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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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柯怡走在墓园的小道上，炎热的气息包裹着她，丝丝的风掠过树梢，她看到树底下荡漾着浅浅的金波。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从她的口袋里传过来，戴柯怡看着来电人，眉头皱了皱，最后按了关机键。
老板已经打了两次了，是催她回去上班的。
老板不批假，她就直接就离开了岗位。她现在可不想上班。
戴柯怡跟随着石径小路，逐渐走出了小树林，不远处便是一大片的墓林。
戴柯怡站在那里许久，她知道，她只要沿着路走再转个折，她就能看到她母亲的墓了。
她没有走进墓园，她沿着反方向的路离开了墓园。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进，可能是她不想承认，那里埋着她的母亲。
戴柯怡沿着一条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地上的落叶越来越多，树枝的枝头越来越秃，阵阵凉意扑面而来。
她缩下身子，没太在意。
戴柯怡看着自己走出了小道，抬眸间，便看到了一片美丽的湖。
湖面波光粼粼，仿佛跳跃着繁星。湖附近的长椅躲在树影之下。
戴柯怡不禁走到长椅那里坐下，她抬起手，感受着风拂过她的脸，带着清爽，带着恬静。
墓园什么时候建了这个地方？戴柯怡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享受这种清净。
但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发出细碎的声音，戴柯怡向声源看去。
只见灌木丛中出现两个小辫子，一个小女孩从灌木丛中有些懵懵地走出来，那女孩看了下四周，笑了笑。
女孩感受到他人的目光，她抬头看向戴柯怡，露出了可爱又和善的笑容。
戴柯怡看到那个小女孩，心脏仿佛停滞了般。怎么会……
那小女孩跑到戴柯怡面前，抬头看了看戴柯怡，笑着指了指戴柯怡的面颊出道：“姐姐，你也有颗痣在这里啊！”
她缩回手又指了指自己的面颊道：“我也有。”
戴柯怡心一震，她凑过去看向小女孩，声音有些不可思议地颤抖着：“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戴柯怡。”那女孩笑着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那女孩说完笑了笑。
“我……”戴柯怡哑住了声，她看着女孩，那个圆脸，那颗痣，和记忆里的自己8岁的模样融在一起了。
面前8岁女孩，是她自己啊！
“戴柯怡……”戴柯怡小声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是不可置信还是激动，她要告诉8岁的自己她是她吗？
小女孩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抬头看向戴柯怡，问道：“怎么了？”
“你家是在××小区×楼508号吗？”戴柯怡为了确认问道。
“你想干什么？”小女孩听了之后，警惕地看着她。
戴柯怡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戴柯怡，我是你呀……未来的你……”
小孩子会不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害怕？
但小女孩只是看着她，戴柯怡的心跳止不住地狂跳着，她注视着小女孩的眼眸，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的情感讯号。
戴柯怡看到小女孩脸上露出笑，听到小女孩说道：“是吗？那太好了！”
“是真的。”戴柯怡也露出笑回道。
小女孩的眉眼弯弯，惊喜道：“长大的我原来那么漂亮！”8岁的小女孩坐上的长椅，和未来的自己并排坐在一起。
“是吗？”戴柯怡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幻想出的长大长相了。
“真的！真的！”小女孩说道，她摇摆着她的小短腿，问道：“那你有没有买自行车？天天看到小胖骑自行车，我也想要。”
“买了，是妈妈买的。”戴柯怡回想到，“当时我学得可快了，很多人都在夸我。”
戴柯怡想到当时的自己骑着自行车，风吹着她的两个小辫子，其他的小孩跟在她的后面。
“我就知道我很厉害！”小女孩自豪地说道。
“那我长大了是不是天天吃辣条？”小女孩问道。
辣条……戴柯怡想到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存了好久的皱皱的几毛钱去买一两包辣条，偷偷吃完再回家。
那小小包的辣条会让小小的戴柯怡回味好久，小时候的她发誓长大要吃得够。
“辣条买得起了，但不会天天吃了。”戴柯怡回道。
当她有足够的零花钱买辣条时，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欲望了，是她长大了吗？还是耳边没有妈妈的一句：“吃辣条对身体不好。”
“为什么？”小戴柯怡问道。
“不知道。”戴柯怡回答自己道。
“那我学会自行车后，有没有和胖子他们比赛？”女孩问戴柯怡。
小孩子一起比赛就好比如奥林匹克一样庄重。
戴柯怡记得，当时她自信和其他伙伴约定在家附近那条道路上比赛。
可那比赛准备了好久，戴柯怡只能看着自己的自行车覆盖上时间的尘埃。
“没有比赛。”戴柯怡回道。
根本就没有开始。
“为什么？”小女孩不理解地问道。
“因为……因为他们走了……”戴柯怡吞吞吐吐地说道，“他们搬走了，跟我不熟了。”
时间的洪流埋没了时间的过客，埋藏在了记忆里。
戴柯怡看着8岁的自己，小女孩低着头，她的手摆弄着衣角，她的语气有些犹豫继续问道：“那我跟妈妈有没有住上大房子？”
