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好人进入无限流》风屿兮

9、踩在脚下的尊严

　　肖莎莎眼底闪过不屑和鄙夷，小时的记忆在脑海浮现，胸口直犯恶心。男人脸颊通红，一身酒气一脚踢开门。

　　老旧的木门咔咔作响，仿佛随时就要罢工。冷风灌进屋内，母亲把自己护在身后，跪在地上，哭着哀求着男人。

　　男人就着手里的酒瓶，又喝了一口。摇摇晃晃朝门外招了招手，一个躬着背的老人走进了屋，眼神贪婪看着自己，舍不得挪开。

　　然后，然后啊，老人从口袋掏出一把钱，本想数一数。结果被男人一把抢了过去。满意的哼了声，拉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走出了屋子，留下自己和老人在屋内。

　　肖莎莎永远忘不了那晚，屋顶发黄的灯泡，矮小的老人，贪婪的男人还有自己的母亲，那个可悲，懦弱的女人。

　　时间还是来到18点，明明是下班的点，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工位。奇怪的是大家动作明明停了下来，却挺直了背坐在工位上，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当沈于看到时针分针重叠那刻，身体一个寒颤。虽然不知道小黑屋如何，但能对园区能报有什么期待，它只会不断刷新你认知的下线。

　　强哥悠闲的走进了办公室，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在办公室中间。

　　“新人里，都有谁没完成任务?”整个办公室一片寂静，没人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强哥叼着烟，手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按着打火机。似是耐心耗尽，哂笑道：“那我换个问法，完成任务的有谁？”

　　痘痘男的组长瘦高个谄笑的举起手，“强哥，我们组有一个，1050超额完成，10万。”

　　强哥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教导有方，积分发你了，再接再厉。”瘦高个看着积分，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

　　撕裂的口子渗出血滴，一路往下，甚至可以看到皮下肌肉在跳动，血管在皮肉里蠕动。瘦高个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喜滋滋的看着手表挪不开眼。

　　一个离得近的新人，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手颤抖地指着瘦高个，眼睛瞪大，神色惊恐。

　　吓得连连后退，只恨没多生几条脚。结果被身后的办公椅绊了下，摔倒在地。“组，组长，你，你，你的脸，”

　　这一提醒，其他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尖叫不断，办公室一时间好不热闹。

　　沈于在发现瘦高个不对时，就小声提醒旁边的罗明和肖莎莎不要出声。至于肖晴，从强哥出现，肖晴的视线就没挪开过。

　　身上不合时宜的冒着粉红泡泡，沈于一阵恶寒，没想到会在现实中见到恋爱脑。

　　骨头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的更加清晰，老员工齐刷刷转动脑袋戏谑的看向那个新人。

　　“脸怎么了？”

　　“他的脸怎么了？”

　　“是啊，我的脸怎么了？指着我干什么，你倒说话啊！1053。”

　　瘦高个组长贴在1053的身上追问，蠕动的血管探出了身子，啪的下粘上了1053的脸上。

　　破开皮肤钻进了进去，不知是不是幻觉，沈于隐约听到了咕噜咕噜喝水的声音。

　　1053身体渐渐干瘪，身体里的血肉像是被人吃掉似的。几秒的时间，一个健壮的青年就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在原地。

　　1053原先是坐着的，没了支撑，软了下去，瘫软在地上。

　　一个倒霉蛋正对着皮上的两个黑乎乎的洞，还等发出声音，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瘦高个儿打了一个饱嗝，从一个洞探进了手，翻找着什么。红黄色的不知名液体顺着口子流了出来，空气中的腥味愈重。

　　旁边死死捂住嘴的一个新人再也忍不住，胃里翻腾，吐了出来。呕吐物的气味传染给了其他人，不少人弯腰捂着胸口跟着吐了起来。

　　血腥味，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空气中，第一次，沈于觉得呼吸也是一种错，尽管用手捂住，也不过也只是心理安慰罢了。

　　不管沈于如何忍耐，眼前的场景让人生理性不适。胃里的东西抵在喉咙，快要抑制不住倒流进口腔。

　　沈于偏过头，移开视线，努力平复不适。“别吐。”沈于话刚落，罗明和肖莎莎是在忍不住弯腰加入了人群。

　　地狱，这简直就是地狱。这些人就是恶鬼，人怎可能变成那副鬼样子？前一秒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只剩下一张皮。

　　逃跑的念头这时在新人们的心中空前强盛，不逃走在这里每一秒都是折磨，生不如死。

　　沈于心中逃跑的念头就没断过，不管如何掩饰也掩盖不了恶的本质。再待下去，就算能活下去。未来也会是那些老人中的一个，人不人鬼不鬼。

　　必须要逃出去，但在还没弄明白园区里情况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一旦被抓住，可能死也会是一种奢侈。

