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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     月娘在院子中跪了两个时辰,晕厥之前被张妈妈命人拽起来,却只是为了让她去接客。

      如此又煎熬了一天一夜,月娘终于找到机会,从二楼一跃而下逃脱,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一跌一撞地往暗楼跑去,中途大雨滂沱,似乎是老天爷都在为她不平。

      汗水和雨水混杂着从她身上淌下,她终于一路打听来到了暗楼。这暗楼不似金花馆,虽然也是龌龊肮脏之地,但这暗楼看着却比金花馆敞亮气派很多,从外表看全然不是做皮肉生意之处。

      月娘懒得再仔细端详,只顾着往里面冲,这时候外面出来了两个牙子,这两个牙子压着一个头上套着麻袋的正在挣扎的姑娘,而在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转角之处。

      月娘只些微一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朝着套着麻袋的小姑娘看去,诚然这个年纪的姑娘身形相差并不多,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女儿言儿。而言儿被押送着去的定然就是买她的显贵的马车,此后她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言儿是她的血肉,眼下她哪能顾得上别的,立刻冲上去将麻袋中的小姑娘抱住。麻袋中的姑娘似乎因此受了惊,挣扎着叫喊道:“娘,娘你在哪!”

      “娘在这!”月娘回应道。这正是她女儿的声音。

      “你们要带我女儿去哪里,求求你们放过她,我会马上凑银子出来的!”月娘跪倒在牙子脚边,尽力央求着。

      但牙子们只是将月娘踢开,其中一人道:“滚滚,进了暗楼的人就没有能再安然无恙回去的,别耽误大人的事,否则将你打死也是枉然。”

      “求求你!”月娘扯住牙子的腿脚,但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拖住两个大男人,很快就被两个男人拖到别处,拳脚相加。

      “草!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女儿跟着咱们生鸳镇的刘大人是前世修来的服气,别不知好歹。”

      雨下的更大了。

      冰冷的雨水和拳头同时砸在月娘身上,彻骨的痛让她几乎麻痹了,她睁着眼睛看向远处挣扎的女儿,身体渐渐脱力。

      眼见打的差不多了,两个人人牙子不敢耽误刘大人的大事,于是对着月娘呸了一口,转身离去。

      月娘挣扎着爬起来都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牙子带走,上了马车。

      她扶墙站起来,迎着滂沱的大雨,靠着做母亲的意志,坚持着半爬半走地赶去刘府,直到昏天黑地。但当她赶到时,她看见的却是被披着白布抬出来的一具尸体,血水很快将白布浸红,尸体垂下来的手臂有言儿曾经砍柴留下的疤痕。

      月娘怔怔看着,她以为她该愤怒,但看到这一幕,她却感到深深无力,不光是身体上的,更是对这个世道的无力。她又能做什么呢?她连安葬女儿的尸体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能对抗欺负她的人。

      这一夜,大雨浇灭了月娘的最后一丝生机,从此金花馆多了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疯女人,很快她便因为染上脏病被赶出来自生自灭。

      一日她在路上看见了陈九河,他仿佛赢了赌局,正春风得意,背着挎包的陈天跟在他身边一边恭维一边讨要着上学的束脩,仿佛是一对相亲相爱的父子。

      凭什么伤害她的人过得这么好?

      月娘只觉得气血翻涌,回想着女儿惨死的一幕,她眼前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再清醒过来时,一把刀握在她的手中,而刀尖捅进了陈九河的血肉。只是她捅的并不准,既没有戳进这狼心狗肺的人的心窝,也没有戳进他的脑袋,只是捅到了无伤大雅的肩膀。

      “来人!杀人了!杀人了!”陈天没有认出月娘,“杀人”也是他喊的。

      月娘很快被缉捕入狱,罪名杀夫,罪无可恕,应判极刑。

      她疯笑个不停,她被夺女、买卖,一身的病,命不久矣,受尽冷眼折磨,那人却毫发无损,而她不过是让他流了些血,就被处以极刑,天道不公!!

      秋后,风扫落叶,凄惨悲凉。

      月娘困在囚笼之中游街示众,除了扔来的烂菜叶,不堪的话也传入她的耳中。

      “这女人真不要脸,在金花馆做婊.子,还意图杀夫。”

      “听说这女人的女儿也是婊.子,叫人给玩死了,活该!呸,有其母就有其女,哎,家门不幸啊!”

