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脱身》Mixx

17、第 17 章

　　这天，闻觉去冯维疆家当陪练，碰到了林无边。

　　林无边翘着二郎腿，瘫坐在楼下沙发上嗑瓜子，瓜子壳怎么都扔不准，地毯上天女散花落了一地。

　　林无边看到闻觉，他侧头呸掉粘在嘴边的瓜子皮，笑着挥手打招呼：“闻哥！”声音带着点婉转，看样子是把家宴那次受到的气都散尽了。

　　闻觉对他笑了一下：“已经快五点了，我得上楼去，不跟你闲聊啊。”

　　“诶等等！别着急走！”林无边叫住他，翻身过来趴在沙发背上，双手垂在外头一晃一晃，“我今天可是特意在这儿等你的。”

　　闻觉从楼梯上转身：“你等我做什么？”

　　“哎哟，你那么清高，我能做什么啊？”林无边继续嗑瓜子，“就是晚上想请你喝顿酒，顺便陪我聊个天儿。”

　　闻觉想了想，晚上回家反正也只能干躺在床上，受尽寂寞蚕食。林无边虽说性子有些骄纵，但也算得上是个赏心悦目的佳人。
　　于是他轻松答应：“你要想等，就等着吧，我不知道几点能结束。”

　　林无边得逞地笑起来：“俩小时顶天了！今晚童童的妈妈要带他出去吃饭。”

　　果然，和林无边预计得大差不差，今天的陪练工作总共只持续了两小时零五分钟。

　　其中还包含二十分钟八卦时间。

　　“闻老师，小林哥哥为什么要专门在楼下等你呀？”冯童童问这话的时候，眼神里竟然带上了零星戒备。

　　闻觉随口敷衍：“可能是有什么烦心事，想找人聊聊吧。”

　　冯童童用力捏着棋子，非常困惑：“他有烦心事，为什么不找我二叔要找你呢？”

　　闻觉被他问得卡了壳：“就像，你如果有烦心事，也不一定每次都找同一个朋友倾诉吧？”

　　冯童童皱起浅淡的眉毛，边想边说：“我跟王潇潇的关系最好，我什么烦心事都跟她说！如果突然有一天我找了别人......那说明，这个烦心事，一定是跟王潇潇有关的！”

　　“你说的有点道理。”

　　“那小林哥哥是跟我二叔闹别扭了吗？”冯童童看上去忧心忡忡。

　　“你害怕他们闹别扭？”闻觉问。

　　冯童童狠狠点头：“当然害怕了！以前家里也来过其他哥哥，他们跟二叔吵闹几回，就再也见不到人了。不过我不一点都喜欢他们，所以从来都不在意。”

　　“但你喜欢小林哥哥？”

　　冯童童干脆地“嗯”了一声。

　　他把棋子放下，前倾身体，紧紧拽住闻觉的衣袖：“小林哥哥对我最好了！我不想让他走！闻老师，能不能请你帮我留下他！”

　　“小林哥哥能不能留下，也不是闻老师说了算的。”闻觉伸手摸了摸冯童童的后脑勺，“但闻老师可以好好劝他不要生气，你看这样行吗？”

　　“行呀！”冯童童眼睛一亮，“你劝小林哥哥不生气，我劝二叔不生气，这样他俩就都不气了！就能和好啦！”

　　-
　　下完棋，闻觉打开房门准备走，刚探出个头，就看见林无边眨巴着大眼睛，松松散散地靠在门口。

　　他把门带上，推着林无边往楼下走，边走边低声说：“怎么还干上偷听的活儿了？”

　　林无边挣脱他的手臂，满脸不屑：“谁偷听？”他慢慢悠悠往楼下踱步，“我是看时间差不多了，特意上来等你，以表诚意的。”

　　闻觉回头看他一眼：“你跟冯会长闹别扭了？”

　　林无边左右看看，欲言又止，看上去很是苦闷。他一根手指在楼梯扶手上乱七八糟敲了几下，才把苦水强行咽回去：“哎呀！先不说这个！赶紧找地儿吃饭，为了等你，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一路上，闻觉提了四五个晚饭的去处，都被林无边一一否决。理由是不够隐蔽，太过张扬。

　　闻觉无可奈何地叹息：“又不是搞地下工作，怎么还见不得光了。”

　　林无边微微踩下刹车，惊愕地注视着他：“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了吧！多少得注意隐私的！”

　　“什么？”

　　“你没看过我拍的电视剧吗？上个月刚播，可火了！”

　　闻觉摇头。

　　林无边倒吸一口气，憋着不说话。那表情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

　　闻觉被他带到一处私房菜馆，进到雅间坐下。他盯着林无边精巧的面容看了半晌，忽然就笑出声：“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演员啊，失敬失敬。”