　　尖叫的人很快步了最开始那个新人的后尘，地上多了好几张皮。工位的桌上放着还冒着热气，有些甚至还在跳动的器官。

　　离得近的工位不少遭及飞溅的血滴，沈于终于明白桌子和办公椅的红色污渍是怎么来的。

　　“刚才都谁吐了？公司是大家的，你们刚来没为公司做出贡献就算了。还把公司搞成这副样子。”强哥看着地上的呕吐物面目阴沉。

　　新人被吓得身体一颤，下意识就想凑在一起，仿佛身边的同伴能给予力量。

　　刚有人挪动步子，就被强哥呵斥：“站住！”扫了扫地上，不怀好意道：“我也不冤枉谁，你们谁弄出来的谁就给我弄干净。不要想混淆视听，头顶可是有监控的。”指了指天花板，眼中满是恶意。

　　肖晴泪眼婆娑求救的看向强哥，强哥一招手。肖晴低着头面红耳赤小跑着凑了上去。

　　强哥一手揽住肖晴的细腰，稍稍用力。肖晴整个就坐在强哥身上，新人的视线齐齐看向肖晴，眼神各异，其中不乏羡慕。

　　肖晴面色不显，一脸娇羞。心中难掩的得意，没想到有天我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余光瞄到憔悴的肖莎莎，而你这般落魄，一条狗都不如。

　　旗袍女1027对肖晴还真不一般，当肖晴一脸娇羞走向强哥。沈于捕捉到一旁的1027眼里一闪而过的怒意和背叛。

　　老员工们眼看着新人一个个手足无措，嘴角咧的更大。自己曾经遭受的罪，别人怎么能逃过，这不公平。

　　有人求助的看向组长，毕竟组长不是说过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帮忙，不是吗？

　　沈于心中嘲讽，是啊，然后他就张着口血盆大口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人没了，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1044，我们该怎么办？”沈于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拉扯，偏头看到一脸无措的肖莎莎。

　　罗明四处张望，显然想找拖把之类的。可惜，找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收获。

　　见罗明毫无头绪，肖莎莎看向沈于。沈于摇了摇头，两人注意沈于附近干净，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一个组长这时发话，“吐出来的自己吃掉，浪费可耻。”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

　　不断催促，“看我干什么？快点啊，忘了告诉你们，你们只有15分钟。超过时间会扣除积分，自己看着办。”

　　老人们也跟着起哄，句句不提强制，可话里话外都让人无法拒绝。

　　谁也没有动作，吐出来的东西在吃下去，这和狗有什么区别？骨子里的尊严让人打心底里抗拒这毫无人性的要求。

　　那人不紧不慢的数着时间，“倒计时12分钟45秒，在你们犹豫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几分钟了。”

　　“12分30秒，29秒,28秒......”声音像催命符敲在新人们的心上，难以平复。

　　“看来你们都是有骨气的人，也是，大不了就1个积分。反正债多不压身不是。”

　　“啊啊啊！”有人受不了，哭着蹲下了身子。手还没碰上又立马缩了回去，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眼一闭，塞进嘴里。

　　“哟，还是有识趣的，来，给你个正脸。”拿起手机兴致勃勃的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有人开了头，自然会有人跟上。当听到有2积分奖励，抵消欠债时，绝大多数人都要弯下了腰。

　　罗明心中犹豫，看了看沈于，又看了看肖莎莎，还是弯下了腰。

　　有的人站在原地没动，积分有那么重要吗？园区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还高高在上仿佛恩赐，简直可笑。

　　还有的人死死攥紧着拳头，指甲嵌入皮肉。嘴里不断呢喃道：“我是人，我是人。”总有些东西比死更可怕。

　　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制定规则者高高在上透过监控眼神鄙夷注视着人们苦苦挣扎。

　　恐惧从心底肆意蔓延，席卷整个心脏，沈于难得迷茫了。当人忘记自己是人，枷锁就已经生成。

　　而这还只是开始，习惯是可怕的。刚开始的不适应后来的无可奈何被迫习惯，最后习以为常。

　　屈辱的时刻很快过去，蹲下的人站起了身，挺直腰板。办公室响起掌声，鼓励新人融入这个大家庭。

　　场面其乐融融，沈于却感觉刚才蹲下的人好像并没有站起。当听到没完成任务积分不够的要被带进了小黑屋，刚才蹲下的人心中庆幸。

　　“可惜，刚才打扫卫生，没完成任务的还是要进小黑屋。”强哥眼神戏谑，语气惋惜。

　　“当然公司也不是不通情理，如果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积分帮你。你就可以不用去小黑屋。”

　　听到这话，新人中长得有些姿色的女人不禁动了心思，眼睛放电的看向老员工，有的直接看向强哥。

　　这一刻，好像有些人像是忘记了之前同伴被吸成一张干瘪的皮。

　　当然心思活络的不止女人还有男人，有人成功还换了住所，有的人满是不屑，坚守着原则和底线。

　　长长的走廊，头顶的白炽灯一闪一闪。走廊两旁是冰冷的铁门，里面时不时传来惨叫。

　　透过铁栏窗户，沈于隐约窥见里面。布置各异的场景，热舞，才艺，招聘。其中竟有几个是网络知名主播，所猎甚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