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心动》梅酝

71、71

　　高考出分后半个月是选择志愿的日子，临到关键时刻孙珠胜才询问奶奶的意见，而董扬佑在旁边始终保持沉默。

　　“想好去哪里了？听你隔壁阿姨说去读师范还有律师，这些都怪好，你问我，我这里面的都不懂，自己做决定就行。”

　　“奶奶，要是读林学专业，你说行吗？”孙珠胜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奶奶声音突然变大。

　　奶奶不知道这是什么，转头问董扬佑，“小董，你知道是什么吧？”

　　“森林培育和森林资源有关的。”董扬佑简单地把专业内容讲出，这只是他知道的部分，还有很多没有深入了解过，眼睛盯着孙珠胜的头顶，始终低头不看面前两人，眸中情绪愈发深不可测。

　　孙珠胜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个专业，从前就只要上大学，可是真正拿到高分，选择变多的时候，她就只想着这一个专业，没办法从这里面绕出来。

　　奶奶又问：“将来好找工作吧？”

　　“好找。”

　　董扬佑的回答让孙珠胜小心抬头看了眼他，又转移视线到奶奶脸上，见人没什么意见，只是点头说她自己报名，立马起身蹦跳回房间，不忘把门锁上，以为安全了，却不想人有钥匙。

　　开门声让孙珠胜整个人蜷缩，吓得好像后面有恶魔要逼近，董扬佑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掀开被子轻声道：“在里面不憋？脑袋露出来，我们俩好好说。”

　　孙珠胜慢慢地把被子掀开，眼睛被头发扎到，董扬佑把她凌乱的头发整理到两侧，耐心问：“为什么想要去学这个？以前说过当老师，也说过要开一家甜品店，怎么就变卦了？”

　　“想学就学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孙珠胜小声反驳，她的询问等于间接地告知，奶奶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只从表面知道便松口，可董扬佑不一样，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句话就知道想的是什么。

　　倔强的表情让董扬佑非常有信心等她开口，沉默期间孙珠胜抓着他右手不松，时不时用手指挠他掌心，“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猜到她会憋不住，但没想到这才两分钟不到就开口，董扬佑轻笑道：“能问什么？你不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确定自己想好了吗？”

　　是笑着说话，孙珠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说白了还是要让她再认真想一想，但她就是很倔，几百头牛都不一定拽得来回，“想好了。”

　　“珠珠，选择专业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你喜欢的，一个是你适合的，林学专业你一个都没有占，将来进入到学校想要转专业很困难，没选对后面的选择就会出差错，仔细想一想，好吗？”董扬佑柔声劝说，即使孙珠胜向来吃软不吃硬，这回也没有松口，不再碰他，脑袋重新缩回被子里。

　　董扬佑是真没办法，比起好好说话，现在这样就像意气用事，挤不进去的他只好换个方向上床，抱着孙珠胜不说话，呼吸间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立马掰着她肩膀看，把他吓一跳。

　　孙珠胜赌气地不看他，面朝天花板盯着上方灯的图案，其他的什么也不做，董扬佑无奈低声下气妥协道：“这事儿不说了，好吗？”

　　说完孙珠胜立马去拿手机，听见了但还是不想理他，董扬佑见状立马把手机抢走，压在她身上，手捏着脸颊哄道：“怎么突然这么大的脾气了，别生气了，嗯？”

　　说生气也没有夸张到冷战，别扭的孙珠胜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董扬佑说这件事的初衷，他也一直没有问，明明可以继续追问却放弃。

　　董扬佑轻柔地亲吻她脸颊，满是情欲的眼睛凝视她双眸，孙珠胜掀眼皮望着他，“我没生气，但你知道我选择这个肯定有那么一秒钟是生气的。”

　　孙珠胜说得很笃定，董扬佑确实也这样存在过，他承认道：“是，你的选择不在我预料之内。”

