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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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多根本无法接受眼前可怕的景象，他认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还是这其实是一场梦境？可理智又强迫他直视现实，各种莫名的情绪汹涌而出，堆积在心头，令人难以呼吸。
这种复杂的感受很难用语言去描述，他被那些压抑悲痛的情绪相互拉扯着疼痛着，但有一样格外的鲜明，那就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要说是靠近查看父母的身体，单单保持站立的姿势已经花费了少年相当大的力气。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刚才都还好好的，他还心情愉悦的打招呼……干净的桌台，整齐的餐具还有热气腾腾的晚餐……该死的！
或许是因为西奥多的脸色过于难看，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随时都会摔倒。雷吉诺德不由上前了一步，缓缓伸出手，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语。
“等等！”少年急切地阻止了男人开口，他的声音是如此的低沉沙哑，把彼此都吓了一跳，“抱歉……我……哦，真的……十分抱歉……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么……我很抱歉……”
西奥多吐出每一个字都非常艰难，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说完一句话，他大口地喘息着。下意识的，他在不停的道歉，虽然不知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一种无法压抑的愧疚感包裹着他。
如果再说一个字，少年绝对会哭出来的。
顺着西奥多的意思去做？雷吉诺德自认做不到，即使自己早就见惯了生死，经历了无数次的离别，对死亡麻木无感，可还是不能答应少年的请求。西奥多的状态很危险，谁能保证独处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所以男人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前，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西奥多好像预知了他的行为，先他之前猛地转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梯冲出了大门。
雷吉诺德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局面，慕的愣住了，木木地听着少年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假如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男人要么置之不理要么直接追上打晕抗走了事，不会这么墨迹。偏偏西奥多对他来说有那么一点点特别，于是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还要考虑少年的想法。
男人并不是什么细心体贴的人，一旦思索起这种复杂的问题，大脑立马死机陷入死局。等他重启恢复，西奥多连影子都没了……
他自我安慰：或许等会就回来了，这种事换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少年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西奥多平时挺聪慧理智，做事有条理，所以应该给予调节心情的时间……恩，就这样？
雷吉诺德说服自己别再瞎操心，他还有很多需要纠结的事情，比如面前两具冷冰冰的尸体……这位高高在上习惯发号施令的侯爵大人，顿时产生了无从下手的无力感。原谅他这方面知识的匮乏，他可没亲自处理过殡葬的相关事宜，而且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讲究也是截然不同的。
最主要的他该找谁帮忙？！整个小镇他认识的人没几个，现在还两个遇害，一个闹情绪离家出走……
总算是灵机一动，男人想到了那个和他有一面之缘的巴托警长，警长尊崇而又卑微，恰到好处的态度给侯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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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空雾蒙蒙的，看不见月亮，一如既往的寒风肆虐，街灯里微弱的烛光好像下一秒就会熄灭。
巴托警长正在和家人吹牛聊天，顺便夸奖下今天耐心倾听自己讲述的西奥多，他感慨如今这样谦逊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
“那个孩子，他的气质很特别，一直都很耀眼。人人都称赞我们的神父帕特里克，可我认为，西奥多未来的成就将不输于他。哦，听闻他非要一辈子呆在小镇上，可真是浪费了！他应该出去看看。”警长说到这里惋惜地瘪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讲话，警长有些意犹未尽的不悦。但强烈的职业操守还是令他保持良好的态度，心平气和的开门询问，即便这可能是某个调皮小孩的恶作剧——在小孩子们中流传，能让严肃的巴托警长变色，那是相当了不起的壮举。
“啊，侯爵大人您亲自来……快请进！”警长慌忙地连连邀请雷吉诺德进屋，暗自为自己明智的举措而喝彩。
“谢谢你的好意。”男人矜持地保持感谢，他微微挑眉，似乎有些不耐，朗声说道，“我带来了一个沉痛的消息，西奥多的父母遇害了。”他顿了顿，接着补充，“而西奥多，因为过于悲痛，不知跑到了哪里，我非常担心。”
“这太糟糕了！”巴托警长惊讶地点头，“我想我必须马上召集人手去寻找他。你看，这恶劣的天气，我们要赶快！”
警长匆匆披上外套，朝家人告别，挨家挨户敲门，不一会就汇集了二十多位自愿帮忙的热心居民。大家焦急地四处寻觅，大声呼唤着少年的名字，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
西奥多还没有吃晚饭，他很虚弱。