      “可是我听说她是被她丈夫给卖到金花馆的,这才怀恨在心啊。”

      “肯定是她不守妇道,为妻不贤才会如此的,要不然怎么连她儿子都不替她说话。”

      月娘垂着头坐在囚车里,双眼没有焦距,这些日子来她除了麻木便别无情绪。

      生鸳镇历来的规矩,针对女性不守妇道甚至伤夫杀公婆类的极刑便是侵猪笼后烈火焚烧,生生把人烧成灰烬才算灭了她一身罪孽。

      游行完后,月娘被官府衙役架着带到生鸳镇外十里处的陵河。陵河水流湍急,河水冰凉,正是深秋十分,河水刺骨,若是人手放下去,只怕都会被寒气灌透全身。

      生鸳镇本就不大,出了这类事,很多人跟着月娘的囚车便到了这里,定是要看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妇人受刑才能平心中不忿。

      猪笼不大,只能容人弓腰驼背如蝼蚁一般蜷缩在里面,衙役粗鲁的扯过铁链,将月娘拽下囚车,粗鲁的将她塞进猪笼里。

      月娘透过猪笼缝隙看见周围人群中笑得猖狂的陈九河,她双目猩红,恨不得上前去撕了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陈九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月娘蜷缩在猪笼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却也咬牙切齿的吼出这一句。

      衙役一脚踹在她身上:“老实点!”

      月娘浑身是伤,这一脚踢在她背上,她几乎都感觉不到痛。

      陈天躲在陈九河的背后,探出半个头看着似人似鬼的母亲,心中只觉得耻辱。

      “你就是那女人的儿子啊?你娘这般受刑,你看着难受吗?”

      这话仿佛戳中的陈天的自尊心,他梗着脖子强行道:“她不是我娘!她是婊.子,是罪人!她活该!”

      “啧啧啧,这孩子倒是个拧的清的。”

      陈九河将自己的愧疚心虚掩盖,便将所有罪孽都灌注在月娘身上,反倒安慰陈天道:“对,那女人是个恶人,以后爹给你找个温柔贤惠好娘亲。”

      陈天咬着下唇,点头。

      他还有未来,他要读书当官,女人不过是繁育的工具,也只是依附男人的物品,不值得同情。

      当衙役将装着月娘的猪笼丢下陵河时,周围围观的所有人都开始拍手叫好。

      “婊.子就该侵猪笼!”

      “弄死她这个天杀的弑夫女人!”

      “好好!!”

      看见月娘被河水冻的嘴唇发紫,甚至有人拍手称快。

      衙役们是很有经验的,将不能动弹的月娘浸入河水中,在她快要溺死时,又将她拉出水面。

      这种被刺骨河水浸透全身,又几近溺死的痛感在月娘身上反复被施展,月娘一身的伤,又被这样浸泡。

      她甚至连死都不能,却被人几次推进死亡又再次拉回来强行承受痛苦。

      “让我死吧.....”

      被拉出水面的一瞬间,月娘吐出口鼻里的河水,虚弱的说出这句话。

      衙役们麻木的根本不予理会,只将她再次浸入河中。

      如此这般经历了一个多时辰,或许是衙役们累了,领头的一个道:“差不多了,去那边架柴火,赶紧把这人烧了回去交差。”

      说完,衙役们将月娘拖到岸边,此时的月娘已经奄奄一息,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刺骨的寒风直往她骨子里钻,像要刮骨削肉。

      她已经没有任何奢望,只想死亡来得快些再快一些。

      当柴火堆架起来后,月娘被绑在了柴火堆中央,她艰难的撑起脑袋,扫过围观她的人,当火焰燃起时,她感受着越来越高的温度,竟有些畅快。

      “我会将你们每个人都记住,待我死后,我定会屠了这生鸳镇!”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月娘在火焰中大笑起来,似疯似癫,一些人看着她诡异的笑容,感觉不寒而栗。

      最后月娘被火舌吞噬殆尽,好好的一个人最后成了一团灰,那些衙役只觉得晦气,连灰都不愿收拾干净,任凭秋风将月娘的骨灰吹散,落入土地,河流。

      “阿天,你那个倒霉娘终于死了。”陈九河拉着陈天的手往回走。

      陈天看见月娘被活活烧死,或许是年纪还小,总心中不安恐惧。但他还是坚持:“她不是我娘,我没有当婊.子的娘。”

      “好,乖儿子!”

      在行走的路上,陈九河感觉自己脚步越来越重,身上寒津津的,当日夜里他便陷入噩梦。

      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月娘来找他索命,他慌忙醒来,看见周围已是白天,松了一大口气,他正要端水喝时,谁想一只冰冷的手端起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声音无比熟悉:“相公,喝水啊。”

      陈九河抬起头,正对上月娘的眼睛,她面目全非,浑身淌着血水,身下还湿漉漉的,脸却是被烧焦的模样:“啊啊啊啊!!”

      “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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