戴柯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抑制着内心的悲伤，但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妈妈死了，在我功成名就之前，就死了……”
妈妈没有看到她辉煌，没有睡过柔软的大床，苦了一辈子。
“那我呢？我怎么样了？”小女孩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来，但她还倔强地忍着抽搐声。
“我……我很辉煌，我成了个小高管，但……但我不是个好孩子。”戴柯怡眼眶微红地说道。
她拉着8岁的自己，重复道：“我是个坏孩子……我当时太想吃辣条了……”
小戴柯怡甩开她的手，大叫道：“我不会做这……”她泪水哗哗地流着。
戴柯怡却只是说道：“我偷了妈妈的钱……”
当时她太想吃辣条了，她从妈妈的钱包里偷了20块，心惊胆跳地来到小卖部卖了很多很多的辣条，她害怕老板看出她的心虚，抱着辣条就赶紧走了。
她害怕母亲会发现，胆战心惊了好久。但妈妈没有发现她，她当时松了口气。
直到后来知道，妈妈早就知道了，但妈妈没有说。
为什么不说？宽容只会加剧！她很疑惑，也不解。
她也批判着她自己。她不应该做这种事的。与其偷偷摸摸，还不与光明正大。
“我是个坏孩子……”戴柯怡说道。
初中时她看到别人穿的裙子太漂亮了，她太喜欢了，省吃俭用地攒钱买，甚至还骗妈妈说要零花钱买生活用品。
而这只是满足她那点心思。
“我是个坏孩子……”戴柯怡说着，残忍地剥开自己的往事，露出自己的成长痛苦。
“我……你不是未来的我！”8岁的小女孩推开了戴柯怡，双手掩着面，泪水将她的双手浸湿了。
她痛哭道：“你不是未来的我！我是个好孩子！我和我朋友天长地久！我的妈妈活到一百岁！你……你不是我！”
泪水从戴柯怡的眼中流出来，她抱住8岁的自己，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个的……我只是……我只是……”
她只是太想跟自己说了，只是她从来没有人听她的往事，提前知道会缓解痛苦吗？她以为。
她发现这太残忍了。
“对不起，戴柯怡。”戴柯怡对自己说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8岁的女孩抽泣着。
“因为……因为我想骗你，我骗你的。”戴柯怡强行挤出笑道，“妈妈没有死，她住在大房子里照理着她的花呢，小胖他们没有离开……”
女孩在她的怀中抬起了头，通红的双眼看向戴柯怡问道：“真的吗？”
“真的。”戴柯怡露出笑，伪装成逗小孩样子说道：“我和小胖他们比赛，我得了第一的，我是个好孩子，妈妈在死……”
戴柯怡看了眼小女孩，嘴边一转继续道：“妈妈夸我了，我赚了很多钱，买了很多我喜欢的东西。”
“太好了……”女孩抹掉泪水道，“我最讨厌骗小孩的大人了！”
“我的错，我不该骗你的。”戴柯怡拿出纸巾把女孩的泪水和鼻涕擦干净。
柔软的纸巾拭去女孩伤心的泪水，昏黄的落日让湖面染上了橙黄的色彩。
女孩擦了擦，问道：“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我经历了很多事。”戴柯怡回复道，“我上了初高中之后，压力很大，但我很厉害。”
戴柯怡看着湖面，昔日的经历仿佛就在眼前，她穿着校服站在颁奖台上，台下热烈的掌声和朋友的欢呼声，还有她挂在脸上的笑。
戴柯怡走在记忆长廊里，她看到了那些早就不联系的朋友骑着电车在车道里呼唤着她。
她看到了她的班级里的男生在篮球场上奋力拼搏着班级光荣，她在场外紧张着喊着加油。
欢呼声和球鞋摩擦球场的声音之后，是她笑着和班主任聊天。
她的青春算不上轰轰烈烈，但让她刻骨铭心。
她看到20岁的自己走在路上，开心地把得到第一桶金的消息告诉妈妈。
她的成长有痛苦、有伤心、有喜乐。正是这一件件事造就了戴柯怡这个人，她的成长不止是痛苦。
戴柯怡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小戴柯怡看着戴柯怡说着说着就哭了，她赶紧拿着张纸巾给戴柯怡擦了擦。
“没事，我只是……很开心。”戴柯怡笑了笑。
她摩挲下纸巾，感受到粘粘的东西，她看女孩，问道：“这是不是被你擦过鼻涕了？”
“……”8岁戴柯怡和戴柯怡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两人相视一笑。
……
湖面跳跃的金子越来越少，天边的晚霞逐渐褪去色彩，戴柯怡看着躺在她怀中睡着的女孩。
而此时，不远处的灌木丛微微颤动着，一个妇女的声音在呼唤着。
戴柯怡听到时愣住了，她看向那个小道，一个穿着普通长裙的妇女从灌木丛所簇拥的小道里走出来。
妇女整理了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看向坐在长椅的人，却和戴柯怡对上了目光，妇女露出了亲和的笑。
戴柯怡已经多久都没有看到她母亲柔和的目光了，她已经不记得了。
现在看到穿着群裙子的年轻母亲，那埋藏许久的记忆在鲜活地跳动着。
年轻的戴黛看着她可爱的女儿躺在一位漂亮的女人怀中睡着，母亲走过去，有些歉意道：“抱歉啊，我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戴柯怡努力印制着激动伤心的泪，她看着她的母亲将8岁的自己抱了出来。
母亲的力气还是那么大，这是戴柯怡记忆里对母亲的印象。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谢谢你。”戴黛对戴柯怡笑着说道，“有机会再聊。”
戴黛转身准备离去，却被戴柯怡叫住了。
戴黛转过身，看到夜幕逐渐将晚昏下的女人吞噬，微风吹过女人的碎发，露出了脸颊上的痣。
“怎么了吗？”戴黛问道。
“我……”戴柯怡喃喃了下。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母亲。
“什么？”戴黛没听清戴柯怡的声音。
但戴柯怡笑了笑，回道：“没事。”
戴柯怡看着她的母亲在小道里逐渐消失，远在天边已经染上了黑色，稀疏的星星在如黑纱般的云中闪烁着光。
在这黑夜之后，将会是黎明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