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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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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徐英达说,“成小曦那件事,是我的错。”
“你?”闻觉似信非信。
徐英达盯着地面,向闻觉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前些日子,在柯舒维举办的生日派对上,闻觉曾跟一个名叫芃芃的女生又亲又抱,好不快活。很快,事情传到了徐英达耳朵里。
这位芃芃女士是徐英达的前任女友。徐英达深深爱慕着她,分手之后也一直念念不忘。
他不允许芃芃身边出现任何男性,明着暗着,斩断芃芃无数桃花。
徐英达听说闻觉和芃芃在派对上亲得火热,即刻怒火中烧,他找到一位名叫陈正信的学长诉苦抱怨。
好巧不巧,陈正信早就看闻觉不惯,这俩人一拍即合,决定找个借口教训他。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借刀杀人”。
借的,便是岑溥这把刀。
原来,陈正信和成小曦情投意合,偷摸着谈了一年恋爱。但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接和岑溥抢男人。
成小曦告诉陈正信,岑溥有洁癖,从来不碰别人碰过的。如果岑溥知道他和第三方发生关系,必定会把他扫地出门。届时,他就自由了。
于是他们想了个一石二鸟之计
——抓闻觉来当这个倒霉的第三方。
闻觉挨揍的当天晚上,成小曦拿着岑溥给的钱,伙同陈正信飞速离开纽约。
“那我到底跟他有没有......?”
徐英达摇头:“没有。成小曦身上的痕迹,是陈正信搞出来的,那天他一直藏在游艇上,事成之后,第一个溜走了。”
“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些?”
徐英达抬头望他一眼:“我......我良心上实在过意不去。”
闻觉不太信:“岑溥找你了?”
“没有。”
“你不怕我告状?”
“我请求你不要这样做。”徐英达说,“学校那边我会退学,我有多远滚多远,不会碍着你的眼。”
闻觉被他说得昏头昏脑,一时不知哪句该信哪句不该信,但无所谓、不重要,他摆摆手:“走吧走吧。”
徐英达撑着膝盖站起来。
“把你的水果也拿走。”
“这是我的一点歉——”
“牙疼,不想吃。”闻觉不耐烦地送他到门口,“砰”的一声关上门。
中午陆清明来了,看到茶几上的玻璃杯就问:“有客人?”
“没有,我自己倒的水,忘了喝。”
“怎么不用你最喜欢的杯子?”
“顺手。”
陆清明把手里的口袋放到餐桌上,他走到沙发边,朝闻觉招手:“过来。”
闻觉走过去:“怎么了?”
“衣服脱了,给你上药,然后吃饭。”陆清明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上次说的那家店,我看你一时半会儿是没空去,叫人打包了一份。”
闻觉扯着衣服犹犹豫豫:“要不先吃饭吧,凉了影响味道。我身上的都是小伤,不涂药也能好。”
“是寿司。”陆清明手上动作不停,“不怕多放这一会儿。等你完全好了再带你去店里重新吃过。”
闻觉坐在陆清明面前,背过身,缓缓解开睡衣纽扣,青紫相间的后背裸-露出来。
他看着窗外泛黄的秋色,心尖随着树叶儿一颠一颠的。
忽然一阵冰凉碰上后背,闻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接着,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覆盖上那阵冰凉,在他后背上一下下地揉,力道很轻。
药物的味道在温度的激发之下弥漫开,有些刺鼻,但闻觉并不感到厌恶。
“陆叔叔。”
陆清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
“岑总都说你英雄出少年,我怎么会认为你没用。”
闻觉回头看他一眼,又转了回去。
“陆叔叔。”
“嗯?”
“你会不会认为我太幼稚了,总是长不大?”
“一米八二的个头,你还想长多大?”
闻觉听到这话,乐呵呵笑了:“一米八二算什么,都还没你高!”
“十八九岁,努努力,说不定还再能再蹿一头。”
闻觉笑着摇头:“有那么好蹿么,又不是属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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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觉在家好好休养了一阵。
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脸上的淤青倒是很给面子,很快散得七七八八,于是他回到学校上课。
每每碰到一个熟人,他就得把见义勇为的虚假事件梗概一遍,一上午过去,直把他累得口干舌燥。
中午,他坐在长椅上晒太阳,柯舒维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背:“好久不见了!”
“疼!”闻觉活动活动肩胛骨:“操-你妈,别动手动脚。”
“还没好啊?”柯舒维绕到前面,挨着他坐下,“不是说没事儿么?”
“你还说过几天来看我呢,谁的话更不可信?”
柯舒维讪笑一声:“嘿嘿,那咱俩扯平!”
“去哪儿鬼混了?”闻觉问他,“我上午听说你最近也没怎么来上课。”
“我能去哪儿啊,还不就是温柔乡中来回穿梭。”柯舒维咂巴了一下嘴,“赶紧跟我说说,上次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听说徐英达退学了,成小曦也没影儿了?”