　　“可是我就想选这个，不管是什么原因。”孙珠胜铁了心的态度让董扬佑将脸上的表情收敛，严肃的凝视她说：“因为你选择这个，不是喜欢和合适，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孙珠胜从他眼中看到了怒气，一时间委屈上头，鼻尖酸涩脑袋卡顿，要反驳的话突然不见，猛地把人推开，转身右手握拳打他肩膀，趁着不注意的时间穿鞋站起来蹦跳着离开房间，董扬佑跟出去的时候人已经坐上了电梯，下意识懊恼地抓着后脑勺头发，直接从楼梯下去，结果人影都没看见。

　　孙珠胜猜到他会走楼梯，所以按着三楼之后又返回，虽然一番折腾，但是能让董扬佑在外面着急。

　　回到家孙珠胜打开冰箱拿出冰淇淋，又把董扬佑房门钥匙拿走，避免再出现锁上门还能打开的情况，悠然自得坐在床上，她这样弄，其实不到十分钟，董扬佑又会原路返回，因为他有手机。

　　小区门口四处张望的董扬佑突然灵机一动，找出监控设备连接的软件，时间线滑到最近几分钟，看到孙珠胜已经回家，提着的心才放下，赶忙小跑回去。

　　冷饮在口腔中很快就化掉，孙珠胜听见门把手按压的声音，侧头望过去，本以为人进不来，不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董扬佑有两把钥匙。

　　推开门她也不心虚，直接看着他，但瞧见人满头是汗，着急的样子，瞬间转移脑袋，躲避他炽热的目光。

　　董扬佑轻轻关上门，找了个小椅子坐在她面前，汗滴落到地板，不顾身后的潮湿，烈日下站了几分钟便浑身都是汗。

　　“先把冰淇淋吃掉。”董扬佑怕冰淇淋掉在地上黏糊糊，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孙珠胜垂眼摇着软乎乎的雪糕，冰凉的让她已经冷静，但闹这一出最后还是拉不下面子。

　　小棍子被孙珠胜丢到右侧垃圾桶，一只手打算掀开被子，被董扬佑握住手腕，“先不躺床上。”

　　孙珠胜知道这是要好好掰扯，手指不再捏着被子，回头看他，发现汗都滑到眼角，硬是一下都不擦，抬手指腹给他蹭掉，“我之前想过很多专业，找不到那些意义，看着夏老师每天在学校教书，觉得她很累，烘焙店也很忙碌，对那些手工活不感兴趣，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出好多不喜欢的理由和借口，但是我选择这个不感兴趣的专业，是因为我知道意义在哪里。”

　　“你将来是要去森林消防队，我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个，找不到更好。”

　　孙珠胜和他开诚布公，一点儿也不作假，闹过之后便不那么堵在心头，“你在想什么我知道，可是总要去找到有意义的事情。”

　　董扬佑怕的就是这个，捏着她的双手柔和道：“珠珠，学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会很累，有时就是自己喜欢的也会累到放弃。”

　　“我知道，但是这就和学习一样啊，只有找到了一个目标才不会累，只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会做得更加轻松。”孙珠胜扯着他衣领解释道，董扬佑明白她的想法，却不会认知到最深层的表达，只有讲出来。

　　董扬佑站起来又坐在旁边，两人紧挨着，孙珠胜脑袋靠着他肩膀，“不会改变的，你不要想着再劝我。”

　　董扬佑只是回答了一个好，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再说。

　　中午孙珠胜坐在客厅看电视，搞笑综艺把她逗得哈哈大笑，董扬佑则是在厨房给奶奶帮忙，老人一眼就看出来上午是闹了别扭，但她不问又心知肚明。

　　孙珠胜的选择她已经不再插手，看着孙女考到好分数，将来的事情怎么样都不好说，永远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珠珠这性格有的时候太倔强，得顺着她，不能反对，不然她和你作对的情绪就会更多。”老人讲述着孙珠胜的性格，又告诉董扬佑该怎么去做，“她耳根子软，你要是说几句好话，多让她听一听，这样就会松口，不能硬碰硬，也不能凶她，上午见识到了吧，和你玩这一出。”

