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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负彼之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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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同林兮二人低调的炫着迈巴赫进了场园。
后座上的许悠——呕——想吐
场面里,有人满面喜色来恭贺敬酒,有人止步尺寸外窃窃私语,有人眼光滴溜溜转不知作何思计。氛围不对,二人对视,“溜?”,“看情况。”正在这时,老师招呼贾珏来入席。
林兮戳了戳贾珏,你的场子哎,贾珏翻了个白眼,我罩不住。
桌上,少不得有人提出质疑,头条热搜上那位是你么?换新女朋友了?有新剧要拍炒作预热?还是什么其他身份呀?贾珏哈哈,哪有哪有,不正是我家林兮嘛。她刚回国,我们一起吃的宵夜,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
林兮微笑致意,是的是的,没想到被偷拍了。
有林兮林家大小姐的身份在这儿,且老师默默坐镇,众人无话,成功放弃了贾珏,一同将话题转到了林兮身上。
林家和钟家的联姻还作数么?有人如此问。怎么会不作数呢?可是钟少身边近些年不是有一个女人么?那人迟疑,惴惴不安的看向林兮。林兮从善如流,正要开口,师父先开了金口。
“林兮,钟衍,”“他们二人从来都是姻亲关系。”这一点,不以任何改变。
林兮生无可恋,好么。
场外忽然一阵热闹。
钟衍牵着那个女孩入场,果真郎才女貌,周灿不愧是以美貌知名,在这种场合完美的彰显了一位千金大小姐该有的风华。
贾珏手肘戳了戳林兮,暧暧,你的场子哎,林兮还之一个白眼。我也罩不住。
二人头挨头耳碰耳一副小学生样蹲在桌角叽叽喳喳,钟衍见到,心底不由得会心一笑。多久没见到了。这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想要重现的温暖么。在手边,身旁,触手可及的温暖。
钟衍一一拜会了诸位长辈,留了周灿一人在原地拘谨不已。
“怎么解释?”“什么解释?”老师看了一眼不安的将双手交叠的周灿一眼。带她来?你怎么想的。钟衍笑了,老师,还是有作用的,此时正好林兮看到他过多的视线关注,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钟衍眼前一亮,失陪。
盥洗室。
“你不开心?”林兮扭头,哪有。
那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嗯?钟衍一步步贴近,抓住林兮的手送到唇边,盯着林兮双眼,笑的眼含星星。
热切的盼着林兮。
我要跳舞,你陪我跳。林兮仍旧歪头,淡淡道。
正如钟衍熟知林兮的一举一动小习惯小心情,林兮同样知道怎样轻松应对钟衍的一切。
音乐起。
舞曲华丽优雅,也有激烈的小节,随着转圈的叠加,钟衍林兮二人越来越接近,呼吸交换,手心相贴,在思念了如此之久,这人终于在可以握住的身旁了。钟衍眼底的笑意快要掩饰不住,嘴角满是压抑不住的自得,俯身欲要吻上林兮。近在咫尺的,是她的发香,钟衍几乎贪婪,想要得到更多——林兮随着节拍向后仰去,腰身臂弯随之拉开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一曲舞毕,极尽缠绵,林兮微微喘息,心想,他们果然默契到如此。
倒映的视线尽头,是一个男人冰冷的身影,静静站在人群外。
寂寞,也遗世独立。
云鬓花颜,影影绰绰,珠衣绣缝的人群为之失色安静。林兮眼中,只剩那一人。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钟衍手握的腰际,扫了一眼,随后转身稳步离开,林兮仿佛看到他胸腔按耐不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兮推开钟衍,拾起重重的华服裙摆,一路仓皇,追了出去。
钟衍握拳,眸色深沉,恨声离去。周灿掩面欲泣。
许悠张大了嘴巴,你喊的?贾珏嘿嘿笑的图谋不轨。正是正是。摸了摸下巴。效果不错。
为什么在这时候喊庄哥来?许悠同款摸了摸下巴。
谁让他给我找麻烦的。贾珏想起那晚的电话。
你们什么关系。林兮在哪。
末夏的夜风,微凉,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让贾珏冰寒了几度体温。
而自己给了一个很好的交代哇。贾珏满意的笑了。
林兮在花园转角处追到了庄聿,她急切的抓住他的手。
庄聿生硬的扭过头,止住了脚步。
肝胆俱裂。不该的不该的不该的。在这个关头,在这个她抛下他没有解释消失一年又突然回来,在她刚回来就和一个别的男人炒作绯闻,在这个刚刚让他亲眼目睹她和别的男人亲密跳舞的时候!
“说什么?”
林兮生怕他再走,扯过他的手,紧紧不放,唔,有点嗝手。一看,却是惊讶那熟悉的珠串。
你还戴着?