　　“刚出道不久，”林无边横他一眼，有些生气，“我还以为我挺红的，就这么没有知名度？”

　　闻觉就爱看他生气的模样。眼睛红通通的，藏着点愤怒，又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忧虑，一看就是没有被柴米油盐浸泡过的长相。生起气来“呼哧呼哧”，恨不得要把全世界撕碎嚼烂，就像被清朝老佛爷抱在怀里，恃宠而骄的博美小狗。

　　声势浩大，攻击薄弱。

　　等他欣赏够了，才主动解释：“不是，这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我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你就算拉个影帝视帝出来跟我吃饭，我也不见得认识。”

　　林无边充满怀疑地看着他：“你就使劲找补吧！花言巧语！我反正不信！”

　　闻觉又笑了。越发觉得林无边这人有意思。

　　等菜上齐后，林无边就不准服务员再进来。他也不吃菜，上来就连干了三杯白的。

　　闻觉看着他的酒杯，淡淡一笑：“这品味，跟着冯会长培养的？”

　　林无边动了动嘴唇，没出声。

　　闻觉吃着小菜问他：“解渴了？”

　　林无边盯着桌面，恶狠狠道：“解渴了，不解恨！”

　　“恨什么呢，说来听听？”闻觉夹了片泉水牛肉，放进嘴里认真地嚼，“看在你请我吃饭喝酒的份儿上，我来帮你解解惑。”

　　林无边愤恨道：“老冯这个‘好东西’眼看就要被那群‘坏东西’给带偏了！”

　　“怎么个偏法，你一气儿说完行不行？一问一答，好累。”

　　闻觉这话，立刻让林无边的苦水开了闸，澎湃得跟泄洪似的。

　　他义愤填膺地数落着冯维疆，可称得上绘声绘色，妙语连珠，声情并茂。

　　闻觉见状，在心中连连感叹，还真是好演员啊！

　　林无边说，他和冯维疆吵架了，导火索是同组的另一位男演员。这位男演员为了讨好冯维疆，本打算自我献身，但是被冯维疆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这不是好事儿么，你气什么？”

　　林无边用力摇头：“要是这点小事我就生气，那我都能气死投胎八百回了！活不到今天跟你吃饭！”

　　他继续说，原来，被冯维疆拒绝后，同组男演员并不死心，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冯维疆老相好的消息，竟然主动当起中间人，又把他俩的线给牵上了。

　　“这听上去确实不像话。”闻觉抬头问，“他们睡了？”

　　“没有。”林无边指着他说：“就像你和我这样，吃吃饭，喝喝酒。”

　　“只是吃吃饭喝喝酒，你就气成这样，你心眼儿真挺大的。”

　　“你别阴阳我！”林无边拍着桌子，“你和我是原本就清清白白，咱俩是朋友来往，非常单纯！可他呢！一开始就动机不纯！俩人还有旧情，这能一样吗！只要我稍不注意，他们肯定就会暗度陈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背叛。”

　　“你管他那么多，该给你的一分不少，不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林无边劈手夺过他的筷子，小声嘟囔，“不管你信不信吧......我对这老东西是真心的。他给我创造了很多机会，我很感激他。”

　　闻觉眨了一下眼睛，又从他手中把筷子拿回来。

　　林无边别开头，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刚才的话有多滑稽，有多见不得人似的。

　　他说：“我觉得老冯对我也是真心的，正因为如此，我才生气。我们之间一直都没有秘密，但最近，自从见了那老相好，他就总是偷偷摸摸往外跑，不知道背着我在干些什么！”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交易不可笑，博弈不可笑，你可以装儿子，装孙子。虚情假意刻意逢迎都是常事。没人会指责你、笑话你。

　　可是，你要说动了真心，圈子里的人都会拿你当怪物。

　　“你可以找个时间直接问他。”闻觉说。

　　林无边觉得不可思议：“他偷鸡摸狗还会实话实说？”

　　“你问了吧，还有得到实话的可能，你要是一直憋着不说，气死的横竖也只有你一个人。”

　　林无边稍作思忖，似信非信地点点头。

　　他看上去当真像是被这段感情给害苦了，忍不住小声咒骂：“老东西，狗东西，吃到嘴的都不是好东西！”

　　闻觉认认真真啃完排骨，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吧，我陪你喝。明天好好当你大明星去。”

　　“你改天有空来看我拍戏嘛！给你介绍同组那个小瘪犊子！”

　　“不怕我跟他一见钟情，然后转头把你给卖了？”

　　“不可能！连我都不入你的法眼，他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