闻觉点头,简单把徐英达上门道歉一事讲给他听。
柯舒维惊呼:“一桩桃花债引发的血案啊!”
“反正大概就是这样了,烦得很,翻篇吧。”闻觉说。
柯舒维想了想:“徐英达这种人,当真能够良心发现找你认错?我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呢。”
闻觉站起来:“何止你觉得。”
“你去哪儿啊?”柯舒维站起来跟上他。
“吃饭。”
纽约的冬天来得很快,好像只是一眨眼,窗外秋色就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银装素裹的冰冷雪景。
雪积了又化,化了又积,来回几次后,闻觉迎来了圣诞假期。
前几天,他被迫留在纽约,见了从四面八方特意飞来的朋友们。在二十四号这天凌晨,他把行李收拾完毕,直奔陆清明位于夏威夷的海滨别墅。
到底在夏威夷度过了多少个冬天,闻觉已经数不清了。
反正在他印象里,认识陆清明后的每个寒假,都跟游泳、潜水、滑水、冲浪之类的活动脱不了干系。
出门前,闻觉跟舅舅打了电话,周承安说自己两天前已经到了,让闻觉赶在圣诞之前飞过去。
闻觉悄悄咪咪下了飞机,他谁也没联系,随手拦下一辆车,轻车熟路就朝别墅跑。
下车后,闻觉稍微走了一截路,来到别墅门口,只见大门关得死死的。他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看,像是没人。
他低头一笑,庆幸自己带了钥匙。
提着行李走到二楼,闻觉推开自己常住的房间,简单收拾完行李后,去浴室冲了个澡。他换上浴袍,身心轻盈地下到一楼,走到冰箱面前,拿了一听冰可乐,“啪嗒”一声拉开起子,忽然就听后院方向传来动静,窸窸窣窣的。
闻觉猜想,或许是有小动物意外闯入。
保险起见,他放下可乐,走到院子背后,隔着一扇玻璃门往外察看。视线刚刚探到花园里,双脚就像注铅一般,难以动弹了。
院子里有两个人,一个面对着他,一个背对着他。面对着他的是个金发白人,很陌生,背对着他的,是陆清明。
他们在接吻。他们在花丛中接吻。
碰撞之间,陆清明的头发蹭掉了一朵木槿花,木槿花飘下来,落在草地上,金发男人错乱的脚步踩了上去,花被碾到土里,蹭上鞋底的灰,是个稀巴烂的模样。
金发男人的手在花丛和枝桠间胡乱地抓,滚烫的空气夹杂着咸湿,穿进他指间的缝隙里。陆清明抱着金发男人的脖子,微微前倾,单从背影看都极致动情。树叶磨擦着他们衣服和皮肤,发出沙沙声,金灿灿的阳光落下来,照出两人脖颈间汗湿的光影。
闻觉听到了越来越急的喘息,他有些站不住。视线却仿佛被强力胶黏住,黏在陆清明的后脑勺上,完全移不开。
屋内冷气一直没关,闻觉头发还在滴水,一颗脑袋凉悠悠的,同时又被屋外阳光照得头脑昏昏,好像中暑。
他迟疑着退回到餐厅里,抱着冰可乐咕噜咕噜喝了整罐。
碳酸和水将他的胃撑得满满当当,喉咙也被刺激得不太舒服。
陆清明进屋了,和那个金发男人一起。
看到闻觉,他微怔一下,立刻恢复如常的表情问:“几点到的?怎么没说一声。”
闻觉朝他尴尬一笑,正要说话,碳酸的味道涌上喉咙,他捂着嘴打了个嗝,冲得鼻腔发酸。
陆清明转身对金发男人说了几句话,男人撇着嘴,朝闻觉挥手,转身从正门离开了。
闻觉呆坐在椅子上,心里乱得很,不知此时应该跟陆清明说什么才是正确的。他呆呆走到冰箱面前,重新拿了一听可乐,并回头问:“喝吗?”
“不喝。”
闻觉点头,抱着自己的可乐回到椅子上,继续咕咚咕咚往下灌。
脑袋冰凉、喉咙冰凉、肚子冰凉。
心好像也有点凉。
陆清明走过去,把挂在闻觉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盖住他的脑袋顶:“屋里挺冷的,湿着头发当心感冒。”
这突如其来的碰触,十分微妙。
闻觉在毛巾阴影的遮盖下,躲闪了眼神。
隔着毛巾的那只手,刚刚还抱着金发男人的脖子,摸着金发男人的脸,怎么突然间,就稀里糊涂落到自己头顶上了。
闻觉抬头,望着陆清明。
男人的眼睛仍旧沉得像一潭静水。反而自己一颗心扑通直跳,好像他才是刚刚经历热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