男人不再沉默,抬手看腕上。自嘲一笑。被你发现了。
当时的林兮一穷二白,身挂林家大小姐之名,却不屑于动用家中财物,觉得,脏,觉得,会给他招来麻烦。只有一颗拳拳真心,亲自背包漫步至深山中,找到稀罕的古木,精心捡来,挑选,洗净,一颗颗打磨出来的一串珠子。
捧上这一串不值钱的珠子的时候,林兮不是不卑微的,丝毫未提自己翘了重要的课程,深一脚浅一脚在荒草林深间趟过,粗糙了几度的风范,和连周未曾休息好的一脸倦容。
林兮扑进庄聿怀里,深深眷恋,深深呼吸。
庄聿任由她抱着,手缓缓抬起,抚上发丝。是无人能知的情深和温柔。
这也是他的眷恋啊。
无数夜里惊醒,再也没有那人的音容笑貌,再也没有那人的如影随形。再也没有那人,一丝片毫也不曾再有。
林兮,你是真的狠心,庄聿至今心悸她怎能如此,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留给他一个机会。
思及此,庄聿心痛不能,将那人狠狠的揉入了怀中。
我,全盘接受。只要你回来。
只要如今,噩梦结束。
然而林兮下一句话就将他推入了深渊。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好了。”林兮闷闷道。
庄聿怀疑自己耳朵。你说什么?
“在你原谅我之前。”在我有能力保你平安前。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可是我把你推出去了。”你是说让钟衍背锅?
林兮震惊。男人淡淡道,我有眼睛会看。
孤身自保和声东击西,我还是区别的开的。
在你走后,我反而全身而退,拿到了平步青云的入场券,风口浪尖的却是钟衍。
我阻止了你和庄家进一步的机会。
“时机不对,当退则退。”“我反而给了钟衍很大声望,让他阻了你的路。”
“树大招声,潜伏发展本就是我的计划。而且。”
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头部位置,他的日子有很好过么?
林兮瞪大了双眼,握住庄聿双手一时间不知放开,双方手握手立在了一起。
颇是,对影成双,心心相印。
贾珏同许悠二人站在酒庄门口,啧啧一同抚下巴。
许悠自是满意慨叹,庄哥没白受罪,这不,还是在一起了?不枉我当年力挺自家cp啊。
贾珏则是一副大仇得报的畅快。
庄聿当初对他所讲的话还犹在耳边。“这样也好。”在得知林兮毫不容情将他出卖后,二人对峙过。庄聿一身冷漠冰寒一如既往,贾珏简直是捏着鼻子同他在讲话。
千方百计接近我的是她,手下留情恩威并施的也是她,怎么,胜利者的姿态演够了么?
贾珏怒气起来几乎要挥拳打上庄聿的脸。
你知道多少?你知道什么?她有的选么?在那个身份,如果不是她一路暗中力保你,你连自己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撕碎了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她,看着钟衍,看着我们,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大浪,你确定你一个新人能一路如此平安稳妥的走到今天?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那又如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走了,庄聿眼睛淡漠到过分,指着心口,这里,空的,知道么?贾珏抓住他衣领的手一下泄了气。
贾珏恨声狠狠道。她会回来的。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身边这灵魂被撕掉一半的人。
林兮从来不是一个逃避的人。
二人于冬季飘雪的街头,一同沉默坐到浑身冰冷。一地的啤酒瓶子,歪七八落。
北国的夜幕,格外萧瑟,雪,格外安静。
那时,林兮刚刚奔赴暖阳旭日的南欧。
快乐的鸟只带着一身的伤,飞向了她的自由。
旧岸的往事构不成她缅怀的理由。
只有两个男人,永远记得了那天仿佛没有尽头的,无望的期许和等待。
这一等,便是月余,时年。
等到贾珏坐不住,要动用再也不想沾手的家中人,去探听老师口风。等到庄聿越发冰寂,用到了双方共同的最后好友,许悠。等到钟衍发疯,要把周灿祭了,悔恨自己不该拿出周灿来刺激逼迫林兮。
她是没事人一般拍拍屁股走了,留给自己一个尴尬到难堪的局面,留给自己一个动不得动不了还要任他扶持发展的头号情敌。
不过,钟衍颇为自得的是,就算他们掰得多难看,他也是林兮头上抹不掉的前任,而那人,什么都没有。任你深情几许,痴缠如何,都听不到半点名分。二人碰面时,钟衍如是挑衅。
贾珏:他一直这么自信的么?
那时他们兄弟情自是抹不掉的,酒会三巡散场后,看着钟衍迷离在莺莺燕燕温香软玉中,却烦躁到掩盖不住的情绪,迷离的眼,掺杂着一丝颓废的碎发,贾珏哼声,呦,钟大少也有风姿逊色的时候啊。钟衍让他滚,有这时间不如把人给我弄回来。“我弄回来你会怎样?”让你继续联手长辈家族势力胁迫她?钟衍垂头,沉沉道,贾珏,“你就不想她么。”
想。怎么不想。却是不答。贾珏闭眼,闷下一杯金灿灿的酒液。似是看穿一般。
钟衍,你后悔了。
后悔抓得太紧,后悔溢出的占有欲惊动到了她吧?