饥饿、寒冷以及黑夜都是致命的因素，片刻不能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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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阳光从黑色的窗帘透过来，打下一大片的阴影。他的脸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嘴巴微微张着，原本灵动有神的眼眸此刻却紧紧闭着。转眼间三天过去了，可他依然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彼得医生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医治手段，可还是束手无策。他向屋里静候的神父和侯爵委婉的表达了最终的诊断建议，如果今晚西奥多依旧昏迷不醒高烧不退，那么他们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怎么可以放任他乱跑！饥饿、疲惫、寒冷加上悲痛，结果无疑是显而易见的！天，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十五岁大，这本是个美好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可他却要面对如此残忍的打击。愿恩惠、平安归于他，祈求女神的祝福和怜悯！阿门！”医生心有戚戚地摸了摸西奥多发烫的额头，担忧让他忘记了身份的差距，口不择言地指责着。
雷吉诺德大度地原谅了他得无礼，他理解医生的心情。男人稍稍抬起下巴，郑重其事地保证：“他会没事的。”那不容质疑的强硬态度，使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服。
与侯爵的镇定相比，神父又是另一番景象，他头发蓬松衣衫凌乱，连胡子都忘记了修理。闻言，他捏着拳头突然起身，拉住侯爵的衣领，恶狠狠地咒骂：“你什么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不拦住他啊！”
“请保持您的冷静，尊敬的神父。”男人不悦地推开神父的手，他整了整衣领，不咸不淡地冷哼：“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而且，与其在这浪费口舌，你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处理吧。你也不希望，西奥多醒来时是一团糟吧。”
帕特里克烦躁地挠头，他承认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操心：西奥多父母的葬礼安排、艾玛大娘的安抚工作、案件的后续侦查以及神父的日常事宜。
西奥多父母的身亡意味着之前的调查都白费功夫了，他们弄错了方向。谁都知道，吸血鬼对老头可不感兴趣。尸体脖子上那个突兀的小洞就像在嘲讽他们的愚蠢，这是凶手赤裸裸的挑衅。
神父拼命压抑自己的怒火，不断警告自己要保持理智，他轻轻吻了吻少年光洁的额头，在与侯爵告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冷冰冰地丢下一句：“雷吉诺德，案件真的就与你无关么？”
男人不置可否地翘起嘴角，漆黑的眼眸幽深不见底，是倨傲冷淡的神色。
他从西奥多的简易书架上抽出一本褐色封面的书，上面印着启示录三个字，是教会统一印发的，主要讲述一些关于女神的小故事。和其他的书籍不同，这本崭新如故，似乎主人从未翻阅过。
雷吉诺德顺势就坐在床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耐心的陪伴着少年。书本被摊开放在膝头，很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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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奥多做了一个噩梦。
他在一个长长得楼梯上不停的奔跑。整个世界寂静地像是丧失了声音，只有他独自无助地在选择楼梯上前行。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却不能停止，只能机械的继续。
从没有这么孤单过，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朋友，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楼梯的终点会是什么呢或者本来就没有终点？
当他快要绝望时，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
“你是谁？”他询问。
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伸出手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他瞥见了几丝黑色的发丝，柔和的拂过。
没有言语，但有种令人安心的气息，让人想要沉溺。少年贪婪地吸了吸鼻子，然后依偎地攀上那人的肩膀，轻轻闭上了眼睛，他闻到淡淡甜腻的香气。
西奥多从梦境中醒来，他用手挡着眼睛，有点分不清现实。他抬起头，看见新换上的黑色窗帘，不由的悲从中来。
床头上放置着的青铜烛台，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下面压着一封没有拆封的信笺。少年感到异常的口渴，他强打起精神，查看信笺的内容。
端庄厚重，行云流水的字体，中间有多处的墨迹凝固，书写的人应该多次停顿思考：
西奥多，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近离开多尔拉科了，感谢你的款待，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很过意不去。关于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希望你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很抱歉没有征询你的同意，可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我并不想你就这样离开。所以，我对你进行了初拥仪式……
……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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