　　董扬佑择菜的手顿住，本以为奶奶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却什么都门清，“她心思重，但内在想干的坏事儿可不少，以前家里点鞭炮还撺掇她爷爷往哥哥鞋子里放，要不是老伴看出来是新鞋，不然就得给炸坏。”

　　董扬佑问：“为什么要炸哥哥的鞋子？”

　　奶奶津津乐道：“眼红呗，给她哥哥买了一双就自己也想要，那个时候衣服鞋子可多了，别人像那么大都是穿别人剩下的衣服，她柜子里都找不出几件。”

　　孙珠胜只是长大后懂事，把自己的坏情绪和性格收敛起来，但并不代表不存在，就像今天电梯事故，非得整这一出把董扬佑累得跑上跑下，可到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

　　“这小孩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说，人家撞了南墙回头，她啊还不一定能回头。”老人调侃道，转头望着看电视的孙珠胜，摇摇头又不说话。

　　董扬佑听出奶奶话里的宠溺和担忧，不作声地听她念叨，全都是和孙珠胜有关的事情。

　　菜篮子放到一边，董扬佑离开厨房回到客厅，孙珠胜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蹲下来给把头发重新整理好，又在她嘴角一吻。

　　奶奶晓得孙珠胜最终还是会选择去外地，陪伴她的时间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多，说那些话无非就是想让董扬佑多照顾自家孙女，有事情多担待点，也多纵容一些。

　　可这都不需要奶奶去说，都是董扬佑会做的，他既然喜欢孙珠胜，就一定会包容和接纳好的不好。

　　董扬佑把毛毯盖在她腿上，手掌覆盖在上面，瘦到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膝盖，心疼地皱眉，“太瘦了。”

　　“吃不饱。”孙珠胜玩笑道，睁开眼，“你每天和我抢东西吃，吃得少了肯定变瘦。”

　　把错放在董扬佑身上，自己倒打一耙，平常烧汤煮肉，基本上都是进入了她的肚子里，自己碗里没有了就去夹他的。

　　董扬佑撕开巧克力的包装袋，递到孙珠胜嘴边，被子一口剩下的他吃掉。

　　“我要电脑。”孙珠胜毫不客气地吩咐董扬佑做事情，彻头彻尾地当成自己家，他是自己的保姆。

　　没有一丝怨言的董扬佑回到房间把电脑找出来，别的考生可以报志愿当天恨不得卡点进入网站，孙珠胜白天还悠哉地闹脾气，到了中午才想起来报名这回事。

　　点进去网站后，孙珠胜直接不假思索地报出三个学校名字，“首都林业大学，N市林业大学，东北林大。”

　　“东北太远了。”董扬佑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知道这个第一志愿肯定是去首都，也肯定能录取，首都到他那算得上近，开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

　　孙珠胜是认为自己可以去首都，提前看过地方，首选绝对是那里，在确定之后，按照正常流程，剩下的就是等待录取通知书。

　　孙珠胜把手塞到他口袋里，摸到一个钥匙扣，立马拿出来，是一个车钥匙，惊讶问：“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舅舅给的，去年夏天考完驾照就买了，以后上学去找你方便。”董扬佑语气平缓，搂着她的腰，“不用大老远跑去找我了。”

　　考驾照后董扬佑一直没有把车这件事提上日程，后来孙珠胜一个人去找他，才决定要买一辆车，但最后他还是一分钱没有花。

　　孙珠胜哦了声，上面的图案她认识，是奔驰，就是没看过董扬佑的这辆车长什么样。

　　“吃饭了，别再躺那里，不怕身体长蚯啊。”奶奶朝孙珠胜喊道，一个假期让她变懒，能躺着绝对不坐着，以前最喜欢去商场逛一圈，现在是窝在家里三步一停歇。

　　董扬佑抱着孙珠胜到桌边，奶奶看见后恨铁不成钢说：“就惯着吧，看你这小子哪天受得了。”

　　孙珠胜笑眯眯地听奶奶说话，完全不在乎，有人惯着确实可以胡作非为，就是多少得收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