自由的鸟,太过漂亮的羽毛和神气,林兮就是那只鸟,羁鸟恋旧林,加在她身上的束缚她用了十年时间摆脱,她怎么舍得自己再回笼中?
贾珏想起了曾经被师父责罚的林兮,被关在漆黑的小屋中,禁绝饭食,他偷偷跑去给林兮送了餐饭,林兮挑挑拣拣将不爱吃的全数甩出,最后干脆全扔了捧着水咕咚咕咚灌了个饱。贾珏蹲在窗外低声喊祖宗,这时候上哪给你送你喜欢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钟衍姗姗来迟,送上漂亮小包裹,时间紧,怕老师发现,带了几样你习惯的。二人面面相觑,都是笑出了声。
思及此贾珏恨恨磨牙。小祖宗,记住了,这是你欠我的。全都不要了是吧,好,漂亮,不愧是我贾珏的兄弟,够狠够不留余地,那些一起患的难,全都不作数了。
却是不知。彼时,老师要的,不仅仅是贾鏐的枉死,还要林兮和着他一同,栽到钟家头上,此为一大制衡,让钟衍背上弑害同门,野心可诛的重山,也就此断了贾家的一条长子命数,连带着,他这个向来不成器的次子,也可作为指哪打哪的一条盲眼犬,撕咬钟家复杀兄之仇不死不休,耗尽最后一点贾家气数。
且到那时,再将周灿奉上,世代清名的家族末裔,一个想要往上爬一爬的女子,同一个空有骨架实则耗尽血脉的富贵之家。自是般配。由着老师主持,贾家同周家的联姻,便是大恩,不能不从,延续家支,听任指挥。
幸而。
钟衍把周灿挖了过去。
幸而,周灿早已不是师父的后手。
周灿道,我不能这么做。
周灿欺骗不了自己。冰冷的内院规训生活,是林兮,给了她唯一的温暖。
她忘不了那个女孩,一身泥泞带血,脏兮兮的小脸上,漂亮的出奇的眉眼,却带着天真和满满的灵秀,告诉她,没事,凡事她帮她扛,告诉她,没事没事,老师是虚架子而已,有我在,凡事错误推到她头上准能让她好好的。
周灿那时懵懂不知,只知眼前人是内院一把手的心头肉,优异亮眼,是所有人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公主,原来真的会下凡,穿着普普通通的衣帽,混不在意架子身份差距,就那样嘻嘻笑着,一脸的汗迹灰尘。
后来,那个最是精心呵护她的人,告诉周灿,她要做好顶替那个公主的准备。
周灿的心脏砰砰直跳。
顶替她?成为那个被捧上掌心呵护的孩子么?
她是喜欢的。她喜欢林兮身边的那个温柔爽朗的少年。白衣飘娴,少年足风流,他是所有院中院外人为之心跳梦回的男孩子啊。还有她那一起吵吵闹闹,一起闯祸一起嘻嘻哈哈挨罚的好朋友。
她心动了。甚至窃喜,这么多人,这个机会只给了她。
她想要站在那个众人环绕的中心。
却是贾鏐给了她一记冷水。
她记得贾鏐,那个冰冷沉默,黑色的身影,总是游离在他们几人之外,却出奇的没有脱离过众人。
贾鏐对她说,不要被欺骗了,你替代不了她。那人只是拿你当枪使,让你磨练林兮的性子的。
周灿不信,满眼慌乱,我才没有——
贾鏐不耐,你不是第一个,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猜猜看,老师这样的话对多少小女生说过?
二人一同望向了聚坐在一起的三人,贾珏趴着身子向前拿了什么来给林兮看,林兮一脸嫌弃挥手甩开他,贾珏笑的嘻嘻哈哈,开心溢于言表,而那少年,白衣水洗过一般,荫得出来天蓝和翠树,温和煦风,支了手在一旁微微笑。
贾鏐同女孩看向三人,恰在这时,那少年的目光分神给了他们一眼。
就是这一眼,只是这一眼而已。
还带着未曾抽离,写成习惯的温煦满足,让周灿不舍得了。
不舍得放弃,哪怕,微茫至此的机会。这是机会,而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
贾鏐不知,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末裔旁支,一个被身边抢破头且被告知没有任何希望的机会,也是会有女孩想要来尝试的。
贾鏐那时候,也是不知,在旁人眼中,他们到底有多么幸福的。
否则,他一定一定,会警惕,会抹掉这样溢出的幸福。
他一定会的。
只是后来,他用了生命的代价,来弥补,挽救。
而那个女孩,得偿所愿,却是满口心酸。