会的说辞，这样容易被蒙蔽双眼，无法探知真相。

　　而雷吉诺德呢，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西奥多觉得侯爵不是一个墨守陈规的人，他骨子里对教会是深深的不屑，而且这个男人也算博学多才，由他来解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吸血鬼……”雷吉诺德重复了这三个字，他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微笑的反问，“西奥多，你认为他们是什么样的呢？”

　　少年面色一沉，男人避而不答的态度恰好证实了那个神秘种族的存在，还真是令人头痛啊……他抑郁地揉着眉心，思量着恰当的措辞，试图准确的描述内心所想：“他们华丽优雅又邪恶强大。喜爱人类的血液，有着魅惑众生的独特能力。惧怕阳光，昼伏夜出……”他越说越顺，记忆中的图片如潮水般涌来，“黑夜是他们专属的舞台，往往都是贵族，内部有着严密的阶级划分……”

　　“等等。”雷吉诺德打断了少年的滔滔不绝，他用手指按住西奥多红润的嘴唇，轻轻地低语。“我很好奇……你的观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那么究竟是谁向你灌输了这样的理念？”

　　男人的身子微微前倾，他的另一只手搭在少年身后的藤架上，远远望去就像情人间在亲密的拥抱。而西奥多则自责自己不小心将前世的记忆弄混，还在纠结怎么打消雷吉诺德的疑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俩姿势的不对劲。

　　雷吉诺德稍稍低下头，似乎故意要让远处那个偷窥者误会，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转角悄然退走的裙角，讥讽的一笑。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拉开和西奥多的距离，整个过程另一个当事人完全神游天外，根本不知自己被人利用了。

　　最后男人良心发现，还是替西奥多科普了一下关于吸血鬼的知识，少年才得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起码这个世界的吸血鬼是不惧怕阳光的，而且整个社会对这个种族的评价都是贬义的，他们被描绘的十恶不赦丧心病狂，俨然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对于这种一边倒的言论，西奥多很震惊，他瞪大了眼睛：“是这样么？”

　　“呵呵，谁知道呢，除非真正的接触过才有资格评判吧。”男人耸耸肩，他的语气很是无奈，“被女神遗弃厌恶的种族呢，神说他们必受诅咒，永远流离不得善终，任何人见到皆可以猎杀。”

　　也许是这些天经常和男人天南地北的胡聊，西奥多不假思索地吐出惊人的话语：“既然不喜欢那何必又创造呢。女神不是博爱宽容的么，为何就不能容忍这个种族的存在？如果真的有错，那产生的根源就是女神自身呢。存在就是合理，这和对错没有关系。”

　　雷吉诺德没有接话，他愣愣地盯着西奥多，眼睛黑得发亮，然后忽然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他没有形象地趴在少年的肩膀上，全身都在抖动，夸张肆意的笑声溢满了愉悦的情绪。西奥多不明所以地拍着男人：“喂喂，你怎么啦？”

　　男人捂着脸，似乎很艰难的抑制住笑意，声音甚至都变了调：“西奥多，你很有趣呢，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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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西奥多被窗外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所惊醒的，他平生从没见识过那种凄厉惨绝的哀嚎，艾玛大娘一声接着一声重复唤着女儿的名字，如同入了魔障。少年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完毕，冲下楼查看情况。靠在门柱上的伊耶塔向儿子摆摆手，表示家里没事，随即一脸同情地指着门口不远处的那群人，惋惜的叹气：“瞧，是可怜的艾玛，她的心肝宝贝昨晚不幸遇害了。”

　　“呃……”

　　艾玛大娘的女儿科拉是镇上公认的善良好姑娘，独自经营着小镇唯一的花店。在西奥多的印象里，科拉总是带着盈盈的笑意，热情地向每一位路过的人招呼。有时候运气好，还会收到姑娘赠送的小花束，带着几滴透明的露珠。她说话轻声细语，眼眉老是柔柔地弯着，一笑就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科拉最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她常对人们说花草也是有生命的，需要大家的善待。由于长年累月地伺候娇贵的植物，姑娘的双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皮肤也黯淡无光。可科拉的淡然自信和温和的笑容使她一点都不输给镇上其他的姑娘，有种别样的美丽。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会招惹什么仇家，怎么会突然间就丧失了性命？然而残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令人无法置疑。

　　居民们好不容易拉住了几近癫狂的艾玛大娘，她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固执地用手一遍遍抚摸着女儿苍白的脸，眼泪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滴落。好几位心软的女士都不禁红了眼眶，悄悄转过身，擦拭眼角的泪痕。

　　小镇的医生彼得先生无奈地站在道路中央连连叹气，手伸出又无比艰难地放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他最终还是烦躁地扯扯头发，狠心地咬牙，闷闷的开口：“艾玛，你节哀顺变吧……”

　　艾玛慢慢地抬头，无神地瞪着彼得先生，似乎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好半天，她才猛地一抽，扑倒在女儿的身体上爆发出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唏嘘，好像是压迫着从灵魂深处抽取的声音，哀怨地四散，蔓延到每个人的心中。

　　这时一双手坚定地抚在艾玛的肩膀上，悦耳悲悯的男生轻声诉说：“听见这个悲伤的消息，我们都非常悲痛。我知道，对于你来说，这是个非常艰难的时刻。但请让科拉安息吧，她会带着荣光飞去天堂，回归女神的身边。恩惠、平安将归于你，愿主神的慈爱与你同在，阿门。”

　　神父特有的沉稳磁性嗓音逐渐安抚了艾玛哀痛的心灵，她的眼眸稍微有了丝神采。艾玛紧紧握住神父的双手，仿佛这样就可以获得支撑自己的力量。巴托警长也趁机检查了科拉姑娘的尸体。他面色一沉，朝帕特里克比了几个手势，就招呼围观的居民帮忙将科拉抬到其他的地方。好心的妇人们也纷纷扶着艾玛，围在她身边关心的劝慰。

　　帕特里克似乎这才注意到西奥多，他疲倦地挥挥手，有气无力的向好友问好。少年体贴地从家里给神父倒了杯温水递上：“辛苦你了。”

　　“还好啦……”帕特里克扯出一个苦笑，灌了口水，突然想起了什么，严肃的告诫道：“西奥多，这段时间要小心陌生人。你应该也发现了吧，那里……”他隐晦地指了指脖子，“和凯瑟琳一样。”

　　“呐，如果真是吸血鬼，西奥多反而不是很安全么。毕竟那些家伙下手的对象可是美丽的处女。”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雷吉诺德突兀的插入两人的谈话，他霸道又不失亲昵地搂着少年的肩，嚣张地扬着下巴：“那么，很高兴认识你，尊敬的神父大人。我是雷吉诺德。”

　　这是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